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平南王也有诧异,“老夫好像并未邀请你们凤鸣轩前来。”
“是。”桃灼微笑着拂礼,“是我们凌主子特意吩咐着要为王爷祝贺,还命我带来一份薄礼。”
说着转头对门外之人说道,“抬进来。”
由四人抬着的碧色玉石呈现在众人面前,隐隐像个“寿”字。
“这块玉石乃是天工巧夺,并非人为打造,我家凌主子说此物罕见,旁人是不配拥有的,特让我带来送给王爷。”
若说这奇石当真是好物件,色泽通透少有杂质。唯一样,那个“寿”字的造型有残缺,若不细看好像独独少了那一点。寿字少一点,这寓意可就不太好了。
众人都看出端倪,却无人敢开口说出。
平南王端详着玉石,片刻后再次问道,“你适才说,是谁送来的?”
“凤鸣轩,凌少主。”
来之前桃灼还心有忐忑,凌少主再三与他说,你只需提我名号,那平南王定给三分薄面。
如今看来凌主子倒是没谁骗,平南王果真点头收下,且又说道,“来者即是客,也请公子入座吧。”
桃灼额首,将怀中古琴交与身后之人,低声吩咐着,你们先回吧。
“父亲。”平南郡主按耐不住怒意,蹭的站起身,“这等供人遣乐的卑贱之人怎可让他入座。”
是,桃灼是男妓,且是盛京里小有名气的男妓,在座之人有一半知晓。
桃灼回过身,目光由着郡主艳丽的脸庞一直滑落到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嘴角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郡主身怀六甲不易嗔怒,若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只见郡主瞬间变了脸色,毫无血色的苍白。
“贱人,你敢咒我?来人呐,把这贱人拖出去打。”声色俱厉,见桃灼就如眼中钉肉中刺。
“阿娇。”平南王几分不悦的敛眉,“不得无理,我说了来者皆是客,与身份无关。”
平南郡主气的一跺脚,一旁顾煙轻拽她衣袖,说着,“别气伤了身子。”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护着,令桃灼心底的那点得意瞬间转为酸涩,衣袖下的手指攥起,在手心里留下几个指甲形状的小月牙。
捡了一处角落坐下,因身份属实卑微,与周遭的人都说不上话。且垂目自顾饮酒,脑子里还停留在适才顾煙护着郡主的那一幕。
终究她是他的妻,自己却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期间,倒也有两人上前与桃灼敬酒说话。
“我还等着吃你做的馒头呢,看来是没什么机会了。”三皇子萧慕竟还透出了一点失望。
数月未见,桃灼觉得他个头好像是和自己一般高了。到底是养在宫里的,再不济也是个皇子啊。
毕竟身份悬殊,桃灼难免有点拘谨,轻声说着,“人生的路还很长,或许会有机会的。”
萧慕点了点头,有些感叹的,“是啊,人生的路,还那么长。”
萧慕离开没一会儿,徐天磊就凑了过来。
像某种小动物似的憨憨的蹲在桃灼身边,双手合十的哀求着,“小桃灼,小祖宗,我求求你了,把玉佩还给我吧,那真是我们家祖传的。”
想起红昭拿给凌少主看的那块血玉,桃灼也挺无奈的,“那玉佩不在我这,虽是以我身价卖的,但钱财不归我所有。”
“那怎么办?”徐天磊垮下小脸,可怜兮兮的。
“你不是只用玉佩做抵押么?拿银票赎回来就是。”
“五千两啊,比我都值钱。且你们凤鸣轩那婆娘凶辣的很,一文钱都不肯让。”
这话,若让红昭听去了估计会出人命。
难怪凌少主叫他小可爱,可怜兮兮的劲儿是挺招人稀罕。桃灼忍不住问他,“那明明是程子渊买了那晚,为何要你拿钱赎玉?”
徐天磊一愣,脑子终于回过弯了,“是啊,凭什么我花钱他嫖妓啊?”
话一出口惊觉不对,急忙对桃灼摆手解释,“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你别忘心里去。”
桃灼淡淡一笑,“没什么,我本来就是个娼妓。”
看着徐天磊离开的背影,桃灼估摸着他的玉是很难往回要了。红昭那婆娘就是个钱串子,恨不得掉钱眼里。
宴席虽热闹,却与桃灼无关,索然无味的熬到了散席。
出了正厅,只见风雪还未停。天空阴暗着,似沉沉的压向地面。
“这位公子请留步。”王府的家奴唤住桃灼,“我家王爷请公子移步偏厅,有些话想与公子私谈。”
桃灼愣了一下,心想着,凌主子真是神了。
来之前凌少主就说了,平南王定会收下礼物,也会请你单独说话,还会问我身体如何。
果不其然的,偏厅里平南王的第一句就是,“你们凌主子他身体怎样?还好么?”
按照凌少主教的,桃灼回道,“并不好,整日用药将养着,近来虚弱的连床都下不来了。”
那平南王面露苦色,命人拿了千年人参,鹿茸等名贵药材给桃灼,并叮嘱他好好照顾凌少主。
桃灼愈发好奇凌少主的身份,想着不会是这平南王的私生子吧?
出了平南王府,只见整条巷子已经被各府的车马堵个水泄不通。
记得出门时他并没带斗笠啊。倒也没多想,今儿雪大,可能是临时没多时,见萧慕和萧恒走出平南王府。两位皇子的轿辇先行而去。
又过了一会,顾煙和郡主也出现在桃灼的视线里。桃灼将窗幔又掀开些,目光紧随着他们。只见顾婵单手搀扶着郡主上了马车,郡主回头不知与顾煙说着什么,顾煙勾起嘴角淡淡而笑。
风雪扑面,桃灼觉得异常的冷,便是怀中暖炉都无法暖透,那寒意从外透内令心脏都跟着麻木。
忽见顾煙的目光好似瞟了过来,桃灼心里一慌,急忙放下蓝色幔布,头靠着车厢挡板,听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约一炷香的功夫,道路才算通畅,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着。宴席上酒吃的有点多,这会儿酒劲上头,桃灼阖上双眸昏昏入睡。
梦里也不得安生,总是顾煙离去的背影。
不知睡了多久,桃灼被马车的颠簸扰醒。揉着惺松的双眼,桃灼打着哈欠的抬手挑起窗幔,想看看到了哪里。
然而这一眼望出去瞬间清醒了大半,只见路边荒凉唯有白雪茫茫,莫说房屋就是半个人影都没有。桃灼慌忙的掀开车上挂着的棉布帘子,质问车夫,“你这是带我去哪?”
“阴曹地府。”车夫的声音阴沉的仿佛来自地狱的鬼魅。
桃灼被这一句吓得不轻,惊慌之余想跳下马车,却被车夫一把推回到车厢里。
“别急啊,一会儿保准你死个痛快。”车夫回过头,冲着桃灼露出阴狠的一笑,而这人根本就不是凤鸣轩的车夫。
“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桃灼颤声问着。
“凤鸣轩的桃灼,错不了。”
“那,是谁要杀我?”桃灼实在想不起自己得罪了谁。
车夫回头看了看桃灼,嘴角弯起一弧冷笑,“顾煙。”
作者有话说
谢谢叶梓安打赏月票推荐3萌友89605559284月票,笔芯零小天使
谢谢忘羡几时x2,熙熙u,明月多笑我,萌友55555333538,不杭,清风细雨,红袖添香之令
第56章
—定是风雪猛烈混淆了听觉,不然怎么会听到他的名字?可那声音又十分清晰,仿佛一记重锤砸在桃灼的心口窝,疼的半晌缓不过气。
单手攥着胸前的斗篷,红色的衣料在指尖蜿蜒着,如同被鲜血覆盖。
桃灼难以置信的再次问道,“你说,是谁?”
“顾煙。”那人重复着,把顾煙两字咬的极重。
“不可能。”桃灼抗拒着嘶喊出声,“他为什么要杀我?他不会的。”
几声冷笑入耳,“为什么?死后去问阎王吧。”
马车缓缓停下,满目狰狞的杀手将失了魂的桃灼从车内拖出。银色刀片在白雪的映衬下泛出泠冽的寒光,那光线刺眼,令桃灼猛然间回过神,掉头就跑。
惊慌之余宛如无头苍蝇,一下扎进被积雪覆盖的田地里。
厚厚的白雪淹过小腿,鞋面带起的积雪都令步伐都跟着吃力。桃灼深一脚浅一脚的逃窜着,汗水滴滴答答的流过脸颊。
忽而脚底一滑,桃灼一下子扑倒在雪中。
身后脚步声临近,带着瑟瑟寒意,“看你还往哪跑。”
桃灼惊恐的回过身,只见明晃晃的刀片冲着自己就劈了过来。那一瞬间并无任何想法,只是害怕的骤然闭紧了双眸。
清脆的声响突然间入耳,似兵器撞击的声音。
桃灼一点点的将双眸眯出一道缝隙,只见银鞭如闪电在半空中飞舞,与那刀刃不断的打斗纠缠。
“将军。”桃灼木然的低喃着。
顾煙依旧穿着宴席上那身雅竹绣边的墨色华服,立身于皑皑白雪中。左手拂在背后,持银色软鞭的右手不断挥舞着。
那杀手僵持了一阵后渐落下风,他不住的后退着,顾煙则步步紧逼。长鞭如长了眼睛似的,灵活的在空中甩出刺眼的寒光。突然间银鞭绕过刀刃,直接缠在了那杀手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