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过多劝阻也是无用,一辈子总是会有那么一个人,是忘不掉也割舍不掉的。桃灼爱顾煙,从初见的那一年。
西北荒凉,风沙掠过脸颊带着凛冽的刺痛感。沿着长风军踏过的足迹,桃灼寻了整整两个月。
顾煙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彻底消失在桃灼的世界里。多少次从梦中惊醒,梦中的顾煙满身是血的渐渐远去。
篝火与漫天星辰相辉映,刺骨的寒风吹着火花扭曲的狂舞。
“公子,又睡不着了么?”花不归将厚重的皮毛大警又往桃灼身上裹了裹,“是太冷了么?”
“还好。”桃灼无力的回着,捂着唇忍不住发出咳声。
月无痕拾了枯树枝回来,一边往火堆里添着一边说道,“公子,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都六十多天了,风餐露宿的,我瞧着你的身子骨儿是越来越差了。万一没等找到顾将军,你再倒下了……。”
“我没事的。”桃灼垂眸看着跳跃的火光,低声说道,“我一定要找到他,他一定还活着的。”
多么卑微又可笑的安慰,一百天,就算爬也爬回盛京了。活着,只不过是桃灼的一厢情愿,一厢情愿的不肯接受顾煙死去的事实。
冬去春又来,几经风雨,桃灼病了好,好了又病。一双杏眸总是黯然无光的,如同被夺走了所有的希翼。
月无痕说,“公子,你得往前走,不要一直在原地徘徊停留了。”
花不归说,“公子,最好的缘分不是寻找,是遇见。不管顾将军是死是活,若有缘,上天会把他送回到你身边。”
桃灼不想放弃,可他已经看不到希望了。
眼见桃花开,又见桃花落,一年复一年,转眼整十载。
三月里春风从窗子闯入,不经允许的撩动着墙上的画像。桃灼顿住脚步,视线一点点模糊。画中人犹在,作画之人却不复再见。
“今日小宝就要随军出征了。桃灼对着画卷喃喃自语着,“十五岁,比你第一次上战场时的年纪还要小些。他说他要为将军府争光,为他的父亲争光,他不让我再喊他小宝了,他说他叫顾星辰。”
说着,桃灼叹了口气,“跟着师傅学医多好,可他又不肯听。那孩子到底是被你养偏了,小小年纪就桀鹫不驯的,自己有自己的想法。”
出征之时,徐天磊挂帅,顾星辰暂时只能是一名小小的先锋。桃灼不放心,请旨作为军医随行。
而此次征战之地恰巧是那年桃灼被充军妓,与顾煙初次相见的地方。
如故地重游,每处山草都能牵扯着心底的回忆,藤蔓般蔓延出的疼痛将桃灼紧紧缠绕。
“爹爹。”顾星辰满头大汗的跑进营帐,“这附近有一大片桃林,你要过去看看么?美极了。
桃灼一怔,桃林?从前怎么没注意到。
跟随着小宝一路过去,已经四月初,远远的就看见漫天飞舞的桃花瓣洋洋洒洒的落下。
莫名的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心悸,桃灼撇下小宝独自一人匆匆跑进桃林中。
在桃林深处有一间草屋,虽然简陋,但是看着倒是整洁干净。
“有人么?”桃灼抑制不住狂乱的心跳,一点点的靠近。不知为何会心慌,心底涌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无人回答,桃灼轻轻推开房门,随着“吱呀”的一声,屋子里简单的摆设跃进桃灼的眼帘。
一方书桌,几本书卷。桌上一壶清茶,还隐隐散着雾气。
可屋子里没有人,空荡荡的床铺上摆着整整齐齐的被子。
忽而有脚步声入耳,随之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你是谁?”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每日每夜在脑海中回荡的声音,就那么毫无防备的闯入耳中。桃灼紧紧把着身侧的木门,才不至于瘫软在地。
他缓缓的回过头,当梦中萦绕的身影,朝思暮想的面孔突然出现在眼前,瞬间眼泪决堤般汹涌而出。
“顾煙。”
他忘记了全世界,却拖着满身伤残寻找着那年初见之地。他忘记了自己在等谁,只记得桃花漫天,心里的那个人就会出现。他忘记了那个人的名字,却总是想起一句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