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们抓住,公子不服管教,就给我往死里打。”
府内侍卫一拥而上,程子渊将沈枫死死护住,与他们兵刃相接。
到底是寡不敌众,又要保护身后的沈枫,程子渊身上很快就挂了彩,鲜血顺着指尖往下滴答。
“你把他交出来,我今日就饶了你。”程仪还是心疼儿子,念着他能低头认错。
可程子渊实则叛逆,“我今日就要送他离开,看谁能拦得住。”
僵持之际,程夫人也在婢女的搀扶下从后院匆匆赶过来。
“渊儿你糊涂啊,什么人值得你这般护着,甚至和你父亲反目。你是嫌咱们程府还不够乱么?你顶撞长公主连累全家,如今婚事在即又做出这等事,你又不是三两岁的孩童,二十一岁了,就算不能替父母分忧也该憧些事了。”
“母亲,孩儿不孝,只求你们放他走。”
见程子渊执迷不悟,程仪气的大骂,“孽障,我今日就打死你,只当没养过你。”
说着,抢过侍卫手中的长剑对着程子渊刺去。
程子渊自是不敢与父亲动手,只能挥动长枪抵挡,被程仪逼得步步后退。
眼见他们父子剑刃相挥,程子渊又受了伤,程夫人急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渊儿,你是想让母亲为你跪下么。”
程子渊一惊,急忙将目光投向程夫人。恰好此时程仪手中的剑刺过来,程子渊来不及躲避,眼睁睁的看着锋利的剑刃要刺入胸膛,忽然一直躲在身后之人闪到眼前。
程仪大吃一惊,虽是及时往回收剑,可剑刃还是伤了沈枫,鲜血染红胸前的衣襟。
“你疯了么?”程子渊从后面紧紧抱住沈枫,“我挨得住这一剑的,你为何要替我挡。”
沈枫未语,掰开程子渊的手指将他轻轻推开。
而后,众目睽睽之下掀开遮脸的帽子。面如玉,清冷如雪。
对着程仪拱手行礼,“沈枫,拜见程老将军。”
这一拜,此事人尽皆知。这一拜,沈枫护程子渊不受为难。这一拜,沈枫丢掉了所有高傲任人指指点点。
程仪震惊的连连后退了几步,曾还感念入狱之时沈枫鼎力相助,现在才惊觉那不争气的逆子为何要顶撞长公主。
私情也就罢了,可两名男子有私情,只怕要天下人耻笑了。
程仪气的浑身发抖,怒声吩咐身边家奴,“去沈府,请沈大人过府一叙。”
燕鸟衔春泥,往来成双对。
偏厅里,程仪同夫人坐在主位,又是气恼又是无奈的看着程子渊跪在沈枫身前为他包扎伤口。
“疼不疼?”程子渊倒是掩饰不住眼底的心疼。
沈枫摇了摇头。
“渊儿。”程夫人忍不住开口训斥,“你成何体统?跪好。”
大约过了两柱香的功夫,沈枫之父沈平之神色匆忙而来。先是与程家夫妇彼此行了礼数,而后二话不说的扬手就狠狠的打了沈枫一巴掌。
登时,沈枫脸上就起了鲜红的指印子。
沈平之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清高之士,不为权贵低头,不为斗米折腰。而清高之人最注重的无非两个字,名节。
济世堂,几代人救死扶伤保留下的名节,如今被沈枫毁个一干二净。
程子渊见沈枫挨打,心揪揪的像是被人拧了好几道。他伸手拦着将沈枫挡在身后,对所有人说着,“是我强迫他的,你们要杀要剧的就冲我来,别为难他。”
都这个时候了,程子渊还把这些脏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程仪气的胡子都翘起来,指着程子渊吼着,“混帐东西,你别以为我不敢打死你。”
沈平之看着沈枫,“当真是他逼迫你?”
如果是迫不得已,或许还有一丝回旋。
没等沈枫开口,程子渊抢着说道,“是,是我逼迫他的。我把他关在房间里,以匕首抵在他胸前,强迫他和我做了那事,真的和沈枫……。”
“不是,没人强迫我。”
本程子渊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在座之人差点儿就信了他,不料沈枫突然幵口打断。
“沈枫。”程子渊气的敛起眉头。
被府中侍卫拦截之时,程子渊就想好了,一旦暴露就把罪责都揽上身,保沈枫一个清白。可这个笨蛋,竟然自己往浑水里跳。
沈枫抬头看向沈平之,目光清透的如水晶石,亦是坚韧不可摧。
他清清楚楚的说道,“父亲,感情之事,非我所能控制。我也知这是不光彩的,可我喜欢他,哪怕海枯石烂日月荒芜。父亲,我愿自行与沈家断绝一切关系,只求父亲成全我这份心。”
说话间,沈枫与父亲叩头,惊呆了所有人。
爱情总是要轰轰烈烈的绽放一次,而绽放过后留下的是绚烂还是寂寥,谁愿意去在乎呢?
近来桃灼一直跟随着老夫人礼佛,老夫人倒是从不为难他,也很少责骂,所以桃灼的日子还算惬意。
只是顾煙很少过来,偶尔来了两次也是给老夫人请安,一句话都不曾和桃灼说过。
桃灼难免会有失落,失落之余还得告诫自己别贪心,将军肯把自己留在将军府就算好的了。
夜里,桃灼从静安居回到了住处。
屋子里幽静,如外面凉凉夜色。
桃灼倒了杯茶水,而后贴到铜镜前仔细照了照。伤痕已不再,肌肤恢复如初。
对着镜中人咧嘴一笑,桃灼自言自语着,“何时变得这么在乎了?你到底是在乎你这张脸还是在乎着将军啊?”
镜中人笑容僵住,转为一丝苦涩。你在乎的人却不在乎你,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铺了被子正准备休息,却见窗外远远的亮起一束光。
这么晚了,谁又点起灯笼?
桃灼吹灭桌上蜡烛,抬头之际却发现那束光越来越近,好似奔着自己的住处来了。
渐渐的,嘈杂脚步声入耳,那束光果真是停在了门外。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不堪的发出“吱呀”一声。
先是闪身进来两名府中侍卫,而后彩珠搀扶着平南郡主出现在桃灼面前。
目光从桃灼那张脸上扫过,平南郡主眸中多了几分冷冽。
“搜。”
郡主朱唇轻启吐出这一个音,身后几名家奴闯入桃灼房中,翻箱倒柜的也不知在找些什么。
“郡主。”有人捧着一对景泰蓝红珊瑚耳环递到平南郡主面前。
片刻后,又有人翻出金镶白玉手镯一副。
这些个东西桃灼连见都没见过,如今却都在自己房间里找出来,郡主的那点心思一目了然。
只是桃灼觉得可笑,上一次被诬陷,自己的确有口难辩,可这一次也未免过于漏洞百出。
自己偷这些女子之物何用,且一整日都在佛堂,哪有时间去郡主那里偷东西。
“桃灼,偷盗府中财物,绑起来,明儿天亮细细审问。”郡主的笑,犹如来自地狱。
第44章
晨曦叩柴扉,揉碎了点点金黄。有鸟叫声入耳,似欢唱着新一天的到来。
桃灼一整夜都未睡,仰头靠着潮冷的墙壁,鼻息间尽是霉烂的味道。脚边偶尔会跑过几只老鼠,也不太怕人,会立起两只前爪像是观摩着桃灼此刻的悲凉。
终是有人打开了门,二话不说的将桃灼从地上扯起,一路推操到琼花阁。
郡主起身不久还在上妆,桃灼自然又是跪在院子里等候着。
—两只蝴蝶飞来,围绕着桃灼转圈圈。人比桃花娇艳,怎奈风雨摧残。
许久后,房门推开,平南郡主又是穿了那件嫣红色的锦绣百褶裙,头上发饰精致繁琐,衬托着她娇俏的容颜。
“来人,先打上他几板子,偷东西嘛自然得给个教训。”
平南郡主慵懒的坐在贵妃椅上,拿过盘中剥去外皮的葡萄,一粒粒的送入口中,悠闲自在的看着桃灼被打的直不起身。
坚硬的板子打在后背,敲击着骨头仿似断裂一般。冷汗渗透衣衫,也将鬓角发丝沾染。
桃灼咬紧嘴唇,纵使口腔里泛出血腥味也不曾松开。
“郡主,将军过来了。”
忽有家奴通传,这令桃灼灰暗的眼眸中瞬间燃起了一丝希翼的亮光。
平南郡主抬手示意不要再打下去了,然后又转头吩咐彩珠,“去搬椅子过来,给将军看座。”
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桃灼回头,墨色绣金丝的衣摆闯入眼帘。
顾煙在桃灼身边顿了顿脚步,却什么也未说的走向平南郡主。
“给将军请安。”平安郡主大着肚子不方便,只是略微的拂了拂身子。
顾煙未理会,坐在一旁的梨花木镂空椅上。
“桃灼,眼下将军也过来了,你也无需担心我冤枉你,说说吧,为何要偷窃?是否衣食上有了困难?”郡主嘴角含笑,再次坐下。
“我没有。”桃灼看着顾煙,“我昨儿一整天都在佛堂里随老夫人礼佛,且我只身一人,每月的月钱足够我度日,我何必要去偷那些女子用的物件。”
只想解释给他一人听,然顾煙一直垂着凤眸未曾理会,这让桃灼心里“忽悠”的一下,剧烈的沉坠。
郡主挑眼看向彩珠,“去请老夫人来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