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从头开始,再没有伤害。
又盯着桃灼看了一会儿,顾婵凑过去轻柔的吻住桃灼的唇瓣。
“桃灼。”顾煙低喃,“我爱你。”
唇上的暖意令桃灼嘤咛着躲开,翻身对着床的内侧。
许久后,顾煙的呼吸声变得均匀,而此刻的桃灼却是睁幵眼。漆黑的眸子如平静的水面看不到波澜,却有—滴泪珠从眼角滚落出来。
桃灼缓缓的闭上眼,寂静的夜吞噬着一切,仿佛什么都未发生,什么都没改变。
桃灼贪睡的习惯并没有因为他的失忆而做出改变,明明顾煙起床时就跟着醒了,却又缩进被子里睡个回笼觉,这一觉醒来太阳光已经充斥了整个房间。
胡乱的在床边摸了一通,桃灼才想起这是听风楼,自己就是穿着亵衣过来的。
“宁王殿下,您醒了么?”门外传来顾安生的声音。
桃灼坐起身,“进来吧。”
顾安生手里攥着画轴,先是给桃灼行了礼,而后解释着,“咱们将军特意吩咐我把这幅画裱上画轴,挂在内室的墙上。”
随着画轴被打开,桃灼笑道,“这不是我么。”
“是。”顾安生回着,“将军与宁王伉俪情深,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把画轴挂在内室便可时时得见。”
“云逸上朝去了?”桃灼问着。
顾安生点了点头,“是。”
这些时日桃灼记住了风玄苍他们几人的名字,记住了烟雨楼与听风楼,也记住了顾安生与小宝,甚至对萧慕和徐天磊的都有了一点点印象。唯一记不住的就是顾煙,任凭谁跟他纠正那是顾将军不是云将军,可桃灼就执拗的不肯改口。
后来顾煙就吩咐全府上下不准再纠正,随便桃灼怎么说。
快要散朝之时,宫中传来消息,说是济世堂的沈老太医病逝了。百官哗然议论纷纷,顾煙和徐天磊都请旨提前离宫去祭奠沈老太医。
出了宫,顾煙先是回了将军府。
桃灼正趴在院子里的是石桌上,教小花那只傻鹦鹉说话,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就抬起头。
已经换下官服的顾煙匆匆将桃灼拽进屋子里,吩咐着紫嫣立即为桃灼找一身白色素服。
“怎么了?”桃灼好奇的问着。
“你师傅的父亲去世了,我们得去祭奠。”
桃灼怔了怔,“我师傅是谁?”
“以后再和你说。”拽着换好衣服的桃灼,两人又匆匆离开将军府赶去济世堂。
街边很多地方都撤红挂白,沈老太医一生清廉救人无数,深受万人敬仰。
此时济世堂外面的整条街都被堵的水泄不通,来祭奠送别沈老太医的不单单是朝中之人,还有受过恩惠的普通百姓。
济世堂的老管家见顾煙进来,第一句就哭问着,“顾将军,可有我家公子的消息?老爷临死前就唤着公子的名字,走的时候都没闭上眼。能否找得到公子?当年的断绝父子关系也不过一时气话,公子就狠心一别数年都不曾回来,如今老爷去世,怎么也得回来送一程啊。”
顾煙很是为难的,“我不知道沈枫现在在何处,自程将军死后他就离开了,走的时候也没说他会去哪里。”
一旁的桃灼看着院子里挂满的白幡,听着一声声的哀哭,吓得面色苍白的躲在顾煙的身后,“云逸,我害怕。”
“没事的。”顾煙回身抱住桃灼,“只是进去祭拜,祭拜之后我就送你回去。”
桃灼乖巧听话的跟在顾煙身后,行了祭拜之礼后就嚷着要回去。沈家此时没有主事的,念着和沈枫的交情,顾煙不忍扔下不管,只好吩咐顾安生护送桃灼回将军府。
半路上桃灼说想吃玫瑰脆皮酪,顾安生去买的功夫,回身就看不见桃灼的身影了,又急又怕的腿脚都跟着发软。
因为沈老太医过世,凤鸣轩都停了琴乐之声,客人的数量也明显减少。
二楼的房间里,桃灼低头在娟布上书写着。这里曾是桃灼住过的地方,自桃灼离开后也一直空着,凌少主说这屋子不再容纳旁人。
“公子。”红昭坐在一旁,“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自凌少主去世,这凤鸣轩就归了桃灼。但桃灼和凌少主似的,是个懒散不愿经营的,就把凤鸣轩交给了红昭,而红昭也改口唤桃灼为公子。
桃灼没回,只说着,“把你的信鸽借我一用,要速度最快的。”
“公子,它们也不是神仙哪里都去得,你得告诉我传信去哪里,我才能为你挑选啊。”
“琅州,断崖阁。”桃灼紧张的看着红昭,生怕消息传不过去。
红昭细想了一会儿,“巧了,只凌主子亲自喂养的那两只,可飞琅州。”
看着雪白的信鸽振翅冲入云霄中,桃灼暗暗祈祷着,师傅,你可一定要在断崖阁。
“公子。”红昭用手中的摇扇轻扇着桃灼鬓角的汗珠,问道,“近来听闻有人说,公子你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可我瞧着……。”
桃灼将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红昭怔愣了一下便恍然大悟,笑着说道,“你也不嫌累。”
桃灼垂眸,无奈的笑了笑。
“就是太累了,才装作忘记了。”
第129章
沈枫终究是没能赶上父亲出殡,他回来之时沈平之已经入土为安。沿着灵柩出殡时的那条道路,披麻戴孝的沈枫三跪九叩到了坟前,守灵整整七天。
期间顾煙带着桃灼去探望,瞧着沈枫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身型削瘦脸色灰白的跪在坟前一动不动,与他说话时都要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
心结缠绕了太久,父子俩个都是清高的谁也不肯低头认错。等到想说一声原谅,却是天各一方。
好在有楚天歌一直陪着他照顾他,似精神支柱撑着沈枫没有倒下。
回头看了看蹲在草丛里抓蜻蜓的桃灼,沈枫与顾煙说道,“等我守丧过后,我会留在盛京尽力医治他的。”
“也不必了。”顾煙亦是看向桃灼,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无忧无虑的没有任何烦恼。”
沈枫赞同的点了点头。
收到飞鸽传书时,上面只有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沈老太医病逝,速归。
没有署名,信鸽的来路也无从得知,但沈枫对那字迹倒是熟悉,能把字写的那么丑的,在他认识的人里也只有桃灼了。
所以顾煙和他说桃灼失忆时,沈枫惊诧之余第一个想法就是,装的吧。可见到桃灼后,沈枫又有些不确定了,怎么看桃灼都像是真的不记得了。
临走之时,顾煙正搀扶着桃灼上马车。换去一身红衣改为墨色的楚天歌走了过来。
略是犹豫了一下,楚天歌还是开口问道,“子気他还好么?”
顾煙沉默了一下,若说他不好,却也吃穿不愁安然无恙。若说他好,可顾煙知道陌子秩过的并不快乐。
“你要去看看他么?”顾煙问着。
楚天歌回头看了看远处依旧跪在坟前的沈枫,“过些日子吧,等他守灵过后我再去吧。”
顾煙点了点头,越过楚天歌的肩看向远处的沈枫,顾煙低声说道,“沈枫和子気都已经伤不起,你若是不能给出承诺就不要给出希望。”
楚天歌微是怔愣,扫了一眼马车后露出无奈的苦笑,“你辜负了他是么?”
顾煙无言以对。
这会儿车帘子被挑起,桃灼气鼓着两腮,“你还走不走呀,我都要饿死了。”
顾煙回身对桃灼露出宠溺的一笑,“这就走,带你去临风楼吃美食。”
转而又对楚天歌说道,“我并非是想辜负子秩,只是不想一辈子欺骗他也欺骗我自己。过去的终究是要过去,复制不出曾经的美好。弱水三千,也只取一瓢饮。”
三个人的情感纠葛,终归是需要顾炸来为它画上句号。选择或许很难,但彼此纠缠却是更痛。总有一个人,是顾煙想呵护在心上,更不愿去伤害的。
“云逸,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啊?”马车上,桃灼懒懒的躺靠在顾煙怀中,手指绞着他墨长的发丝。
“离开?”顾煙疑惑着,“去哪?”
“世外桃源啊。”桃灼勾着顾煙的脖颈坐起身子,枕着他的肩贴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带我私奔啊,你忘了呀?”
温热的气息钻进耳朵里有些痒,也有些闷闷的钝痛。
顾煙暗暗的呼了口气,抬起双臂将桃灼圈在怀中,“没忘,都记着呢。近来西北蛮夷又作乱,等平了此事我就带你离开盛京。”
勾在顾煙衣衫上的指尖微微一顿,桃灼用力抱住顾煙秀窄紧实的腰身。
那日坠湖后,桃灼的确是陷入了短暂的记忆丧失。只不过没维持过两日,记忆就原封不动的又回到脑海中。
很多回忆桃灼不愿意去面对,就这么将错就错的继续假装忘记。也是有着一点点报复的心理,所以才执着的把顾煙唤作云逸。
故意让顾煙难受着,可看到顾煙对自己的迁就与宠溺,桃灼心里也会隐隐作痛。
伤着他疼着自己。
夕阳寂寥,染晚霞残红。清风徐徐,散天边浮云。
马车从侧门进了将军府,顾安生刚刚挑起车帘,就见顾煙对着自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