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靖之瞪大眼,极细长的丹凤眼硬生生被他瞪出圆眼的感觉:“你、你、你不是……沈家的大公子吗?我认得你。”
“什么沈家你家大公子?”洛闻初这时才从阶步上摇下来,一把扇子扇的呼啦直响,“这分明是我家小公子。”
“我家”二字咬音极重。
也不知是天气太闷热还是怎么,沈非玉的脖子迅速泛红。
曲靖之:“你又是谁,随意插话你不知道你这样很无礼吗?”
洛闻初摇扇轻笑:“那也比在人家门前泼妇一般大吼大叫知礼识趣得多。”
“你说谁是泼妇!?”
“谁接话就是谁咯。”
“你——”吼了一个上午,曲靖之意识到自己战力不足,很有可能就此落败。他并不甘心,放出狠话,“你姓氏名谁,赶紧报上来,如今又在何处落脚,小爷我去补充体力,待会儿便来找你战个痛快。”
能把口舌之争当成一场战斗的,也就只有柳州城四大世家之一的曲家小公子,如今梧桐阁浮花手曲靖之了。
沈非玉曾经“有幸”见识过这张嘴的厉害,若不拉住……
“好,我应了你的挑战。”
沈非玉扶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再继续与曲靖之纠缠,以这位曲公子的大嘴巴程度,沈非玉保证他的身份很快就会被捅破。
正如洛闻初修习魔功不愿朝他透露一般,沈非玉也不想这么快就让洛闻初知道自己的秘密。
就在洛闻初开口时,沈非玉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洛闻初投来一个不解的眼神。
沈非玉却对曲靖之说:“相遇即是有缘,战不战的,何必伤了和气。”
“沈非玉你敢拦我试试,信不信我告诉——唔?唔唔唔?”
好了,这下被捂嘴巴的人成了两个。
洛闻初忽然又有点不高兴。
至于为什么说又,他自个儿也答不上来。
约莫就是今日的阳光太足,晒得他口舌发干,于是乎,他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润了润唇,其过程不可避免的触到沈非玉柔韧的,带着些微湿意的掌心。
他尝到了味道。
咸的,还有些苦涩。
洛闻初不解,他以为沈非玉会是甜的。
就像那种含上一口就会融化的甜食,一路甜进心底。
少时的他但凡舔上一口,能开怀一整天。
不过后来,比起甜腻的食物,他更偏爱辛辣的酒水,穿肠而过,如毒入骨。
瞥见沈非玉红透了的侧脸与耳根,洛闻初咧嘴笑了,呼吸尽数喷洒在对方掌心,将那处彻底濡湿。
沈非玉终于遭不住他这流氓行径,收回手来,不动声色的在背后揩了揩。洛闻初意犹未尽的舔唇,促狭的笑着,眼尾上翘,眸中盛着一抹勾人的光,“既然非玉不想比,那咱们就此别过吧。”
曲靖之:“唔唔唔唔?”
这沈非玉怎么能厚此薄彼?他还被捂着嘴呢!
紧接着,曲靖之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塞进嘴里,入口即化,沈非玉便在此时收回手,冲他歉意一笑:“曲公子,不好意思,喊了一上午,想必这会儿也说不出话了,不必相送,就此别过,再也不见。”
曲靖之:“嗯?嗯嗯嗯!”
完球,还是说不出话,这心黑的沈非玉到底喂他吃了什么!?
第十章
街边,有小贩打着嘹亮的号子叫卖,叫得累了,便歇下擦擦汗,只见他的衣襟与双腋均被汗水浸湿,后背则是重灾区,整块布料都贴在背部,勾勒出肩胛骨的形状。今年夏天不比往年,似乎格外的热,这才入夏,便是这般,也不晓得秋老虎来临得热成什么样。
这时候,就万分想念隔了两条街的王记客栈的冰镇酸梅,冰凉的水与酸甜可口的梅子,小贩想得口舌生津,忽觉眼前掠过一阵穿云清风,整个人都清明起来。
探头一看,只能瞧见两道并肩而行的背影,一黑一白,步履矫健,挺拔如竹,洒脱似风,光背影看着就跟神仙似的。
小贩心里嘀咕,待两人走远,又馋起冰镇酸梅。
“非玉,你最后给那人吃了什么?”
拐到另一条街,洛闻初的好奇心终是按奈不住。
顶着对方探究的目光,沈非玉实话实说:“是徒儿自己捣鼓的一点小玩意儿,能让人哑巴一个时辰,若是他强行运功,逼出毒粉,也就能让他闭嘴半刻钟。”
“这般有意思的东西,非玉何必藏着掖着?”
洛闻初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不用问都知道,这家伙铁定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沈非玉笑了笑,没接话。
小时候,明玉尚且与他同心,可人是会变的,尤其在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也不知他打哪儿学来的一些污言秽语,嘴巴越来越毒。
是人都有三分脾气,沈非玉从一江湖郎中那儿讨来偏方,本来是治哑病的,逆着方子一改,就成了让人哑巴的药,对身体倒是全然无害。
这个原因实在上不得台面,沈非玉转而挑起另一个话题:“师父,为何要将那无名剑客受伤的消息卖与谢前辈呢?”
小徒弟转移话题的技术可不高明,洛闻初看破不说破,唇角勾起一道弧:“消息是掌握在我们手里的,卖给谢卫河不过是因为他最急着要,我敲他一笔又如何?”
至今回想起谢卫河开口五十两的壕言,洛闻初都恨不得狂笑一番,“这下有钱吃酒了。”
对上沈非玉无奈的眼神,又强调一句:“这是为师挣来的,如何花,为师说了声。”
“是是是。”
洛闻初眯着眼凑过去,同他耳语:“不过可以分给小非玉一半,谁叫你是我最喜欢的徒儿呢。”
从皮到骨,皆是一顶一的喜欢。
只不过这话若是说出来,怕吓着他小徒儿,故而洛闻初只摇扇故作矜持。
“……师父。”沈非玉深吸一口气,暂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愫,“那师父说他最急着要,这又是何意?”
“你可知谢卫河广发风云榜一事?”
“弟子晓得。”
洛闻初:“那你可知这些发出去的风云榜,最后换来了什么?”
沈非玉思索一阵,摇摇头。
“歇花宫本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名门正派,跟柳州沈家一样,歇花宫也与官家有交情。”说到沈家,洛闻初注意到小徒儿的眼神有片刻闪躲,暗自记下,又徐徐开口,“正因如此,连唐门都遭到仇家迫害从江湖中隐匿,歇花宫却屹立百年不倒。”
“除了燕林生和死去的林广外,他们还占了名人榜十个位置,在江湖上,名人榜的意义不用我多说吧,那是整个江湖侠士,以武力值排高低的地方。有十数名高手坐镇,歇花宫为何还会叫一个无名剑客得手?死的偏僻还是排名第四,按理来说‘武功最强’的林广?谢卫河给的说法是林广不小心着了道,然而死者已入土为安,伤痕给出的讯息也一并埋进土里。歇花宫失去一名高阶弟子,痛定思痛,联合须臾门,决定报复。可是后面那场围剿的结果,却是让无名剑客给逃走了。”
听着洛闻初暗含嘲讽的话,沈非玉反应过来:“有人开始怀疑歇花宫到底有没有这些账面实力。”
“不错,”洛闻初摸了摸他的发,给予褒奖,“哪怕流言再微不足道,也始终是一根扎在心里的刺,轻易消不掉,并且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周围人,用不了多久,其他人也会开始想,‘他们真的有这么强吗’。发风云榜文是谢卫河的无奈之举,亦是最后的救命草。广招天下群豪,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看看,并不是他们菜,而是对手太强。”
“可是剑客跑了,就此消失了两个月。”沈非玉渐渐地也能跟上洛闻初的思路,“方才我观谢前辈面露愁苦,想来这两月定是烦透了。”
“岂止烦,还有急。他急需找一个发泄口,一个向天下证明的机会,而我,给了他这个机会,”洛闻初摇扇轻哂,“端看他能不要脸到何种程度了。”
沈非玉喃喃:“师父,我好像有些理解无名剑客的想法了。”
那一晚,剑客说想要挑战的乃是背负盛名却行为不端之人,他难道是想……
未及想明,头上便挨了重重一敲。沈非玉吃痛:“师父,打弟子作甚?”
“打你是因为该打,”洛闻初收回扇子,面容微冷,“你理解他,你理解个头啊。那剑客背的是人命,用鲜血凿出一条猜忌之路,他的做法并不能让这武林变得更好,只会引来漫天猜疑与争斗,你以为一个谢卫河的事情败露了,就不会有下一个谢卫河吗?他们只会做得更隐蔽。到时候,正派之间互相猜忌提防,若是这时魔教袭来怎么办?”
洛闻初搅着眉,他不是心系天下苍生的救世主,然倾巢之下无完卵,真等到那时候,一切都晚了。
沈非玉挨了一顿训斥,心跳比往日快了些许,他昂首注视着身边人的侧颜,神思走岔。
这才是……这才像是人们口中的那个“传说”,他所追逐的,崇拜的,无比炙热的存在。
沈非玉默默勾住洛闻初衣袖的一小角,嗫嚅道:“师父,弟子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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