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挽有些疑惑地看向我:“小方,你没告诉我什么?”
我没有告诉你的太多了。
我告诉你我曾经当过老七?
就算我想,你会信?还是你舍得去信么?
李藏风又疑惑道:“倘若你什么都没有告诉他……那你这些日子以来和他说的都是什么?”
说的是真相。
我是方即云不是老七的真相。
可也不是完全的真相。
比如方即云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老七,这个真相就没有说出来。
李藏风显得更加疑惑,又问:“你愿意为他委屈自己去当个店小二,愿意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你却连自己是谁都不愿告诉他?”
这咋怪我?当时咱俩还在磨合呢,他也没告诉我全部啊。
我沉默不语,不知这是否是说出过往经历的最好时机,这番谈话本该是私下谈,如今三人谈,却是把我夹在了中间架在了火上炙烤。咱仨的进度根本不一样,咋能凑到一块儿?这不是越谈越乱么?
我对梁挽说:“这样,我先和你谈,谈妥了再和李藏风谈。”
梁挽却摇了摇头,他把我的犹豫当成了一种别的信号,似乎认为我俩之间的事儿有点诡异,必须开诚布公地说明白。
于是他转过头去看李藏风。
“李藏风,你把他当成老七,是不是存了栽培他杀人的心思?”
李藏风:“栽培?”
他品读着这个词语,仿佛觉得这是一个又荒谬又可笑的字眼,在不恰当的时间放出,落在了不恰当的人——我身上。这种荒谬就加了十倍,可笑就应在了所有人身上。
“我为何要栽培他杀人?他本来就杀过人。”
我心里一“咯噔”,我简直当场楞在原地。
千万个没想到,居然是李藏风在这儿给了我一记正儿八经的背刺。
你说啥呢你!就不能让我先和老母亲谈好了你再说么!?他到目前为止还觉得我是个没杀过人的雏儿呢!
梁挽听罢,呆住,惊惊痴痴地转过头,整个人都是愣愣地看向了我,他看了我的眉目,瞧了我的模样,好像无论如何也无法把“杀人”这个字眼,和我联系到一块儿。
“他说你,杀过人?”
还是被问到了。
从我和他相处起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这么一刻。
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这么叫我难以准备。
还能怎样呢?
继续撒谎吗?
继续逃下去?装成一张白纸般活着?
我倒是想,可是有个声音不让我这么干啊。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梁挽说出了有史以来最沉重的几个字。
“我……杀过。
一锤定音,是一颗大锤砸碎了我的小天使形象而定下的决然之音。
我在梁挽心中的一张白纸的人设就崩彻底了,我很怕我再也不是他的龟儿子了。
我怕的简直要死。
我只是想做他的孝顺龟儿子。
他千万不能不理我,不要我,觉得我是个天大的骗子。
所以得想点什么,把这个形象补起来,把故事给圆上。
我正在酝酿呢,结果李藏风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和梁挽的互动,好像不明白这么个简简单单的事儿咋能造成这样的冲击。
于是他就补刀了。
刀也补得太狠了。
“他杀过,还不止一个。”
梁挽彻底愣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转头看着我,又僵又慢地问:“你……杀过很多人?”
我看着他的僵硬心头一凉,我就干巴巴地笑道:“其实……也没有很多……”
梁挽又惊又疑地看着我,看得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李藏风,结果李藏风似乎明白了什么,就对着梁挽说了。
“他的确没杀很多人,据我所知,他最近杀的只有苏未白,还有……”
“苏未白?”梁挽面色一白,近乎喃喃道,“你杀了苏未白?”
哎?苏未白?
我感觉这个名字好像是上辈子听到的声音了,我听他俩说起这个名字,我心口凉如死水,竟是一点儿波澜也起不来。就好像一切声音都在我心里静下了,死寂死寂的了。
结果梁挽失了脸上的颜色,道:“所以你不是苏未白?”
我疑道:“我怎么会是苏未白?”
梁挽想了想,面色在剧烈变幻中,说出了一句对他来说如同噩梦的话。
“你杀了苏未白,所以你……其实就是老七?”
第106章 先向谁摊牌呢
我叫方即云,我想的是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么一步呢?
本来咱们接下来该演的是母慈子孝、两肋插刀,可能还得加上个祖孙三代齐乐。
如今却变成了母子情断、李藏风在我两肋上插两刀、祖孙三代乐个鬼,这家庭转眼都要烟消云散了。
怎么能这样?
这不能够啊。
我本想和梁挽私下谈,李藏风却逼得我把牌面都摊开,咱仨明明都在不同轨道上,如今强行合并到一条道上来,咋能不出事?
还是得先一对一谈谈,把某个补刀狂魔先支开。
我马上对着李藏风道:“你先检查一下阿渡的手臂,我看他又需要换药了。”
什么是完美的借口?
这就是了。
阿渡本人呢?已经从刚刚的小树荫,挪到了离我们很近的观察点。两道野草被他踩了又踩,他就干脆坐下来了,当是一道地毯似的躺坐着。
刚刚李藏风和梁挽两个吵得是焦头烂额、火花四射,就这个仔看得仔细。他站着不说,眼神专注而兴奋,紧抿嘴唇不肯打扰,像一个安安静静的含瓜人。
一开始他还能保持着距离观察,到后来已无法克制好奇心,一点点挪来。一步一挪,随着对话的推进而靠近。
奇的是,我看他,他就不挪了,并且仰头看天看风景。
但我一把眼神移开,他就开挪了。
你在和我玩一二三木头人呢?
所以这个仔也得下去,只有李藏风才能看得住他。
李藏风听了却说:“他手臂上的药不该由你去换么?”
我用眼神提醒他:“上次是我,这次便该是你。”
李藏风却看了一眼正在四处看风景的阿渡,道:“但是他从来没有向我展示过他的伤处。我处理起来不妥当。”
阿渡补充道:“以后也不会。”
他看了一眼我:“还是你比较擅长照顾人。”
你莫非是看见过李藏风照顾人的样子?难道你也知道他是个医学智障?
想到“照顾”我就想到了还处于震惊状态的梁挽,既然李藏风不肯去那就只能打发他去了。我先和李藏风谈妥了也可以。
于是我就对梁挽说:“如今水落石出,你也暂时脱离危险,关于我的身份,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马上又指了指阿渡,道:“可如今有个人比我更需要照顾,你可否去看顾看顾他?”
梁挽瞧了阿渡,仔细着眼在这仔子的绷带上,看了片刻,眼神凝重起来,再看我时,似在酝酿什么,略有犹疑道:“小方,关于我刚刚的话,你是不是能……”
他的话到后面越来越慢,像是自己都在犹豫什么、恐惧什么。
我听得心口有一点凉,但还是揣着了平静,道:“你认为是传说中的老七更真,还是你身边相处这么多日子的小方更真?”
还有一句话我是没当着面说出来,可是我相信他看得出来。
你不信李藏风我懂,可你连我也不信么?
梁挽看出来了,他沉默,他不语,默默攥了拳,常有微笑停留的嘴角如今渗出了一丝苦笑。
苦笑来得都不是那么轻易,仿佛是酝酿了许久才做下了某个决定,因这决定过于重大,体现在他脸上就是纠结。
是信与不信的纠结。
是传闻与直觉的碰撞。
纠结片刻,碰撞几秒,答案在他的舌尖新鲜出炉了。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道 :“好,我等你。”
简简单单四个字,我心头的那一块儿大石就下落了一半高度,虽然它目前还悬在半空,但没有之前那么紧张可怖了。
趁着梁挽把不情愿的阿渡给领开,我立刻看向了李藏风。
我原先认为咱俩的默契是十足的,心思是相通的,脑补也是一样的。现在看来可能只有脑补是一样的,一样的天马行空和不着调。
我无奈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儿,你不该插手。”
李藏风疑道:“你难道想一直瞒着他?”
这家伙咋还是不明白?
我反问:“我自然不会一直瞒着他,可什么时候告诉他,以怎样的方式告诉他,难道不该我自己决定?”
这项权力过于神圣,没有人应该质疑它。
可是李藏风质疑了,他疑惑的似乎不仅是我的隐瞒,还有我和梁挽真正的关系,以及我与身边人相处的方式。
李藏风道:“你明明十分在乎他,也渴望与他亲近,可你却选择隐瞒自己的过往,在他身边变成另外一个人。”
“变成什么样的人?”
李藏风那凛冽锐利的五官登时覆上了一层犹豫,这是少见的柔软面,我仔细观察,我推测他在寻找一种精准而又简单的语言,来形容方即云与老七之间的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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