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杨安宁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是他还活着。
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昏暗。
三面都是墙,密不透风,唯一没有墙的一侧,是一排锈迹斑斑的铁栏。
这是一间牢房,杨安宁立刻反应过来。
身体仍是无力,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之前的一切不必特意回想,几乎在杨安宁醒来的瞬间便涌入他的脑海,心口如同被大石压住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差点再次昏死过去。直到现在,杨安宁仍有一股不真实的感觉。一切发生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消化,只能被动地接受。
为什么昨天还相亲相爱的爱人,今天就变成不共戴天的仇人?
阿宁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欺骗,可是他怎么能装的那么真?整整两年,不是两天两个月,而是两年啊!仅仅只是恨吗?那些求而不得的委屈隐忍,那些得偿所愿的兴奋激动,那些耳鬓厮磨的甜言蜜语,那些难舍难分的身体纠缠,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欺骗的伪装?真的有人能做到若无其事的假装爱上一个人?
不,他不相信!
杨安宁试着起身,但身体却不受他的控制。
牢房外响起开门的声音,有人走了进来。那人在牢门外站住,看着里面的杨安宁。杨安宁听到他说:“竟然没死,命可真硬。叛徒的儿子,啧,真是便宜你了。”然后那人便走了。
杨安宁又昏睡过去。
牢中不辨时日,永远都是煤油灯发出的一点点亮光。杨安宁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他失血太多,除了睡觉,根本没有力气和精力做其他事情。
他醒了之后,是有人给他送过饭菜的,他们把冰凉的饭菜放在牢门口,便不再理会他。
杨安宁有心吃些东西,但却没办法动弹。待下次再有人送新饭菜来,收走的是点滴未动的旧饭菜。杨安宁以为自己会饿死,可第四次送饭菜来的人,却进入牢房里面。那人把他扶起来,将饭一口一口喂给他。入口的是带着温度的白米粥,不用费力咀嚼,顺着喉咙便能滑进他的胃中。
温热的白粥给了他些许力气,杨安宁用嘶哑的嗓音说:“谢谢。”
那人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离开了。
后来的饭菜便都是那人送来,开始时会喂他吃,待他稍微恢复,有了力气之后,就只是把饭菜放在门口,看他吃完后才离开。杨安宁试着跟他搭话,他却从不搭理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月,也许是一个月,杨安宁已从脱力的状态中恢复。
那人再一次送饭菜来的时候,杨安宁拉住了他的衣袖,杨安宁说:“我要见凌燃。”
那人并没有挣脱,他看着杨安宁,说:“教主不会见你的。”
杨安宁盯着他,重复说:“我要见凌燃。就算我娘辜负了你们,可我呢?他对我做的事情,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那人没说话,将衣袖从杨安宁手中扯出,走出地牢。
后来饭菜仍是按时送来,杨安宁却没再见过那人。杨安宁等了又等,却始终等不到凌燃来。
难道连一个解释都不愿意给他吗?
四周是一片死寂,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没有其他人,没有活物,除了墙上那一盏昏暗的灯,连光也没有。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他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感觉不到。他只能依靠每天送饭的人来推算时间。
杨安宁对每个送饭的人说:“我要见凌燃。”可是没有人理他。杨安宁甚至有了一种错觉,他是不是已经死了,死在一个无人知晓、寂寞而又狭小的地方,没有人能看见他,没有人知道他,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杨安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恐惧,明明还活着,明明还能感受到血液在身体中流淌,不能让幽闭的环境把自己逼疯,他还要见凌燃。
杨安宁开始一遍一遍回忆与凌燃相处的点点滴滴,他试图从中寻找凌燃欺骗他的证据,可过去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他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那些美好的过去,现在看来就像一场梦,梦醒了就不见了。
阿宁,我的阿宁,我最爱的阿宁。
我想见你。
求求你,来看看我。
34.
凌燃站到他面前的时候,杨安宁以为自己仍在做梦。
他不知道又过去了多少时间,时间对他来说,已是不可计量的东西。
凌燃说:“你要见我。”
杨安宁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真实的,是他一直想见的人。
杨安宁从石床上坐起来,快速整了下衣衫,虽然他的衣衫已经满是脏污。
杨安宁说:“是,我想见你。”
凌燃问:“见我做什么呢?”
杨安宁嘴唇微启,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本有许多话想跟他说,原本有很多疑惑想让他解答,原本有很多抱怨想向他申诉,可到了现在,什么都已说不出口。
最终,杨安宁还是问了最想问的问题:“你对我……你说心悦我,有没有一点真心?”
凌燃无声地笑起来,那笑容满满的全是讽刺。凌燃说:“事到如今,你还问这样的问题。杨安宁,你是有多天真?”
杨安宁原本还有一丝光亮的眼神迅速暗淡下去,他说:“我不相信。”
凌燃说:“对着你演戏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杨安宁,你看上去精明,但对我来说还是太单纯了。”
杨安宁闭上双眼,眼前这张他深爱的脸看上去是那么刺眼。杨安宁说:“我不明白……如果你只是恨,为什么要花两年的时间跟我纠缠?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凌燃弯下腰,眯着眼睛看他,说:“当初我是准备一见到你就把你掳回来,可是见到你之后,我改变主意了。你这个人,怎么说呢,很有意思,看着精明强干,在感情上偏偏单纯的不像话。我想试试,是不是爱情真的能让人不顾一切,甚至可以不顾整个部族的安危。我试过了,可惜,对我来说,爱情不过如此。也许我该对你好一点,毕竟你陪我玩了一场很有趣的游戏。”
杨安宁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凌燃的话让他痛苦,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深。也许痛也是一种习惯,痛的久了,自然也就不在意了。
杨安宁轻轻地说:“一场很有趣的……游戏?”
凌燃露出恶意的笑容,说:“要不然呢?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
杨安宁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减轻他的痛,他说:“我并没有对不起你。我一直真心待你。”
凌燃站起身,离开他几步,说:“你自己下贱,又能怪得了谁?”
杨安宁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他看着凌燃,重复道:“我下贱?”
凌燃说:“你就和你娘一样下贱。你娘为了男人,抛下自己职责跑了。不过你娘是女人,在男人身下张开腿是理所应当的;而你作为一个男人,被我操也那么兴奋,你是不是比你娘更下贱?”
杨安宁觉得世界在他面前崩塌,那些甜蜜幸福的身体纠缠,竟然只换来“下贱”这样的评语。他诧异地瞪着眼前的人,这个人是谁?他不是阿宁,阿宁不会这么对他……
杨安宁喃喃地说:“阿宁,别这么对我……”
凌燃打断他:“不许叫我阿宁!下贱坯子,你不配叫我阿宁。”
杨安宁继续说着:“我下贱?”
凌燃皱起眉头,伸出手似乎要碰触他,可手伸到一半便收了回去。过了一会,凌燃说:“你是下贱。你没见过自己在我身下的样子,妓院里最红的婊子都不如你,被男人干成这样,除了骚和贱,还有什么词能形容你?”
杨安宁不再说话,他的眼中下起了大雪,大雪掩埋了他的情绪,也掩埋了与眼前这个人的过往。他只是爱上一个人而已,为什么要受到这种对待?难道,他真的爱错了人?还是说,真心的付出本来就是错的?
杨安宁最后看了看面前的人,他要记住他,记住这个人,他是魔教教主凌燃。
杨安宁闭上眼睛,躺回床上,不再有任何动作。
35.
杨安宁不知道凌燃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长时间的躺在床上发呆,有时甚至会忘记吃饭。时间对他来说已无任何意义,一天又一天,他只不过在这牢笼里等死罢了。
凌燃来之前,他还抱着一丝幻想,凌燃的到来彻底打碎了他的希望。
走不了,离不开,自己的全部只剩这一间阴暗狭小的牢房。
杨安宁有时会想起折柳山庄,自己一走没了音讯,三儿和乔哥不知要怎样担心。三儿还小,如果自己不在了,他和乔哥能撑起山庄吗?如果自己死在这里,他们也永远不会知道。也许不知道是好事,折柳山庄又怎么能和魔教抗衡?
想到折柳山庄时,杨安宁会振作些,折柳山庄是他的责任;可一想起凌燃,杨安宁只剩自我厌恶。
他不想承认自己爱错了人,那是对他自己的否定。他已经被凌燃否定了,他不能自己否定自己,否则他会疯掉。杨安宁毫不怀疑自己有发疯的可能,也许今天,也许明天,醒过来的杨安宁将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杨安宁不能让自己变得那么难看,他不想再让凌燃看到他的软弱与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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