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与将军解战袍 完结+番外 (Rhymmy)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Rhymmy
- 入库:04.09
卞有离惊奇地望着他:“为何要顾忌尊卑秩序?”
闰六回他以更深的惊奇:“这是礼数讲究,将军竟觉得不必顾忌?”
“你这人真没意思,”卞有离皱了皱眉,“叫你吃个饭罢了,到底吃或不吃,赶紧做个决定,说这一堆废话作甚?”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对这位将军的感观,似乎都有些异样。
毕竟他的反应,也忒不合常理了。
闰六听将军言下之意嫌自己不干脆,立即忍不了了,扬声招呼人道:“兄弟们都来,坐下陪将军吃饭!”
他叫人叫得利索,却没意识到,潜移默化里,自己就这么承认了卞有离的将军地位。
第九章
周围的人听闰六招呼,便都断断续续往这儿聚集过来,慢慢找定位次,坐成一个大圈。
卞有离拿起一旁堆好的酒坛,挨个让他们传着分发下去:“初来乍到,先同兄弟们喝几杯。”
过了会儿,看着座中的人都已经手中有酒,卞有离将自己的酒坛拆封,凑上前闻了一下,然后笑道:“是梨花落,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底下人闻言一下子发出了不少动静,似乎有些哗然。
梨花落是琼宁顶好的酒种之一,要把清明前后的梨花在尚未日出时一一摘取,浸以雪水,封在白玉瓶子里,使上秘制的酒曲发酵。
更难得的是,它名字婉约,香气清和,酒劲儿却极大,喝着相当过瘾。
这酒不光自身品质难得,它自身也很难得,贵得离谱。
但眼下卞有离一摆,竟就摆了几十坛子。
闰六看着手里的酒,小心翼翼地拆开嗅了嗅,惊道:“真是梨花落!”
他这厢还能认出来梨花落的真假,已经算是有不得了的见识。而座中大多数人,其实从未见过这种名酒,只能仔仔细细地端详一番,浅浅尝一口,感受一下传说中的滋味罢了。
有酒做媒,打开话匣子就容易多了。
聊聊过往,说说天地,心里的想法不知不觉就透露了。
席中几个酒量不济的人,在梨花落的劲头下,甚至没等三巡,竟已经醉醺醺地说起胡话。
“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嗝……”一个汉子摇晃着还剩一点薄底的酒坛子道,“带劲儿的,酒!”
顿时就有几个附和的声音响起来。
卞有离几乎没醉,神态一派清明。他闲适地屈起右膝,没拿酒的右手微微撑着下颔看向那人,眉眼含笑:“以后会有更多。”
而那汉子更是一下子站起来,模样慨然激昂,看上去想要发表一番长篇大论。
卞有离没等他说,就先行打断了这人的话头,对自己左手边的闰六道:“闰大哥,你烤的猪也该差不多了,是否要过去看看?”
闰六点点头,便走到架子那边,拿起刀连翻带撒调料,捯饬了好一会儿,才又回来:“烤好了,来几个人帮着抬抬。”
往常这种时候,都会有人踊跃地站出来说要帮忙,完全用不着叫名字。
而现下,闰六却发觉了不对劲。
自己不过离席稍许,局势似乎就变了?
只见席间的人一致把目光投向了卞有离,好像在等他的话。
卞有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闰六,才随手指了一个方位的人,微微笑道:“劳烦你们去帮帮忙。”
坐在那里的人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是,将军!”
闰六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情形,而后也望向坐在上首的男子。
这也就片刻时间而已,他何以就收服了人心?
卞有离神态自若地与他对视,似乎对闰六眼中的审视一无所知,或者根本不放在心上。
待烤猪上桌,卞有离随手拿了旁边人的一把刀,将食物分得利落干脆,手法娴熟,轻巧容易。
然后把肉都分给了众人:“听说你们嫌营地吃饭无趣,来尝尝闰大哥亲自做的东西。”
看他这幅一点都不生疏的样子,马上有人疑道:“将军,你也这样吃过饭?”
“我自小长在山野间,又顽劣,”卞有离笑答,“无事喜欢打猎。”
“哎,我也爱干这个!”
“我也猎过……”
得知卞有离不是世家弟子,众人顿感亲近不少,而这个话题也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卞有离笑着偶尔搭几句话,眼光一瞥,就看见闰六面色复杂,一言不发地坐那儿切肉吃。
眉头紧蹙的模样显出心里的不解,望着倒有几分落寞。
卞有离看了看他,便又回过头去,参与到众人热火朝天的讨论里。
日头渐渐升到头顶,轻风单薄地吹过去,根本压不过那灼人的热度。一直等到地上的东西都吃的差不多,酒也只剩了几坛子,这场见面也差不多达到了目的。
“闰大哥,”卞有离突然开口,“吃完饭,你们平常都去何处?”
闰六被他叫得一愣,想了想才回道:“操练场。”
卞有离点点头:“我看兄弟们吃的差不多了,那咱这就去操练场。”
听了他的话,很快有几个人把残席收拾了一下,骨头之类都包起来说要去喂营地的黑狗,其他人则随着卞有离一起进了军营,往操练场走去。
操练场,顾名思义,肯定不是掷骰子赌钱之地。
到了操练场,刚才还沉闷着的闰六似乎顷刻添了不少精神气,拿起一旁兵器架上的长刀,回头对众人道:“还照往日那般,练两个半时辰。”
“不急,”卞有离上前拦住他,轻笑道,“我才来,总得熟熟场地。”
闰六回身前行的趋势一下顿住,把眼睛睁大了些,似乎夹了轻蔑,又好像很有兴致:“你想如何?”
卞有离侧头看了看兵器架,挑几个拈了拈,看着闰六道:“闰大哥该是这里功夫最好的人了,不如指教我一二?”
闰六眉毛一挑,像是就等这句话:“承蒙将军看得起,请——”
这一指教,就从正午到了傍晚。
剑气如虹,斧劈千钧;枪戟棍钺叉,镗钩槊环刀;长鞭挥舞自如,钢锤掷地成坑。
卞有离就跟练手似的,把兵器架子上的东西几乎使了个遍。闰六刚开始拿了趁手的长刀,不过见到卞有离换兵器,碍于面子,也就跟着换,最后实在有几种是不会用的,不得不示了弱。
大汗淋漓地往台子栏杆上一靠,闰六再看卞有离时,目光已经化成满满的钦佩:“将军,我服了!”
就冲架子上被轮番用了一遭的兵器,以及自己一直被压制着的战况,他闰六心服口服。
观战之人更是无话可说了,他们连闰六都敌不过的。
卞有离看了一眼架子,眼中略带遗憾:“我最擅长的弓箭还没用。”
闰六摆手笑道:“有机会再见识将军射箭的本事,此刻到饭点了,去晚了饭厅可没肉。”
比起射箭,卞有离衡量了一下,还是吃肉重要,一下午的体力消耗,也实在是很饿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饭厅走去,卞有离被他们自觉簇拥在最前面,可见地位。
这些人此刻完全没了往日的横劲,跟着卞有离一路走着,竟显出一种近乎稚拙的诚意。他们其实从来没想过刻意跟谁作对,终于得了一个可以仰赖的人,就迫不及待奉上了真心的敬服。
闰六距卞有离最近,后面诸人跟得就远一些。他确定自己的话不会被第三个人听见后,忍不住悄悄问了一句:“将军,你之前说了啥,叫他们吃饭时就乐意跟你了?”
卞有离听他问话,就微微侧过了头,略思索了一瞬,然后小声道:“我说,跟着我,有酒喝。”
“……将军,”闰六一脸无奈,“这话我如何能信?”
卞有离忍不住笑了笑,才正正经经回他:“分明是你第一个叫我将军,他们这是跟着你的意思走,否则我哪能轻易说服他们?”
闰六顿时愣住,后知后觉地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不禁低头暗笑自己蠢,刚要接上句话,一抬头,就见前边人面色突然变了。
卞有离自打跟他们见面,一直温温和和地笑着,哪怕是在操练场较量,也未曾露出失态的神情。因此当闰六看着他神色不对时,马上顺着卞有离的目光看过去。
是一队侍卫。
因为他们服饰与早上跟着卞有离的那俩人相似,闰六一下就认出来了。不过早上那俩人被卞有离遣回去了,没想到晚上来了更多。
侍卫头领带人在这处等了多时,一见卞有离出现,赶紧跳下马小跑过来:“见过……卞将军。”
“何事?”
闰六不禁望向卞有离,感觉他语调里的冷漠,在这一天里是从未有过的。
有些新奇。
“王上派属下来问问将军,几时回宫?”
卞有离皱眉看着他:“我倒不知,军营竟如此拮据,以至于连个过夜的空床铺都找不出?”
侍卫首领忙解释道:“将军误会了,军营条件简陋,王上是怕将军委屈。”
“不委屈,”卞有离毫不犹豫道,“你告诉他,我不回去。”
闰六见卞有离一副嫌弃的样子,顿时明白来者是不受待见的。
他们从战乱之地过来,看多了流离失所的悲剧,本就不爽琼宁城这些作威作福的官员。此刻还亲眼看着自己敬服的将军被为难,闰六当即不满地上前道:“军营虽简陋,也绝不会让将军受了委屈,犯不着你们操这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