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珲此刻自然也感觉得到楚珩在做什么,又想起自己在鹿水和玉佩的事上给楚珩造的麻烦,心里不免有些内疚,低眉顺眼地给他小声道歉:“师兄,我错了。”
楚珩见他有些低落,又揉揉他的头,故意没好气地唬他:“行,等以后回了漓山我再好好收拾你。”
话虽如此,可星珲也知道,楚珩只是口头上说说,不会舍的罚他的。
猎场又进来一行人,领头的恰是钟平侯府世子楚琛,楚珩的同母亲弟楚琰也跟在后面。
楚琰一进猎场眼睛就四下扫了扫,视线最终停留在楚珩的方向,看见正和楚珩站在一起的星珲,双眼微眯,脊背不知不觉地绷了起来。
楚珩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隔音阵法无声无息地消散,他冲楚琰招招手,楚琰脸上顿时飞出笑容,眼里满满的都是愉悦,一路小跑着过来,在楚珩跟前堪堪停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清脆地叫了声“哥”,又冲星珲颔首:“叶少主。”
星珲微笑致意,偏过头给楚珩说了声:“师兄,我先过去了。”
“嗯”,楚珩点点头,又温声嘱咐了两句:“等会小心些,别再伤着。”
星珲应了一声,一溜烟跑远了。
楚珩看着他雀跃的背影,不由低声笑了笑,脸上的宠溺神色丝毫不加遮掩。却没注意,身旁的楚琰凝视着星珲的身影,眼底眸色深沉了些许。
苏朗正给星珲选马,见星珲跑过来,问他:“看看这匹?”
星珲随意瞥了两眼,说了句“都行”,也不在意,本来他就没想着骑马,横竖他第一次来,等会瞧瞧热闹看个新鲜就罢了,骑马狩猎什么的,他才不感兴趣呢。
今日是世家围猎,秋狝虽然停了四年,可是这种权贵们的聚众围猎却从没停过,只是前几年都在帝都的猎场,今年才有机会到蔚山来办。
人来的挺多,此次过来平京的世家基本都来了人,除了一些在帝都武英殿任职天子近卫的家主亲子外,世家门派的世子们此番也来了不少。这些人星珲大多没见过,认识的很少,苏朗在他耳边小声跟他介绍。
“蓝衣服的那个,是云国公府颜家的,那边站在那儿正说话的你应该知道,就是广陵叶家的,看见那个骑在马上的了没,他是定康周氏的世子周敏才,那个被人围着的穿紫袍的,是承恩公府的世子徐劭。”
“嘉诏徐氏?”
苏朗微微点头:“嗯,小太子的母族,围猎历来都是拉近世家门阀感情交际的好机会,今天大姓世家的嫡子大多都会过来,他要为太子筹谋,自然不会缺席。”
世家围猎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能把这么多世家贵族的世子嫡脉聚在一起的围猎,少而又少,此次牵头的人定然身份尊贵,很有来历,星珲问:“这次是谁做的局?”
苏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群马响亮长嘶,一行年轻公子们前后簇拥着跑进了猎场,领头的那个一袭雍容华贵的赤红焰纹窄袖骑装,胯下一匹照夜玉狮子,神采飞扬,桀骜不羁,正是宜崇世子萧高旻。
“不会是他吧?”星珲看着来人,默默翻了个白眼。
“就是他,怎么,这位你见过?”苏朗问。
星珲轻嗤一声:“何止是见过,早知道是他,我就不来了,看见就心烦。他不在宜山称王称霸,来平京干什么?”
显而易见,星珲和萧高旻曾有过很不愉快的经历,苏朗温声安抚了星珲几句,又给他解释:“他近些年来一直都在帝都永安侯府,几个月前回了次宜崇,现下正值蔚山秋狝,前几天到了平京。”
萧高旻凌厉眸子一扫,唇角忽然衔了丝不善的笑意,驱马径直向前几丈,在星珲面前稳稳停下,轻佻戏谑道:“这不是漓山少主吗?”
自从看见萧高旻,星珲脸上就倏然换了副世家公子们目空一切时常有的寡淡神色,此刻嘴角轻轻一牵,抬眸瞥了马背上的萧世子一眼,连个招呼也不想打,冷淡地“嗯”了一声。
他们两人一个是大胤顶尖世家的世子,背靠宜山书院,一个是武道大派漓山的少主,身后两位大乘,旁人都不会轻易招惹开罪,然而谁都没想到,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
“你那位小师叔这次怎么没跟过来护着你?”萧高旻嘴角一勾,眼中的戏谑笑意更胜了几分。
星珲眯起眼睛:“猎场刀剑无眼,你那八名暗卫怎么没来护着他们主子?”
萧高旻轻蔑一笑:“也是,明阁主命都没了,就是想护着小少主也有心无气儿了。”话音刚落,跟着萧高旻的一行权贵少爷们笑成一片。
明远的死在漓山是个谁都不能触碰的禁忌,萧高旻本只想着刺这漓山少主几句,却没想到,这话刚说出口,面前的叶星珲身上杀气一凛,手心寒意翻腾,凝气为剑,数十道虹光四散飞溅,疾如闪电划空,势如雷殛轰顶,横纵交织汇聚成天罗地网,朝萧高旻当头劈下。
萧高旻陡然色变,没想到叶星珲真的敢众目睽睽之下跟他动手,忙从马上一跃而下,顷刻间后退丈远,躲过森森气刃,落地拔剑出鞘。
那匹价值千金的照夜玉狮子就没他的主人这般好的身手了,冷厉的气剑纵横交错间,鲜血喷涌而出,白马尚且来不及嘶鸣,就已命丧当场,重重栽倒在地上,带起一片尘埃。雪白的皮毛上血线汩汩交织,红梅映雪,娇艳凄绝,极其浓郁的血腥味在猎场弥漫开来。
星珲一步跟上,手上数道气剑九九归一凝成三尺青锋,骤起疾落,狠狠撞上萧高旻手中长剑,剑气长风呼啸四溢,二人兵刃相接间,萧高旻直直撞进叶星珲杀意凛冽的一双眼里,手心遽然冒出冷汗。
“铮——”一道剑光闪过,挑开二人僵持的兵刃,苏朗横在中间将二人分开,在场的世家子弟们这才反应过来,额间尽是冷汗,连忙冲上来拉住二人。
星珲拿着苏朗的帕子缓缓擦了擦脸上溅的血,推开挡在他面前劝架的公子们,径直走到萧高旻面前三步远停下,微微抬起下巴,嘴角扬着道冷笑,声音寒冽的像是千年不化的积雪凝成的冰刃,一字一顿划破耳际:“我需不需要人护着萧世子现在清楚了?”
说完也不等萧高旻反应,抬脚就走,众人谁也不敢再拦他,只好看着漓山少主一步步走出了蔚山猎场。
星珲一身衣服都被照夜玉狮子的血溅染,他从蔚山走出去,一路上撞见的守卫都以为他受了伤,今日围猎的都是世家贵胄,守卫们不敢怠慢,作势就要请猎场的医官过来看看,星珲正跟他们解释,就见从猎场里忽然冲出来一匹黑马,长嘶一声,在他面前停下,苏朗冲他伸了一只手:“上来。”
星珲明显怔愣了一下,苏朗轻轻笑出声来,直接拉着星珲的手,一把将他带上马来,朝行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星珲靠在苏朗的背上,闷声问:“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围猎,这种时候缺席不好,不是很重要的吗?”
苏朗的声音被风送到星珲耳边,星珲的心湖像是被这道风卷过,骤然漾开波澜,久久不能平息。
他的苏朗哥哥说:“都没你重要。”
作者有话说:
有心无气儿:化用的有心无力,因为明远已故。
第30章 抵债
叶星珲与萧高旻在蔚山猎场的冲突显然不能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就过去了,第二天巳时,星珲就被宣到了庆德殿。
不论个中缘由和口舌冲突,因着昨日是星珲先动的手,而且还宰了萧高旻一匹千金难买的照夜玉狮子,所以外人看来最没理的那个自然就变成了他。
于是星珲一个大礼拜下去,凌烨就没叫起,他垂首跪在御案前,过了快两刻钟,凌烨才问他:“知错了么?”
星珲低垂着一双眼睛,嘴唇紧紧抿着,显然是不服气。
其实凌烨也知道昨日是萧高旻先出言不善,可毕竟外人看来是星珲最有错,况且星珲和萧高旻还不一样,星珲除了是漓原侯嫡子,还是天子近卫,因而凌烨必须得做个样子,亲自罚一罚他。
凌烨沉声道:“没想明白就不用起来了。”
星珲顿时觉得委屈极了,但是陛下面前由不得他放肆,他不想先认错,也不觉得自己比萧高旻更有错,就只好直挺挺地跪着。
凌烨看他这副委屈巴巴又倔强不忿的样子,心里不由觉得好笑,面上仍是不显,挥挥手令侍立的宫人近卫都退下,刚想说话,就听外面有人通报,说苏朗求见。
星珲昨天正在气头上,一身是血的从蔚山走出来,要不是苏朗后来追上他,骑马带他回来,还指不定掀起什么风雨呢。现下苏朗过来,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听说自己要罚星珲,要进来求情的。
凌烨嘴角微微扬起,声音却故意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怒意:“让他退下,求情的话就不用说了,什么时候叶星珲认了错,朕什么时候让他起来。”
话虽是这么说着,凌烨却径直走到星珲身前,低声笑道:“行了,起来吧,今天不要出去乱跑了,在朕这儿呆着,等你师兄和苏朗代你去跟人赔礼。”
星珲本来很是不忿,此刻听见凌烨这么说,心里就明白陛下也知道自己冤枉,说要罚他跪着也只是做做样子,说给外面的人听听罢了,他脸上一皱,闷闷不乐道:“明明是萧高旻有错在先,还要臣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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