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佩服极了这个小变态,明明是很重口味的同归于尽,他却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不带脏,搞得我像个作天作地的小妖精。
你要说他不爱老七,那就有点假。
爱是爱,只是真的变态。
我又问:“这毒是什么时候下的?”
苏未白叹道:“我也是这次才被曹副阁主告知,他没说这毒是什么毒,也没说是谁下的,只说这毒下的很早。”
我慢慢地问:“是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下的?”
苏未白摇头:“那时七兄刺杀尹教主归来,人都未必能醒来,谁会对七兄下毒?”
我笑了笑,我想我的笑大概是浸上七八桶冰,彻底地寒透骨髓了。
“既不是昏迷的时候下的毒,那就是昏迷之前下的毒。”
苏未白:“七兄这是什么意思?”
我淡淡道:“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
我原本不愿多想,可我如今必须多想。
这天底下最没道理的事儿,就是老七没有死在尹教主手上,反而死在了他麾下一群虾兵蟹将的手里。我对那场刺杀的记忆并不清晰,很多细节都已丢失,所以一开始,我认真地以为是杂兵们人多力量大,但如今看老七这拳脚,来百八十个人他都不会让一片刀落在自己身上。他连邪教头子都搞得定,必定早早想好了逃生路线,怎会落得个被围殴的下场?
只有一个可能,最可怕的可能。
他在刺杀尹教主之前,就已经中毒。
毒影响了他神志,迟缓了他动作,这才叫他中了刀,受了伤,狼狈地被一群杂兵围攻倒地。
毒是谁下的?有很多种可能。
但最可能的就是曹几何。
我淡淡道:“尹教主手下的毒,解了,我之前在大紫霄宫的毒,也解了。至于这份毒,从头到尾它都没被察觉,也没被大夫们测出,只能是曹副阁主下的毒,在某个特定的时刻,这毒便可以被催发,被引起。”
药引子就是这一路上苏未白为我准备的吃食,也可能是刚刚在小摊上的糕点,由于药引不是毒,我吃下去很难察觉,但一旦入了肚腹,与潜藏的毒一碰撞,我再使用内力激烈打斗一番,就这么毒发了。
苏未白似乎还没有绕明白,又在那儿劝我。
“七兄为什么不想想,这也有可能是正阁主下的毒?曹副阁主如此器重七兄,何必一开始就要七兄死?”
我冷冷道:“器重我的从来只有阁主!是他让我立了自己的规矩,容我任性到了今日,和副阁主有什么关系?”
我之前也尝试去想,想老七的性格如何不招人喜欢,想老七的做派是如何地格格不入,可我这想来想去,忘了最关键的一点。
老七他从来都是阁主的人,不是副阁主曹几何的。
所以曹几何若是心生不轨,欲取阁主而代之,他第一个便要除掉老七。
苏未白:“这话如此诛心,你却说得顺畅,想必是早就怀疑曹副阁主了。”
到底是谁在诛谁的心?
我仰头望天,莫名的愤怒涌上心头,它无边无际地占了胸口,掩住了苦痛,叫我全身血液沸腾,冰冷手脚再度温转起来。
我当老七是死在战场,谁想他这一世英雄,最后竟是死在办公室政治上,死在自己人手里!
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我更可笑,我比老七还可笑一百倍。
我从醒来就战战兢兢地演,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怕我演不好,我怕被人看穿,我怕丢了老七的面,失了老七的神武,为了演的更接近他本人,我连吃饭睡觉都在琢磨着老七的生活习惯,我甚至隐隐约约地颠倒了初始与结尾,我几乎要完全把自己当做是老七。
可结果呢?
演来演去,疯魔至此,有什么用啊?
真也好,假也好。人家从一开始,就只盼着老七去死啊。
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我记得老七在镜子里大笑的模样,那弧度尖利而冷酷地一节节起来,像慢慢用线把嘴唇的肉吊了起来,又好似一把钝刀子一尺一寸地割开了嘴唇,如今我笑得比那时更厉害,想必样子更难看。
连苏未白这个小变态看了,他都脸色微微一白。
我冲他露了笑,然后哀哀凉凉地收了笑,我认为真相大白,是时候有个了结了。
当日是老七,今日就是我。
“既然活不好,那就不活了吧?”
我活不好,那你呢?
为了给这句话一个答案,我持了匕首就冲他刺去!
第30章 横在我们中间的会是谁
我叫方即云,我知道这一次真的是险之又险了。
死对我来说向来遥远,如今却真真切切地摆在我面前,就像接引阁的罪恶一般,我平日一心想着逃,便不去细想其中的污秽肮脏。如今它光天化日之下在我眼前摊开,我瞧见了,瞧了就不会放过,我得把这罪记心里,一笔笔和它算。
比如老七,他该是血债上的第一笔。
他杀人不少,可都是恶绩累累的人渣,说少了是有原则,说多了那是变相的行侠仗义。这种人怎该死?他分明是该长命百岁的。
可却死在了自己人手上。
虽然没有证据,但苏未白的反应已经验证了我的推想,曹几何一开始就在清除忠于阁主的杀手,他先用各种手段干掉了老一到老六,最后才想办法解决棘手的老七。
老七从此成为植物人,他的灵魂去了哪儿我不知道,我只希望他若在天上看着,能助我一臂之力,叫我的运气别像他那么背。
还有两个小女孩,这是第二笔账。
我与她们素不相识,她们对我更无了解。但这不打紧,打紧的是她们就这么被送到了我眼前,我要是什么都不做、不管,那何必从现代穿过来?何必在幸福安康的社会里生活了半辈子,接受那么多阳光的教育?我要是这儿土生土长的,我为了求生欲就不做人了,可穿都穿了,人怎么能不做?
做个人吧,那我必须管,否则人的良心就不在我身上,我身上就只有畜生的心了。
为了报仇,我得打。
为了良心,我得打。
怎么打?
拼命!
倘若再行留手,我败了不打紧,老七就这么白白折了,他的恨和他的怨气只有我知道了,那两个小女孩也不会有再见到阳光的那一日,这个世道的美我只见过一角,但这个世道的黑我已经见了一大半,我都不用去想她们会有什么下场。
所以结论就很明显了。
杀了苏未白,或者彻底废了他,切断筋脉,斩下手臂,做什么都行,总之不能再留情。
我匕首朝他刺去,他倒好,装着大好的逼,就站那儿不躲,还扬了扬细秀脖颈,使一道雪白风景在我眼前无限放大,倒像了一张白乎乎细腻腻的宣纸,等着我去画一个完美无缺的圆,以成全老七威名,与苏未白数年的憧憬热爱。
但说实话,脖子作为目标面积太小,我气力已不足,速度已欠缺,这么近一点刺去,他是好躲的,我不好躲。
是陷阱了,等着我跳呢。
那就变个招!匕首朝下沉三分,朝肩胛骨猛刺!
苏未白早有准备,手抬指抖,白练般甩出一抹长剑,直戳我胸。那他剑长我匕首短,这么长的距离肯定我吃亏。
那就再变招!绝不随他的套路走!
躲过一剑,我半空重心向下,人是歪歪扭扭向下一倒,成了个头朝下脚朝上,翻天覆地的倒立人。
光倒还不够啊,得有动作啊。
一手拍地,一手持了匕首划他双足!足跟筋脉在我手中,叫他注意下盘!
两脚上蹴!一脚踢开他持剑的臂膀!另一脚戳踢颈动脉,逼他首尾不顾!
上下兼备,手足俱发,每个部位都被安排得妥妥当当,老七的每个零件都是好样的!
苏未白许是惊于这骚操作,急忙招架应付。他右脚抬膝,撞我小腹,左脚不顾危险地狠狠迎上我匕首,我没放过他,匕首从左到右一个横划,他足部立刻带了一处触目惊心的血痕。但他右膝这一撞,震得我腹部发麻,腕部发抖。我双足瞬间失了平衡,只好向下一沉,改为踹向他肚腹。
大力金刚踹,正中他肚子!
借这一个蹬踢,我向后翻滚身形,退了五尺,原地站好,迎风发光。
苏未白捂着被二次打击的肚子吐了口红艳艳的老血,这小变态体力不支地倒下,以剑戳地,怕是得歇一会儿了。
我僵僵地笑了笑,正想庆祝一下这飞踢的猛烈,奈何胸部发烫,熟悉而又该死的痛再度涌上,像一根刺在我五脏六腑里来回穿刺,三百六十五度地烘烤焚烧,激发我体内的死肉与淤血。那你说我还能咋办?
我喉头一甜,牙口一酸,一张口,又是几斤半两的血离了身体,这次竟是黑漆漆地吐下来,和不要钱似的洒。
这都什么毒啊,这血都黑中带紫了……我血里还有多少氧气?
苏未白不过休息了一小会儿,就再度摇摇晃晃地站起,这次我倒不去感慨这小变态的恢复能力了,因为我知道这个结果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和老七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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