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有我。”曲昀蹲下身,手掌轻轻覆上卫思宁和喻旻交叠的双手,他从不知他的手这样大,竟然能将他俩的手一起握住。他抬头看了眼卫思宁,认真地看了看,才发现他也瘦了不少。
曲昀使劲握着卫思宁的手,看着他说:“我定还你一个活泼乱跳的人,信我。”
——
当晚卫思宁喂下了第一帖药。喻旻半睡半醒中喝完,这药出奇地苦,途中他睁了会眼,躲着卫思宁喂在嘴边地勺子不肯继续喝。
这药时效短,见效却惊人地快。第一口下肚不足半盏茶功夫,喻旻眼里属于正常人的神采光亮已经褪得一干二净。趴在卫思宁怀里像是只乖巧的玩偶。
“我们喝完剩下的。”卫思宁哄着他。
喻旻懵懵懂懂地张嘴,牵线木偶似的一令一动,终于皱着眉喝完了全部。
“苦。”他揪着卫思宁袖口,把脸埋得很深,闷声抱怨。卫思宁没来得及给他擦嘴,任由他在自己怀里埋着,手脚都缠了上来。
不大一会就听见极细的鼾声。他难得苦中作乐,被喻旻螃蟹似的姿势逗笑了,“若是你醒着定又要骂我自作主张,哪里还会这样抱我。”
“等你好了。”卫思宁下巴抵着他发顶,眼泪毫无征兆地就从眼眶滚下来,没在脸上停留半刻,径直砸进喻旻地发丝里,“我想带你回去。”
卫思宁像是一只巧匠制成的精致的瓷娃娃,触动了某个开关,眼泪排着队似的往下滚。他哭得安静又优雅,眼眶没红,甚至睫毛都未沾湿,脸上皮肉一动不动,形似假人,“我太害怕了,阿旻,我真的太怕了。”
“小时候跟着母后念佛,她总教导我因果。我令她死不瞑目,好像这些孽因如今都回来找我了。”过了许久,许是他的叨叨扰了喻旻好睡,或是头顶的湿气让他不舒服,喻旻半醒间在怀里翻来覆去换了好些姿势才安静下来。
卫思宁冻住似的脸终于动了动,他闭上眼睛,眼泪还能从缝里挤出来,依旧悄无声息地,安静地淌进喻旻的发间。
郎岚进来收碗,只看见他半倚在床头,怀里埋了个脑袋,都没发觉禹王殿下在哭。
作者有话说: 没来得及看错别字,捉到虫评论告诉我一声哦啾咪咪!另外求点点海星嘻嘻
第101章 事态
李宴阳同林悦一刻也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到了都护府。李宴阳一路上耳提面命,多次嘱咐林悦见着刘竟要压住脾气,不要让人下不来台,他们找人还得仰仗都护府。
林悦到了都护府,越过满屋子的人径直往堂上一坐,“刘竟呢?”
都护府的人早得了信赤羽军要来人,早聚在厅上候着。
林悦一落坐,所有人都小心招呼着唯恐轻慢了,“将军稍坐,我们大——我们将军立刻就来。”
边地都护府说好听点是中央外派机构,管理广袤漫长边界领土,军政同管。实际上大部分工作只是维护地方治安,驱个流民莽匪什么的。稍大一些的事还得边地驻军来。唯一雷打不动的职责就是维护互市,征收商税,每年夏天打打沙匪。
他们都护府和武川驻军同级,不然也不会把请兵令直接递到郭炳跟前。但面对坚甲铁兵的正规边地军,这些人多少还是有些打怵的,何况面对兵马元帅的嫡系部队。
连忙把李宴阳也迎入了坐,上茶的上茶,赔笑的赔笑,让人 挑不出半点毛病。
这些人久在边地摸爬,早就人精似的。早听说了赤羽军的来历,随便借来剿匪的都是南阳王的外孙,看林悦大大咧咧直呼都护府大当家名讳,便知道这人也不是等闲身份。
有胆子大的前去找林悦搭话,“敢问将军贵姓?”
林悦耐着性子,掀了掀眼皮,吐出一个字:“林。”
搭话那人恍然大悟,笑出了满脸褶子,腰又往下埋几分,“原来是林澍大将军嫡子!平令长公主嫡孙,久闻威名。”
林悦听着阿谀之气,听得眼角直抽抽,耐心瞬间没了大半,“什么玩意儿,这里是北疆战场,老子是喻大帅先锋官林悦。”他猛地一拍案,“刘竟什么时候来!”他是挽伸臂弓的手,掌力不俗,当即热茶就浪了半盏出来,幽幽地冒着热气。
他这一发作,底下人瞬间大气不敢喘,拍马屁那人惊魂未定,腿软道:“属下这就派人去催派人去催”
李宴阳忙起身安抚受惊的众人,抱拳欠身道:“诸位对不住,丢了人,我们将军一时着急。”
都护府的人一叠声的,“不必不必,理解理解。”
正说着,一个人跳着窜至厅上,正是姗姗来迟的刘竟。
武川都护府掌事一把手刘竟,是个武举出身,懂点文墨的,当年也和林悦的大哥林恂齐名过,只可惜名声败坏得太快,林恂风光大娶了郎家长女,他却在盛京媒婆界人人喊打。
刘竟年纪不大,长相可观,远近闻名的不会做人。这厮虽能文能武,但武人的率直和文人的方正一概没有,时人对他的评价出奇地一致:先帝武宁二十五年的武举状元是个油滑又没皮脸的。
令人称奇的是,却鲜见地不招人讨厌,盛京城中不少贵族高门还想招他做婿。
此人名声在外,行事更是狂浪。听闻有一年七夕乞巧灯会,有闺门小姐向他抛锦囊,眼瞅就要砸他身上了,他愣是脚下生风给让了半身,精巧的锦囊落在尘土里,让来往的人踩得灰扑扑。那高门小姐当场不干了,讨着要说法。
刘竟丝毫没觉得当众折姑娘面子有何不妥,问道:“你瞧上我了?”
那姑娘是个烈性子,当即点头:“对。”
“想要嫁我?”
“是。”
刘竟点了点头:“你忍得了我家徒四壁,吃了上顿没下顿?”
“怎会?你可是武状元,再不济还有我家——”
“忍得了我妻妾成群?”
“?”
刘竟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皓齿,“你要是能替我管满屋子的小老婆我就娶你。”
当年这段广在市井流传,传言还说武状元在老家蓄了不少妾。不知道还想招他做婿的老丈人们是不是跟自家闺女有仇。
刘竟跳到厅中,脚下有火似的站不直,朝林悦行了一个横七竖八的礼,一只手在伸在身后正在某个可疑的部位挠啊挠。
林悦堵在喉头的质问和怒骂全顺着嗓子眼咽下去了,登时又急又怒,拍案大声道:“你总挠屁股做什么!”
刘竟手上没停,一张清秀的脸硬生生皱成了五官难辨的褶子脸,“对不住对不住,我刚刚在外头拉——谁他妈除草也不除干净,老子又让苜须草毒着腚了!”
都护府的一干人扶额的扶额,看天的看天,都觉得自家大哥一如既往地丢人,这种事不是经历多了就能习惯的。
近旁一人忙递上来只瓷瓶,“大哥!快。”
刘竟如蒙大赦,忙接过瓷瓶,视满屋的人为无物,倒了粉末就往裤裆里塞。许是更深的地方他摸不到,直接探手把裤腰往下拉了拉,白色的药粉在他胯下撒了一圈。
几个都护府的人顾及外人在场,默契地自发挡在他跟前,多少挡着些,不至于让大家看光了他的屁股腚儿。
林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得跟传闻中出奇地一致。刘竟大半个人都被遮住,林悦往下看,竟然看到他鞋头破了老大一个洞,两只白白胖胖的脚趾头露在外头,那双靴子不知打了多少花花绿绿的补丁,最大的足有半个手掌大,竟然看不出原本到底是什么颜色。
林悦:“……” 莫非家徒四壁不是说来诓人的。
片刻后,刘竟终于不扭了,人也能站直了,眯着眼长舒了一声:“舒坦!”转眼人模人样地大手一挥:“都散了都散了,各忙各的去。”
胆大兄看样子是刘竟亲信,临走前还不忘跟他耳语,提醒他来者不善,小心应付。
刘竟浑不在意摆手,“多大点事。”
“那行。”胆大兄朝林悦哈腰行了个礼,招呼其余人退了。
没人站直了正经行礼,都是大手一挥,嘴里喊一声:“走了大哥。”
饶是李宴阳也忍不住脑门直突突了,好好的朝廷官署,怎么弄得跟匪窝似的。
等厅上人退干净了,林悦方才在闹哄哄的杂声中透了口气。晃眼扫到刘竟的脚又是一阵堵心,行伍人多少有些脚臭,此刻视觉冲击太过激烈,他甚至都觉得整个屋子都让他两只脚趾头染臭了。“我不急这一会,你能不能先去换双鞋。”
刘竟低头瞅了一眼,司空见惯了似的,浑不在意道:“不必了吧,正事要紧。”接着又说:“我另一双鞋露三个脚趾头。”
林悦:“……”
李宴阳强忍着不去看他的脚,客气说道:“还请刘将军坐下细说。”
刘竟挨着李宴阳坐下,用他刚刚挠过屁股的手捡了几粒花生抛嘴里,边嚼边说:“我初步断定你们家那小周是叫那帮行商给带走了。”
李宴阳默默把小食碟子往他那边推了推,“不能因为商队和周一辛一起失踪了就这样断定。”
刘竟吃了两口口涩,探手过来拿茶,李宴阳眼看着他爪子伸到近前,魂飞魄散地按住茶杯,“这杯是我喝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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