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牵动了一下嘴角,想努力表示出一种无害与友善。
奈何老七是个什么人呢?他的笑大家都领教过的。
所以我这一笑,俩倒霉孩子吓得更厉害,就快往角落里缩成团儿了。
无奈之下我揉了揉脸,把笑给揉回去了,看上去无情无绪,这就还正常点。
“刚刚我和那些人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那大姑娘点了点头:“听,听到了……”
我提醒她:“我若对你们有恶意,犯不着与我的同伴翻脸,你说是不是?”
兴许是我的真诚打动了她,也兴许是我的武力值吓动了她。
大姑娘缩了缩头,谨慎地说:“你……你是母亲的朋友?”
“我与你们的母亲毫无关系。”
“那你为何要救我们?”
我沉默片刻,说出了最真的一句话。
“因为不救会后悔。”
大姑娘问:“悔什么?”
我想起上辈子的方即云,我低头看着这辈子的这双手,老七的手的确是杀人的材料,但手怎么用也得看主人,如今是我,杀人的手就得置换成救人的手。
“这世道险恶,所以总有‘聪明人’认为以为路见不平的是傻子,认为行侠仗义的是别有图谋。我本就不算聪明,傻一傻也无妨。有弱女受欺,我就得管。若不管,夜里想起来得后悔。”
我言语里略带感伤,面上小露笑容,如此违和矛盾的表达,反倒是流了几分真心的表现。那大姑娘见我如此,秋水眸泛出几片动人的涟漪。她用拿细眉细目瞅我良久,不知看出什么,恐惧给希望让了路。
她松了点戒备,指着自己道:“我叫严彩容,她叫严素容……你,你可以叫我阿彩。”
我说:“你可以叫我叫老七。”
她睁大眼睛:“就叫你老七?难道你没有自己的名字?”
有的,但现在还不能说。
我吩咐她们在马车上待好,又隔着窗子看了看四周的景观,这是离城门不远的郊外,除了老八的小吃摊,周围仍可见绿树茵茵、草色青青,参天大树没几棵,倒是低矮树连成一群,林不像林,只是藏人方便些。
所以我接下来又嘱咐了她们几句,带了和善的笑走下来。
一落地,我的笑就收回去,冷气和杀意一道开闸而出。
“听够了吧?滚出来。”
话音未落,我杀气先出,这一波精神攻击很有自觉地散了出去,像气息追逐旷野似的越散越开,饱满的杀气正充斥着这片空间,我忽把杀气一松,凝滞的空气仿佛又能流动了,一个人影就从树旁边闪了出来。
我一抬眼,是刚刚那个全黑的车夫。
这个人是和苏未白进行了交接,可他不知是多长了个心眼,还是看出事情不太对劲,并未完全退场,而是在一旁监视。
我看着他,神色冷漠道:“你倒不怕死,敢一直呆在这儿。”
那车夫低了低头,是个长相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扔在人群里都找不出他。这人表现也很普通,他在我面前明明极度恐惧,却努力掩住,假作平淡道:“我只是个车夫,只负责运送二位小姐。”
我笑道:“可你偷听的本事不错,那你就不止是个车夫。”
他隐匿功夫极好,才能偷听得这么久。若非我恢复了气力,警醒了感官,刚刚都未必能发现,就这么被他瞒过去了。
那车夫咬了咬牙:“七先生的威名,在下景仰已久,若非必要,我实在不想与您动手。”
我问他:“有胆子偷听,却没胆子动手?”
那车夫道:“我不是苏未白,我不想找死。”
这倒是实诚话,我看了看他,道:“你过来。”
那车夫脸上跳出一根青筋,恐惧之心溢于言表。
“您想让我过去做什么?”
“我不习惯这么远与人对话,你过来与我说。”
车夫同志挺直了背走过来,面上浑然不惧,整个人如一把出鞘的利剑,像一身骨气支撑,丝毫没有倒下的迹象。
我正想夸一夸他,结果他一到我跟前,那肩膀忽的一矮,像被什么人凌空打了一记,双膝立刻跟上,软塌塌地往下沉,他“噗通”一声,竟五体投地地给我跪了。
“小人偷听了一路,已经知道了太多,本不该奢求性命。可您是老七,您素有侠义心肠,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可怜可怜我们这等小人物!”
作为一个从心之男,我居然没能看出这也是个求生欲为王的主。
“我若要杀你,何必要你过来?”
车夫同志抬起头:“七先生可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
“你敢留下来,肯定不止是好奇,你的任务既是把人运到,也是负责监视苏未白。你想看看我和苏未白决斗的结果。无论我们中谁活下来,那个人都会身负重伤,那时你就会补上最后一刀,是也不是?”
这一长段把车夫的脸打得一青一紫,他在骇然之下慢了呼吸,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淡淡道:“我虽中毒,可杀你易如反掌。你听到如今也不敢妄动,说明你还算聪明。”
车夫道:“但凡看过您杀人时的模样,哪个敢动?”
这口气又无奈又钦佩,钦佩的部分让我想到了苏未白,听着不太舒服,那我就说了。
“我本想带走老八,可既然他想留在后花园,我就把他和苏未白一道儿交给你。倘若他有个闪失,你知道结果。”
无论这杀手是怎样排位,生前做了什么,组织上都会处理好后事,连身为叛徒的老五都是齐齐整整地埋在后花园,那我想老八也是如此。
车夫低下了头:“这点请您放心,我一定把八先生和苏未白带回去。”
说完他就想起身,结果我一道冷光瞥过去,这种刀子般的暗示又把他的膝盖给按了回去。
“我知道你是曹几何的人。”
车夫努力地低下头,我努力地想看穿他的皮囊。
“我不杀你,但你得给他带句话。”
“七先生请说。”
我仰头望天,从天上看出了白云朵朵,那云雾的形状像一个整齐的切好的人头。
上圆下方,是曹几何的大好头颅。我盯了那多云良久,心里又凉又热乎,手上生出了点不合时宜的痒,我这是想念戳气球的感觉了。
“他若想杀我,你让他亲自过来。”
我收回目光,对着他微微一笑。
“因为,我等着他的头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打算好好存稿再不双更的
不过我看这几天评论区一片哭声,感觉不能这么丧下去了,于是今天决定双更
第一更是在中午,第二更还是在下午6点,下章开始丧转甜,希望大家看的愉快
第36章 再见李藏风
我叫方即云,我觉得我快把信使同志吓飞了。
我的话一说完,车夫同志吓得立刻把头扣在了地上,脸上肌肉打颤,连连叩上几个头,磕得清脆动听了。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身看我。
但这个动作不幸地被我打断了。
我那手先动,它似一道蓄势待发的电,五根手指即刻出发,不轻不重点了他穴。这人就利索地晕了,得晕好几个时辰。
我还得带着两个小姐妹逃跑,不能有碍事的。
我把两个姑娘引到苏未白那辆马车上,我又把东西都检查了一遍,吃的一律不要,全扔了,只留下银钱和衣物,我把缰绳一抖,这就出发了。
到了城门,我给守卫的看了路引,以我的性子,进城以后是得瞎逛一番的,但这回我也不敢耽误,赶在天黑前把马车驾到了青坡镇临运河的码头。
我既然已给曹几何下了战帖,就等着他来,那这两个小姐妹留在我身边就极不安全,做人做到底,我还是把她们送的远远的才好。
于是我用剩下的银钱买通了一个还算靠谱的船夫,又通过他的关系雇了位名声不错的镖师,他当这两小姐妹的保镖,让这三人搭上船,去运河上游的宿州。据说那儿有“句容夫人”的一位旧友,投奔他该是可行的。
这么一奔波下来已经是黄昏了,两个姑娘与我相处时间不长,可每一刻都是惊心动魄,如今见我要和她们分别,小的不说话,大的那个却是泪眼蒙蒙,处处不舍的。
“七先生……您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安慰她道:“这位章镖师人称‘翻江章’,我打听过,他武功不错,人品更是贵重,我已把你俩托付给他,他能照顾好你们的。”
严彩容犹豫一下,还是说了。
“我不是担心自己,是七先生侠义心肠,为了我们叛出接星引月阁……那阁里的人怎会放过您?您和我们一道走吧。”
我苦笑了一声,远走天涯的大好机会就在我眼前,这要是换了从前,我是无论如何都得赶上这一趟船,然后游历天下山川名胜,把老七的过去抛在一边,只当自己是方即云。
可到如今,毒在追着我。
我只剩三天就会被它追到。
那还何必逃呢?
上了船再在小姑娘面前毒发,岂不是难受加难看,一路都是难字铺就?
严彩容见我婉拒,也只能拉着妹妹走了,她每走一步就望我一次,似乎很想我和她们一起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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