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感一点一点压抑下去,胸口急促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缓。他重新挺直身子,去停车场取车,一路开回柳宅。
院里聚集不少家仆,一见他车子进来立即欢呼,场面简直可以称得上欢天喜地。柳舒不解地:“怎么回事?”
为首的人道:“大少爷可把我们吓死!早上没见到大少爷人,敲门也没人应声,以为发生什么意外,冲进屋后发现人不见了。我们吓得到处找,还去窗下树丛里找,沿着周围马路喊,半个人影也没瞧见,急得要报警。有人说打电话去公司问一声,我们打到前台,前台说大少爷来公司了,唉,可把我们好一通折腾!大少爷怎么擅自开车出去,多危险,怎么不跟司机说一声!”
柳舒不好意思地笑一下:“是我欠考虑,叫你们担心了。”
他只觉得今日精神格外好,身子轻快得可以飞起来,一时高兴开车出了门,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上了楼,在书房取了本书,习惯性地踱步到卧室休息。家仆早已按日常习惯煮了茶叶,冒着热气的茶盏置于床头柜上。
柳舒把身子扔进柔软的被褥里,忍不住呻吟还是家中舒服。
在床上磨蹭到一个舒适的位置,羊毛毯搭在膝上,呷口热茶翻开书。
尚未看完一页,电话铃声不经意响起,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他随手接起,眼睛仍盯着书页,“喂?”
“哥哥!”柳曦的声音在那头,轻快无比,娇嗔道:“哥哥有没有想我?”
柳舒目若平湖翻过一页,语气无丝毫波动:“没有。”
“哎?”柳曦声音瞬时蔫下去大半,无精打采地:“我可是超级想哥哥……”
柳舒想象一下弟弟垂头丧气的表情,忍不住嗤笑出声:“骗你的呢。”
柳曦丢了面子,气鼓鼓地:“哥哥怎么可以这样。”
柳舒忍住笑道:“你那边如何,玩得开心不?”
柳曦道:“超级开心!这边雪好大,和我们那里完全不一样,踩进去拔不出来,摔倒会吃一嘴雪,但是一点都不冷。”语气满是雀跃,孩子般单纯的欢欣。
柳舒隔着电话线也沾染上些许开心,笑道:“那你好好玩,秦先生也在?”
柳曦忙道:“在的在的,劈柴生火都是他在弄,我不会用壁炉,搞得一鼻子灰。”
柳舒哈哈大笑:“到头来还是要麻烦秦先生。”
柳曦皱皱鼻子:“他才不觉得麻烦,他乐在其中,秦先生亲口说的,不信我把他喊来,再给你说一次。”
柳舒赶忙举双手投降:“你可放过秦先生罢。”
柳曦道:“哥哥那里几点,不会太晚吧?”
柳舒看一眼床头座钟,道:“不算太晚,你那里还是下午?”
柳曦“嗯”了声,在那头踌躇半晌,欲言又止,好半天才道:“听说哥哥今天去公司了……有人跟我来说,还说哥哥去见了部门经理……”
柳舒心中暗暗一惊,没想到消息竟然传得如此之快。下面已经有人情愿冒险把消息传到小曦那里,肯费周折打去越洋电话,当真柳氏内部已经分裂成两派,各自为政各奉其主不成。不由联想之前隐隐听入耳的小道消息,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他今日突发奇想去公司走一遭,底下人不知怎样解读,想想自己真是莽撞了。许久不在商场中做事,忘记诸多险恶,真是愈发欠了考量。他本是好心做这一番,可万万别适得其反,把自己和柳曦都坑害了。
第11章
柳舒前思后想一番,愈发觉得心惊动魄,书也没心思看了,颤着指尖喝下几口茶叶,勉力压下满心惊惧。
小曦尚不知个中缘由,只以为下面人嘴碎,又在外面欢欢喜喜地度假,根本未往深处去想。
柳舒闭眼揉捏眉心,只觉得脑仁嗡嗡作响,背部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终究不顶用,只得从床头柜里取出药罐,抓一把药塞进嘴里。
往后几日也没有心思去公司了,只让助理把文件送到柳宅,他看完了再让人带回去。
依旧整日抱着手炉蜷在床上,好似一只病怏怏的老猫。
沈瞻倒是来得勤,或许知道没有人会突然跳出来冷嘲热讽,每晚开着车准时出现在柳宅。
柳舒懒得赶他,下下棋权作打发时间。
沈瞻拾起一子在盘中落下,道:“最近见你精神不错。”
柳舒只顾盯着棋盘,轻轻将子放下去,心不在焉:“不过药石之功罢了,与我无关。”
“哦?”沈瞻颇有兴致,“什么药效果如此好。”
柳舒眉头微蹙,摆了个局,吃掉沈瞻几子,淡然道:“这个与你无关。”
沈瞻也不急,依旧笑眯眯地,眼睁睁看自己落入死套,盘中棋子灭掉大半。
连下了几局,皆是一败涂地。
柳舒眉头紧拧,有些要发作的意思:“沈先生能否认真一点,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水平。”
沈瞻唯唯诺诺笑一下,“我这些年早荒废了,长进不足生疏有余。”
柳舒不满地斜一眼,连声道手炉冷透了,让家仆再拿一个暖的来。
沈瞻不知哪句又惹得他不高兴,不敢再胡乱言语,只垂首专心收拾棋子。
新的手炉换上,沈瞻打个寒战搂紧了,重新蜷回毯子底下。沈瞻瞧那模样着实有趣,仿佛个猫儿娇憨讨喜,心中一动,忍不住道:“你记不记得有一年我们开车去湖边玩,恰好瞧见岸边有一支无人看顾的小船,你跳进去就开始划,不得要领在原地空转好几圈。”
他回忆起往昔日子,嘴角荡叠出涟漪般的微笑,映得眸光异彩飞扬,自顾自往下说去:“我们慢慢离了岸,越划越远,船顺着水波不知漂到什么地方,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两岸绿草烟迷,头顶鸟鹊声喧,船下湖水清得发亮,我们都有隐约的害怕,却又止不住地高兴,天地间只有我们两个,再无时间的概念,可以摆脱一切束缚,可以漂流到无穷无尽的彼方。”
回忆如浩瀚波澜涌至眼前,映得他眼角眉梢笑意盈盈,欢欣无限,仿佛睁着眼睛发了一场梦。
柳舒裹紧薄毯,定定望着天花板,索然道:“我哪里记得。”
沈瞻正欲开口,只听得门一声响动,有个人影在家仆带领下进入。
那人身着浅色风衣,上好的容貌,俊朗而带英气,周身有淡淡的消毒水气味。
柳舒支起半边身子,仍抱着手炉不肯放,朝来者道:“洛医生。”
洛冉笑道:“今天感觉如何?”
沈瞻皱起眉,向柳舒道:“这位我以前没有见过?”
柳舒并不理他,面向洛冉道:“他就是沈瞻。”
洛冉“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眸光凌厉扫过去,带着凛冽寒光。他听说过这个名字无数次,然而见到沈瞻本人,却是数年来头一遭。
与想象中的花花公子大相径庭,面前的男人的确生得一副好皮囊,却不似莺燕环绕夜夜笙歌,叫色掏空身子的模样。与坊间流言,财经杂志的花边新闻亦相去甚远。
洛冉一时不知该摆出何样态度。
柳舒不甚在意,只催促沈瞻快走,起身去衣架替他取外套,要赶人的姿态。沈瞻眉头紧锁,被柳舒推着朝外走,忍不住回头打量洛冉几眼,欲言又止。
二人入了庭院,沈瞻终究忍不住,道:“那个人就是替你看病的医生?未免过于年轻。”
柳舒不快道:“人家是医学博士毕业的高材生,论文上过国际期刊,轮得到你这草包来评头论足。”
沈瞻踌躇道:“我是担心你。”
柳舒忍不住扬起嘴角冷笑:“老天起初有意作弄我,派个你来把我作死弄活。现在老天又肯垂怜我,把洛医生送到跟前。他比你体贴得紧,你可少掺和,让我多活几年。”
言罢不做停留,抱紧了手炉反身回屋,空留沈瞻一人怔怔立在冬夜刺骨寒风里。
进了屋,洛冉仍立在原地,道:“那人就是沈瞻?和传闻中不大一样。”
柳舒面无表情道:“有什么不一样的,我还觉得传闻说轻了呢,他比传闻更不堪。”转身上楼。
洛冉未再多问,一齐随他进入卧室。
柳舒仰倒在床上,头疼似的闭着眼,一手按压太阳穴,又舍不得放开温暖的手炉。辗转半晌,伸手倏地拉开抽屉,取出止疼药仰头吞下。
洛冉伸手轻微掂量一下药罐,略有犹豫:“这个药药效强烈,对心脏负荷大,不宜多吃,况且你本身心脏就不好……”
柳舒不耐烦打断他:“我心里有数。”褪去外衣俯下躯体。
洛冉微微蹙眉,依旧拧开药膏涂上双手,一边动作一边慢慢道:“药剂用量需遵医嘱,切不可擅自加量。”
柳舒闭着眼睛并不作声。
药膏渗入皮肤,洛冉用纸巾擦干净手掌,欲取外套穿上。柳舒躺在床上,单手撑起身子露出一抹笑意:“这就准备走了?”
洛冉道:“明天上午排了手术。”
柳舒缓缓系上扣子,指尖上移至领口,缓缓道:“洛医生近些日子每晚都来,明知道小曦不在,家里就我一个人。”顿了顿,叹一声,“或许是我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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