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啸禹完全没理会背后动静,双眼盯着房门中露出的衣角,语气一点点阴冷,“他为何一身红衣?”
将军府内禁止任何人穿红衣,柳三最清楚不过,向来约束严格,为何会允许那人穿红衣?还是一身耀眼的火红色?愤怒与悸动交织,柳啸禹握了握拳头。
若这个叶明非容貌不差,再一身红衣,柳啸禹很怕自己从此迷上他,失去自我,反被他控制。叶卓然那个老狐狸的儿子定然是只小狐狸,他可不想被只小狐狸骑在头上。
柳三探头一看,发现叶明非正坐在房里吃饭,一身火红,在渐渐昏沉的暮色中像极了勾魂的妖精。他额头冷汗直流,顺着脸颊一路流到脖颈里,嘴皮子都哆嗦了,“公子他,他喜欢穿红衣,我是下,下人,管不......”
如果可以,柳三真想哀嚎出声:他管不了如今成为将军府另一位主人的公子啊,他就是个下人,下人。
“......”柳啸禹转身便走,进了隔壁院子。昨晚他便是在这里歇息的。这院子没有主院开阔,房间也较小。
既然他喜欢穿红,便随他吧,以后一人一个院子,院墙相邻,既能互不干扰,又方便知道彼此动向。
看着柳啸禹的背影,柳三暗暗闹心,公子已经多次打破大少爷的底线,以后两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可别闹出什么事才好。
喝了一壶冷茶,柳啸禹才平静下来,“白日里他都做了什么?”
“这......”
当得知心爱的盆栽被弄掉了叶子,心爱的雄鹿被杀掉,心爱的母鹿被送走,心爱的鸩鸟认了新主人后,柳啸禹的满身戾气再也压不住,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谁敢动我的树我的鹿谁死——”
“......”柳三忍不住庆幸,幸好刚才多了个心眼,没告诉大少爷公子还认了二少爷当干儿子的事。他很怕说出来后,大少爷会直接愤而暴走,当场吓死他这个可怜的下人。
“......”柳啸禹握着拳头忍了很久,才压下满身怒气,“罢了,算是我送他的。”
“......”柳三震惊,大少爷,您又打脸了,不是让他死吗?
越想越气,柳啸禹恨声道:“一整天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一样都没做,就折腾我府里的人,祸害我的树,糟蹋我的鹿,把我的鹿送去娘家,还勾搭我的鸩鸟?他大哥不是诗画双绝惊才绝艳无所不能的明月公子吗?他怎么跟无恶不作卑鄙无耻的痞子无赖似的?”
柳三再也不敢说别的,只听到自家大少爷的牙齿咯咯作响,恨不得茹毛饮血。
“明—晚,我—定—让—他—俯—首—称—臣——”柳啸禹一拳敲在桌子上,坚实的圆木桌应声而碎,哗啦啦摊了一地。
叶卓然这个老狐狸的儿子果然是只小狐狸,还是只惹是生非的小狐狸。对付狐狸,他向来心狠手辣。
府中下人发现自家将军满身戾气毫不遮掩,赶紧躲得他远远的,不敢上前自找晦气。
吃了辣菜,喝了烈酒,冰冷的身体总算热乎了一些,叶明非伸伸懒腰,走到院中呼吸新鲜空气,问随侍在侧的明兰,“柳啸禹是不是回来了?”
“回二少爷,大将军回来了,去了隔壁院子。”
“哦?他这是打算跟我划清界限,互不相干吗?”正合心意,他也乐得清闲自在。
不是说柳啸禹为人凶恶,有仇必报吗?他不但穿了红衣,还毁了他的树,吃了他的鹿,玩了他的鸟,还认了他弟弟当干儿子,这人竟然没跑来兴师问罪?
脾气挺好啊,性格也不糟,哪有外界传言得那般可怕?果然谣言不可信。
气消之后,柳啸禹满脑子都是叶明非汗巾上那只神鹿,越想越觉得跟梦中神鹿有几分相似,想来想去决定再试一次。
结果,他刚走到院门口,便被一蓝衣一紫衣,打扮风骚张扬,神情倨傲的黑刀黑剑拦住了,“我家二少爷正准备沐浴,不方便任何人打扰,大将军请回,若有事,请明日赶早。”
柳啸禹脸上无甚表情,心中怒火难消,不停默念:明晚,明晚定让这小狐狸雌伏,即便小狐狸痛哭流涕不停求饶他都不会停手继续折磨他贯穿他占有他直到他彻底降服——
等等,柳啸禹瞬间惊醒,他怎么会冒出让他“雌伏”的念头?之前,他明明打算用其他方法降服他的。
果然是小狐狸,有引诱人心的本领,不容他有丝毫大意。
☆、公子嫁到(十二)
此时的叶明非正靠在躺椅上等着下人们备水,明兰明玉一左一右帮他按摩肩,从柳啸禹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叶明非模糊的侧脸和一只忽略不能的白眼。
还在生气?什么都依着他了,连吃了他的鹿毁了他的树勾走他的鸟霸占他的大将军府他都忍了,这人到底在气什么?他如何才能再看一眼汗巾上的那头神鹿?
柳啸禹可不想新婚第二日便跟“新娘子”动粗,干脆移开视线,背对院门口,负手而立,欣赏高挂夜空的明月。
当听到叶明非叫亲自来送香薰液的柳三“三哥”时,柳啸禹差点绝倒,这人什么时候比自己高一辈了?
见柳三出来,柳啸禹以眼刀质问柳三,柳三哪敢对上他的眼,低头假装没看到,听到大少爷拳头握得咯吱咯吱作响,赶紧溜走了,很怕大少爷一个忍不住,一拳抡死他。
非但柳三,府里其他人也是,来来往往送热水,送花瓣,送毛巾,一个个脚下生风,干活卖力,走过柳啸禹身边时匆匆行礼,赶紧溜走,不敢看他一眼。
柳啸禹黑线,将军府果然易主了?
一名小厮走过柳啸禹身边,被他突然增强的气势吓得双腿一软,差点五体投地摔个狗啃泥,赶紧爬起来,苦着脸,木着腿,继续往前走,心里哀嚎道:大将军,求您不要这么看着小的,是管家吩咐小的们好好照顾公子的,我们只是在尽职尽责而已,嘤嘤嘤,眼神好可怕。老天啊,要不是因为大将军府工钱多,谁要来这里接受您的死亡凝视啊,太吓人了。
见叶明非一时半会儿洗不完,柳啸禹正打算离开,与飞奔而来的柳啸默擦肩而过。
“大哥好。”柳啸默中气十足地叫了他一声,脚步不停,直扑叶明非房门,“干爹,你什么时候教我武功,现在行不行?”
柳啸默睡了一大觉,醒来觉得浑身都是劲儿,好想立刻开始学武功。
听到这声“干爹”,柳啸禹震得浑身一抖,脚步踉跄,几乎跌倒。
要知道,从懂事起,他还从未摔过跤呢。
柳啸禹努力维持镇定,平心静气道:“默儿,你在叫谁?”
柳啸默头都不回,抬手继续拍门,随口回道:“我干爹啊,干爹,现在教我嘛。”
“谁是你干爹?”
听到这声冰冷到人骨子里的质问,柳啸默纵是再淘气,也不敢假装没听到了,赶紧回头站好,恭敬道:“我今天刚认的干爹,在屋里。”
屋里?除了叶明非还有别人?
“胡闹,他是你大嫂。”柳啸禹咬牙切齿,“大嫂”二字有意加重,“给我回房好好反省。”
“可是......”柳啸默看向紧闭的房门,又抬头望天,心想:回去就回去,我可不是怕你,而是天晚了,让干爹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
柳啸默离开后,柳啸禹缓缓开口,“公子好本事,才刚嫁进来,便认了大哥和干儿子。”
房里许久无声,在柳啸禹以为那人没听到的时候,慵懒的嗓音缓缓传来,带着勾,挠得他心头一颤,“你情我愿的事,大将军也不允吗?”
允!果然是老狐狸家的小狐狸,可恶至极,很好,等明晚,他下手绝不会留情,让他再也不能这般嚣张,定哭着求饶。
“贱人,纳命来。”
叶明非正舒舒服服泡着澡,随着一声娇叱,一道寒光穿破房顶,直奔他面门而来。
明兰明玉虽然害怕,却双双护着他,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浴桶边,手臂交织,在叶明非头顶结成臂网,将他挡在下面。
守在门外的黑刀黑剑听到动静,齐齐奔入挡下刺客,刀剑与刺客的武器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怕伤及叶明非,黑刀黑剑迅速将刺客逼至屋外,一个留下保护叶明非以防再有刺客,一个奔出门外与刺客交手。
这刺客武功不弱,黑剑一时拿她不下。
叶明非穿好浴袍,坐在窗前喝茶,透过菱形窗格观看屋外动静,闲闲道:“黑剑回来,把刺客交给大将军。”
身为主人,却让刺客在大将军府逞凶,柳啸禹难辞其咎,抓刺客本就是他分内之事。
黑剑一跃而归,刺客正想冲进屋内,被飞身而来的柳啸禹拦住了。
“柳啸禹,你竟护着他。”刺客是名女子,声音娇俏动听,含着极浓的醋意。
叶明非“哦呀”一声,眼睛闪闪发亮,又发现了柳啸禹一件趣事。
这刺客一定是柳啸禹的熟人,而且是那种有情感纠葛的熟人,关系不简单啊。
“白芙蓉?”柳啸禹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心中却疑窦丛生,他明明派人将白芙蓉看管起来,她是怎么出来的?
白芙蓉?叶明非记得他从大哥那里听说过这个女人的名字,据说她是唯一一个跟柳啸禹有感情纠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