“来,上床坐好。”圣王招呼他。却见他一动不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你怎么啦?”
“陪我喝杯酒如何?”王爷忽然冒出一句,打开酒壶盖,顿时酒香四溢。
“好端端的喝什么酒,我是和尚不能喝酒,你身体不好,也不能喝酒。”圣王奇怪他的举动。
王爷不语,自个斟满杯子一饮而尽。圣王来不及阻止,只好叹气:“你今天怎么啦?打了胜仗,就要到家了,心情还不好?”
圣王的语气软下来,弯腰看他。第一次见他这模样,心里疑惑不已。
“来,喝酒。”王爷又斟满了一杯递过来。
“你今天怎么啦,先把话说清楚,这样喝闷酒最伤身体,况且你的身体根本伤不起。”圣王一把按住他。
“你不喝,我喝。”王爷说着往嘴里送。
“哎哎哎……”圣王无奈地摇摇头,今晚的王爷不对劲,肯定有问题。
“再来一杯?”王爷再次倒满一杯递过来,此时的他已有些醉意,两眼开始迷糊。
“好,我喝。”圣王夺过酒杯一饮而尽,从未喝过酒的他呛得一阵紧咳,不能让他再喝下去了,再喝下去之前的艾灸、吃药和内力输入都白费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我们相识一场,你救过我,我也算救过你,不是兄弟也算朋友,有啥不能说的,这样喝闷酒糟蹋自己的身体不说,还枉费我的一片心意。”圣王有些急。
“你的心意?”王爷歪着身体,双眼朦胧:“你有什么心意?”
“我的心意?”圣王被他忽然一问,不经思索地应着:“好好好,我没心意,别喝了,休息去吧。”
“哼。”王爷噘起嘴,又往嘴里灌了一杯:“你们都有兄弟,只有我没有,我是剩王,只剩下我一人了。”一扫案桌,桌面的东西哗啦落地,开始耍酒疯。
“哦,是为了这个啊……”圣王终于明白了,脸上转而笑了。
“我们也是兄弟啊,只要你不嫌弃,我就高攀一回和你做兄弟好不?”圣王勾起他那张微红着脸的下颔,直视他的眼睛。
“嘻嘻,你做我兄弟?”王爷双目盯了他半响,一嘴的酒气直喷他脸上,手臂搭在圣王肩上,摇着头。
“不,你不能做我兄弟,不能……”眼帘往下垂,似乎睁不开了。
“我不能做你兄弟?好,我不能,那做你朋友总可以了吧?”圣王自嘲着:“相识这么久,兄弟也不能做?”
“嗯,你不能,你要做我,做我的,我的……”王爷一下趴在他身上,睡了过去。
“哎,做你的什么啊?”圣王拍拍他的肩膀,摇摇他,没反应。
他已醉得不省人事了。
“唉……”圣王叹息着,他也有点晕,刚才那一杯酒真烈,自己一杯就受不了了,何况他喝了三杯。
扶着王爷到了床上,他像烂泥一样倒了下去,怀里掉出一条方巾,这不是自己的僧用巾吗?他放着干嘛?想不到王爷居然有收藏别人方巾的怪癖?
圣王拿起方巾看了一眼,此时的王爷需要把体内的酒精逼出来,不然身体会更糟糕。放下方巾,喊来司琴安,让他去给王爷弄一碗醒酒汤。
司琴安领命而去,把王爷扶起坐好,但他醉如烂泥,怎么扶都往圣王身上倒,还一边舞着双手,嘴里喃喃自语。
“听曲,听曲,我要听曲……”
“听曲?”圣王一脸懵懂,这仗刚打完还没回神都,去哪听曲?
“好,回到神都,你爱怎么听都行。这会好好睡觉。”圣王又劝又哄。
“嗯?”王爷摇着头,一直嚷嚷着:“呜……”
“听曲,呜,本王要听曲,呜……”王爷不依不饶。
司琴安端着醒酒汤进来,看王爷一眼,奇怪地问:“王爷这是?他从来不喝酒的呀……”
“我也不知道啊。”圣王说:“一进来就看见他喝酒,劝都劝不住。”
“王爷从小就禁酒,他一喝酒就喘得更严重。”司琴安说。
“我明白,但他不听啊,刚才喊着什么兄弟,这会喊着要听曲,今天可真够怪的。”
这时安泰也从外面进来,听着王爷一直喊着“呜,呜,呜……”
“王爷呜啥?”安泰问。
“呜啥?”圣王好像给启发了一样,灵机一动。
“他要听吹埙?”圣王和安泰异口同声。
安泰听惯了圣王吹埙,圣王吹埙前有个习惯,先发出一声低沉的埙音,这种音调又沉稳又古朴,接近原始古老的调子,王爷不停地呜呜叫应该就是学埙的声音。
“司琴安,你给胜王灌醒酒汤,我来吹埙。”圣王从怀里拿出他那个小黑埙,坐在王爷床头。
随着阵阵埙音,一种似天然古朴的天籁之音渐渐地传入王爷的耳朵,终于不闹了,安静地吞咽着司琴安喂入的醒酒汤。
这胜王,虽说平时高高在上,喝醉酒原来是这样可爱,就一个爱闹的孩子。圣王无语地摇摇头,继续吹。
折腾了半宿,王爷终于安安静静地睡了。
圣王让司琴安和安泰去休息,自己陪着王爷,看他睡熟后的宁静,均匀的呼吸,轮廓分明的脸,高挺的鼻梁,圣王微微笑了。
这人平时高冷不拘言笑,心思倒也不坏,一个为救自己不顾千里迢迢赶来的人,也不会坏到哪里吧。
想着想着,只见王爷一个翻身,转了过去。不知是睡姿没调好还是怎么回事,他的鼻腔传来一阵轻微的呼噜声。
圣王把他的身体顺好、躺平,握着他的手腕给他输内力半响,王爷的呼噜声渐渐消失了,代替的是平缓均匀的呼吸。
终于平静了,圣王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他也累了,趴在床头,闭上眼睛。
天亮时分,王爷终于从长长的睡梦中醒来,睁眼看了看帐外刺眼的阳光,也看见了趴在床头的圣王。
此时的圣王睡得正熟,眉目如画的脸,红润又软薄的嘴唇,虽然睡着了,却还能感受到他的阳光和正气。
若是一直这样岁月静好该多好。王爷想起这一路的行军打仗、奔波劳累,想起身体的病痛,想起圣王在圣宫遭遇到的一切,想起和他一起的时光……
按了按头痛欲裂的头部,轻轻下了床,刚要把自己的外衣披在他身上,外面又传来司琴安的脚步声。
“嘘……”王爷示意他安静,然后两人轻轻把圣王移到王爷的床上。
一直到了响午圣王也没起来,王爷也不让人打扰他,一直让他睡。
其实圣王早就醒了,只是王爷的床太舒服了,他从小到大都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又软又温暖。想起在圣宫的床,那是又硬又冷,从没暖过。相比之下就更不愿起床了。
……
昼出夜伏,大队兵马终于到玉都神宫的十里长亭,再往前走就有大批的皇亲贵族、文武百官及平民百姓的十里相迎了。
圣王在一个叉路口中停住,思量了许久,是该告辞了,这一路相伴,王爷的身体也调理得差不多了,以后就是没有他的内力相护,皇宫的御医也能治得了。
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以前手掌是红润柔软的,现在的手掌变得泛白无血色,虽没有武功,但天天这样过度消耗内力,就是神仙也受不了。手心中间一丝丝淡淡的乌黑,应该是玉朗给他的灵丹里并没有完全的解药,毒性已渗入心脾。
还好,王爷在他内力的护持下逐渐好转,也不枉费了他一番心意。另一边,安泰和司琴安边打边闹,两人嘻嘻哈哈好不开心。
他勒住了马绳看着王爷凌角分明的脸。
“怎么啦?”王爷问。
“嗯,想着是时候告辞了,前面人多吵杂,不方便说话,我们就此别过吧。”圣王注视着他。
“之前怎么不走,现在胜利回来反而要走了?”王爷不解地问,他从没想过圣王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怎么说也得跟自己回去向皇叔禀明一切啊。
“之前不走是因为你曾救过我,而你又在战争中。我在危险之时,你能挺身而出,你在危难之中,总不能弃你不顾。”圣王一脸从容阳光。
“如今你凯旋而归,我又不是这方中之人,还有什么理由呆在你这军队中?”
“你打算去哪?”王爷问。
“还没想好,可能会找个偏僻、没人认识的寺庙继续当和尚。”圣王笑着。
王爷脸上一沉,目光往下垂。
“闹着玩的,先四处走一走吧,哪一天走累了,走不动了,再找个无人寂静处圆寂就了了。”圣王看他脸上有不悦之情不由又解释着。
王爷脸上更沉了。
“对了,有件事一直想问你。”圣王睛眼一转,坏笑着上下打量王爷。
“什么事?”王爷抬起双眼,目光很柔和。
“那天你醉酒后一直说要我做你的什么?”圣王双眼直盯着他。
只见王爷脸上一变,目光顿时冷了下来,凛然地扫一眼双目清澈如水的圣王,把目光转向远处,举手扬鞭在马背上就是一抽,那马痛得撤蹄狂奔。
司琴安见状,依依不舍向安泰道别。
“快去吧,有空再找你玩哈。”安泰向他挥手致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