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池却是个不解风情的,被她看的心里发毛,尴尬地咳了声,“那个……库房到了。”
茗萝恨恨地看着他的背影,跟着进了门,他们路上耽误了一会儿,之前的人都已经走了,是以现在这库房只有他们二人。
茗萝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反正这里没有人,怎么说还不是全凭她一张嘴,于是搁下东西便开始宽衣解带,白秋池一转身被吓得半死,仓皇地后退直到撞在箱子上,“……你在干什么?”
事已至此茗萝不再和他废话,拦着他不让他走,扯着嗓子开始叫喊:“来人呐!救命啊!有人要轻薄我!”
白秋池脸色青白,用力推开她,刚跑到外面就被一行人团团围住——正是之前搬礼品的那些下人,为首的壮汉揪住他的衣领,“做了坏事还想跑?门都没有!”
其他人也附和道:“没错!轻薄人家姑娘,真是罪该万死!”“报官吧,让官府来惩治他!”“这不是三夫人嘛,怎么还做这等下三滥的事!”“嗐,怎么说也算半个男人,找女人没关系,强人所难就不对了。”
为首的打断众人的议论,“都别废话了,暂时先把他关在库房,我们去请老爷来决断。”
几人不由分说地架着白秋池扔进库房,锁上门和哭哭啼啼的茗萝离开了。
白秋池狼狈地坐在地上,明白自己这是中了圈套,这群人和茗萝一定是一伙儿的,否则不可能他刚跑出去就被逮个正着,心中方寸大乱,这种罪名一旦扣上就洗不清了,何况对方有意置他于死地,根本不会给他辩解的机会,只要茗萝不松口,他就没有证据证明自身清白……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白秋池急得冒汗,祈盼着大哥能赶来救他,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绝不能让大哥也踏进这滩浑水。
白秋池越等越绝望,以至于捂着脸苦中作乐地想,倘若因此被休掉倒也不错,这样便能和大哥成亲了。
就是不知道大哥还会不会要他。
作者有话说:
叮~新反派上线!
第18章 “让傅齐朗准备休书,他不会便由你代他写。”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白秋池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脱身之法,起先试图踹门,然而傅府财大气粗,库房的门都是实木的,极为结实,任凭他将腿踹麻了也纹丝不动,他焦躁地踱来踱去,发现这里别说窗户,连个通风口都没有,被关在里面简直插翅难逃。
逃跑不成,白秋池只能琢磨该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指控,可惜还没想出个章程,声势浩大的脚步声便从门外传来,一道尖刻的女声道:“给我把门打开。”
是傅荟!
白秋池心道果然如此,整个傅府与他结怨的只有大房,傅荟这是来给傅齐禄报仇来了!电光火石之间,他想明白了一切:先是赵氏找借口留下傅齐山,再是茗萝伺机陷害他,最后由傅荟出面解决,不惊动任何人便给他安上罪名,待傅齐山赶过来,一切已成定局,他也无力回天。
白秋池冷眼环顾一圈,傅荟身后不仅跟着刚刚那群人,还有一众看热闹的下人,他先发制人道:“府里下人都是怎么了?那个叫茗萝的存心陷害我不说,一群莽夫还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我关在这里,原来咱们家主子不是主子,竟都是由下人说了算!”
傅荟被他斥得呆滞一瞬——不应该啊,不久前他还是一幅软弱怯懦的模样,怎的如今却变得如此强硬?不过傅荟很快冷静下来,心道他这是狗急跳墙,勾起嘴角哼了一声,“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做了什么腌臜事还不承认?”
白秋池看似气定神闲,实则心如擂鼓,背在身后的手心都出了汗,他努力回忆着大哥教他的,“谈生意不是交朋友,神态要坚定,说话要硬气,不能唯唯诺诺的,否则对方会以为你心虚,底气不足,言语上你就落了下风。”
于是学着大哥的样子,板着脸与傅荟对峙:“哪一双眼睛看到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呢,且叫他说来听听。”
傅荟一噎,转头冲一个下人使眼色:“你看到了是吧?”
被点到的那人愣了下,含糊不清道:“是……我看到……看到他拽着茗萝的手不放……茗萝领口都被撕烂了……”
“听到了么?”傅荟轻蔑地翻起眼睛看他。
白秋池完全无视傅荟,目光如炬地盯着那人,不依不饶问道:“请问我用哪一只手拽的她?拽的又是她哪一只手?你亲眼看见她的领口是我撕烂的?我是怎么撕烂的?”
“左手……呃不,右手……事发突然我没看清……”那人被逼问得左支右绌,闪烁其词,围观的下人看出点门道,纷纷议论起来,“你到底瞧没瞧见啊?瞧见了就实话实说,没瞧见就别凭空污人清白!”“是啊,口说无凭,不能靠你一句话定人生死!”
事态没按预料的那样发展,傅荟不禁慌了神,勉强定下心,高声道:“此事不会有假!茗萝一个姑娘家,岂会拿自己清白污蔑你?”
这下那些下人又迟疑起来,“也是,哪有姑娘不爱惜自个儿清白的?”“我看不然,这年头的人为了钱财,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别是被人收买了!”
傅荟眼看无法收场,于是撕破脸命令仆从上前擒住白秋池,白秋池抱起一旁的花瓶朝来人砸去,喝道:“傅荟,且不说我是你嫂子,别忘了你已经嫁人了,傅家轮不到你做主!”
“茗萝是我陪嫁丫鬟,我还不能替她做主了吗!放心,已经通知他们了,父亲随后便到!”傅荟仓皇逃窜躲避炸开的碎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说曹操曹操就到,傅老爷和赵夫人相携而来,后面跟着脸色不善的傅齐山,傅齐山听说消息后恨不得立马飞到白秋池身边,然而现实是只能跟在傅老爷身后,不能越过去问他一句可有受伤,幸好白秋池也正望着他,悄悄朝他勾了下嘴角。
傅齐山稍稍放心了。
傅老爷许久不主事,心底竟有些澎湃,扫过眼前一片狼藉,不怒自威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傅荟颠倒是非添油加醋讲了一遍,傅老爷来时已有所闻,并不十分激动,但依然鄙弃地瞥了白秋池一眼,“可有证据?”
“他们都是人证,茗萝情绪不大好,我让她回去歇着了。”傅老爷和赵夫人一到,傅荟便又有了底气,腰板儿也不由挺直了。
赵夫人适时出声:“可怜了茗萝,为咱们家操劳得有四五年了,居然遇上如此羞辱,老爷一定要明察秋毫,还茗萝一份公道。”
傅老爷砸了下拐杖,“都是崔姨娘造的孽,偏要给傻子娶媳妇,娶什么不好娶了个妖儿,败坏门楣!”
白秋池忍下羞辱,斟酌着为自己解释:“你们误会了,我没有——”
“行了,我没工夫听你狡辩,”傅老爷摆摆手,偏头吩咐傅齐山道:“先关着吧,让傅齐朗准备休书,他不会便由你代他写。”
傅齐山眸子一颤,“父亲,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够了!”傅老爷再次打断他,沉声道:“他伤禄儿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不必多言,再折腾下去,就不止休书那么简单了。”
傅老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傅齐山,傅齐山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是,一切按照父亲的意思办。”
┄┄
一切尘埃落定,傅荟志得意满回了夫家,赵氏也得意扬扬,还特地去训诫了崔姨娘。
万幸他们放松了警惕,关着白秋池的库房只上了锁,没让人守着,傅齐山得以趁着夜色寻过去,借着昏黄的煤油灯打量起铁锁。
白秋池听见动静,不确定地看向大门:“……大哥?”
“嗯,我来看你了。”
白秋池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贴到门上,从门缝里窥向外头,可惜油灯太小太暗,只能看见大哥模糊的轮廓,不过也够他聊解情思了,苦苦忍耐的委屈和害怕磅礴而出,眼泪先话语一步冒出来。
“大哥……”
“不哭了,大哥来了。”
傅齐山的语气依然沉稳,手里的油灯却晃起来,那团寒酸的光晕在阻隔他们的门板上簌簌发抖,吕二看不下去了,“少爷,我来吧。”
傅齐山让开位置给他,还没看清他用的什么手法,便听到“咔哒”一声,锁开了。
“……什么时候学的这手?”
吕二不好意思地憨笑,“马锁匠教我的,少爷您进去吧,我在外面放风。”
“嗯。”傅齐山接过他手里的食盒,推开门进去,“秋池,饿不饿?”
白秋池迫不及待地抱住他,抱了许久,直抱到消耗的力量似乎又渐渐汲满了,才吸了吸鼻子说饿。
傅齐山一边喂他吃饭,一边给他讲当前形势,“父亲未必不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却还是铁了心要赶你走,不外乎是为傅齐禄出气。这事说到底其实怪我,我算到了所有人,原以为万无一失,却独独算漏了父亲,忘了他最疼爱的就是傅齐禄,赵氏根本没有必要瞒着他,毕竟从小到大不论傅齐禄做了多出格的事,他还是喜欢他。”
傅齐山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而无论我做得多好,取得多大成就,他都不会正眼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