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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之笼 完结+番外 (海森堡的门徒)


  长庚没有换去孝服,三个月后他才能脱掉它。霍鸣长跪在他身旁。裹了布的隐锋枪靠墙放置,在霍鸣触手可及之处。
  长庚焦虑地在人群间搜寻。“辽公子怎么还不来?”
  霍鸣沉静地说:“别着急,他不会不来的。”
  长庚双手握拳,放于髀上。“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让门客饮酒作乐?”
  “毕竟,这可能是辽府的最后一场酒宴。”霍鸣抿了一口酒,却被辣意呛得连连咳嗽。
  “我可不能在这等他。”长庚刚起身,便见辽公子走进屋中。
  辽公子身着齐衰丧服,冠以布缨,脚踏麻履。他一进屋,门客们都停下交谈,向他望来。只有瞽琴师仍在拨弦,曲调转入《广陵散》的悠昂尾音。
  辽公子的目光一一扫过诸位门客。最后,他微微一笑道:“看来你们都听说楚舆的事情了。”
  虬髯的尤宁在人群间喊道:“能救出来么?”
  辽公子负手向厅中央那处空着的坐垫走去。待长跪下后,他才道:“后天午时在邺华门较场行刑。”
  屋内肃然。
  在一片沉默中,长庚忽然听见有人将酒盅一下一下地叩击着地面,击节而歌道:
  白翳兮蔽日,星命兮芥尘。
  飞鸟尽兮不返,狂歌叹兮弦断。
  我欲乘槎以问津,不见蓬莱撑蒿客。
  碧海扬波涛涛去,渚洲无涯亦难渡。
  霍鸣附在长庚耳旁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这些门客要走了。”
  “走?”霍鸣蹙眉道,“为什么?”
  “京城已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长庚语气消沉地说。
  “但他们可以待在这里啊。”
  “新皇帝容不下他们。”
  “是……因为楚舆的事吗?”
  “那只是一个引子,”长庚思索片刻,续道,“二哥早就想除掉辽公子了。辽公子是太子的舅舅,无论他如何远离朝堂,只要待在京城,对二哥来说总是隐患。何况,这里的门客本就不是循规蹈矩之徒,一向不为皇族权势所喜。恐怕楚舆今天没有出现,二哥也会想办法赶走这些人。”
  “可这些人在京城住了这么久,为什么因为这件事就得立刻离开?”
  “离开是最安全的办法。二哥今天直接判了楚舆车裂,甚至都没让刑部过问,你想一想,他会如何对待其他人?”
  霍鸣刚要说话,忽然听见院外传来的声响。那足音沉重而整齐,还有盔甲和武器相碰撞而发出的金铁之声。
  霍鸣立刻站了起来,将隐锋枪攥在手中,长庚见他面容一变,已猜到不详的端倪。
  这时,一个家仆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清谈厅,扑倒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府外、府外来了一批军爷!”
  执金吾涌进辽府,堵住了清谈厅的唯一出口。门客们骚动不安,但仍然为辽公子让出一条路来。
  辽公子向站在门口的执金吾头领走去,在几尺外停住,与那人对峙而立。那名执金吾身材高大,头戴兜鍪,以缨带系在颔下。一张怒目金刚的鎏金面具挡住了他的脸,只有眼洞中露出一双漆黑的眼。他及院中一干执金吾都身着齐备的乌锤甲,腰间配有宝剑。他们的出现捎来一阵带有铁味的寒气。
  执金吾统领环视一圈厅内众人,对辽公子一抱拳,冷言道:“接陛下急敕令,要求公子于明日平旦前遣散所有门客,逾令者当斩。”
  辽公子朗言道:“这位军爷,可有陛下盖了印玺的敕令金帛?”
  那执金吾从腰间取出一方卷轴,在辽公子眼前展开。
  辽公子仔细读了一遍,目光移回执金吾。“可否引我进宫面见陛下?”
  “陛下正在服孝,此时不便见客。”执金吾将卷轴收回原处,一手拄上佩剑的柄头,逼迫的意味不言自明。
  “这件事不应该只有一种法子来解决,”辽公子面色不改和缓,但眉间有骨鲠气,“足下不必以剑相逼。”
  “军令如山,并非花言巧语能易。”执金吾语带轻蔑。
  辽公子一拱手,道:“陛下这几日哀伤过度,我府上门客逾矩,惹陛下发怒,实属辽某之过。辽某今后定严以律人,绝不再犯。如有再犯,辽某自戴枷锁以俟司审。”
  “你散去诸门客,自然不会再有类似之事发生。”
  执金吾此言一出,将剑一拄到地,挡在辽公子面前。“执金吾左营金刚卫樊青及麾下四十九人,今夜驻于辽府,直至公子府上所有门客离开京城。”
  辽公子正要回应,忽然从门客中飞来一个酒盅,不偏不倚地砸在樊青的兜鍪上。酒泼溅而出,顺他的面具滑下。
  樊青怒喝一声,宝剑出鞘。
  一个赤足左衽的门客将辽公子挡在身后,一挥宽袖,将掌击在樊青手腕上,让樊青那一剑歪了去向。随后一众门客将辽公子围住,摆出御型。
  樊青面具后的眼睛瞪大了。他厉声道:“辽府门客谋逆!拿住所有人!生死不论!”
  离出口近的门客们破窗而逃,但被候在院中的执金吾挡住了去路。清谈厅内霎时人群涌动。里头的人想出去,但屋外的人逃不出执金吾的包围,只能退回屋中。院中充斥着尖叫和物品碰撞的声响。瓮坛被人撞翻,倾倒在地碎成百片。酒水四下流淌,一遇到倒地的烛台,立刻窜起火焰。
  霍鸣将长庚掩在身后,单手握紧隐锋枪。他们所处的地方是最里的角落,难以冲破重重人群。长庚死死攥住霍鸣的衣袖,腿肚子打颤。霍鸣一把握住长庚的手。长庚才发觉霍鸣也在颤抖。
  火焰顺流淌的酒液向四处蔓延,仿佛蜘蛛张开一道大网。墙壁上的卷轴一角猛地着了,画作蜷曲起来,逐渐化作灰烬,成团地掉在地上。
  在炽焰的气息中,两个少年同时闻到了血味。
  执金吾在手无寸铁的门客间肆意挥舞起刀剑,人们尖叫着想逃跑,但屋内太小,无处可避。刀剑一楔入他们的身体,鲜血便喷涌而出,溅在墙壁和竹席上。血腥气似乎刺激了执金吾。一个士兵抓住一个女门客的头发。女子捶打着执金吾,想要逃脱,但士兵将刀一把插进她的胸/脯,使她登时毙命。
  长庚颤抖地说:“霍、霍鸣,我们、我们得逃走。”
  火焰对身穿铠甲的执金吾毫无影响,但一沾上门客的布衣,便有可能要了那人的命。一股炙烤的味道在屋中散开,和着血腥味和人死时的秽物之气,让霍鸣一阵干呕。
  火势越来越重,浓烟呛得他们连连咳嗽。霍鸣攥紧长庚的手,探出长枪,在浓烟中摸索前进。
  忽地从烟雾中劈来一把军刀,霍鸣用枪杆格住。但那成年士兵的力道太大,霍鸣只好放开攥住长庚的那只手,用双手阻挡对方下压的力道。他咬紧牙关,尽管使出全力,仍见那军刀离自己越来越近。
  像是给自己壮胆似的,长庚大喝一声,蹲下马步,迈出八卦掌的步法。那士兵看见长庚,立刻转刀去砍他。长庚旋身避开。他的马步扎得结实,从下肢获得的力量经他的双掌而出,巧妙地击中那士兵的腋窝,将士兵向后推了个趔趄,摔进身后的火焰中。
  长庚愣住了,没想到这一掌会有如此大的力道。
  霍鸣一把抓住长庚的手腕,带他向外冲去。
  此时,浓烟让他们分不清方位。霍鸣只能依靠敏锐的听觉来躲开执金吾的攻击。隐锋在屋中受限,只能被动地格挡。长庚较霍鸣矮,有优势去攻敌人下盘。尽管他只会几招八卦掌,但在这混乱的局势中也勉强够用。虽然他在颤抖,但霍鸣一直紧握他的手,让他感到坚定。
  摸到窗边后,霍鸣一脚踹开被火烧得只剩骨架的窗棂,与长庚翻出屋去。
  待看清院中景象,两个少年僵在原地,方才并肩而战的勇气烟消云散。
  院内尸体横陈,汇成血泊,宛若炼狱。还有门客在往外逃,但刚跨过门槛便被执金吾的刀刺中,倒地不起。
  霍鸣先反应过来,一把捂住长庚的嘴巴,带着他向后退去。
  他们翻出的那扇窗户旁便是通往别院的门洞。长在院角的一簇竹子恰好挡住他们,因此没让那头的执金吾察觉。
  直到拐过门洞,再也看不见那院中的景象时,霍鸣才松开长庚。长庚失去依凭的力量,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长庚,起来,”霍鸣颤抖地说,“别在这停下,起来啊。”
  霍鸣将双手从长庚腋下穿过,努力将他从地上提起。可长庚浑身像被抽走了骨头,酥软无力。
  霍鸣只好蹲下/身,让长庚趴在自己背上。起身后,他将长庚向肩上一颠,以免长庚滑落下来,再弯下腰拾起隐锋枪,向更深处的庭院走去。
  长庚虽然不重,但霍鸣还是少年的身子骨,力气本就不足,再加上心神惊惧,走得磕磕绊绊。
  霍鸣不知道哪里安全,但恐惧告诉他要离身后越远越好。
  他从未觉得手里的隐锋枪如此沉重过。仅走出一个院子后,他便再也走不动了。
  霍鸣弯下腰,长庚从他背后滑落。他则扶墙坐下,将头埋在臂弯间,喘息急促,眼前阵阵发黑。
  霍鸣知道,执金吾一定会彻查辽府,不放过任何逃跑之人。他应该带长庚继续走下去,直到离开这里,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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