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轲一路疾行进了地牢,没再往里走,在楼梯口站住了脚,命那几个狱卒将两人都带出来。
洛安歌还是穿着那件暗红色的氅衣,宽大的衣袖在地牢昏暗的火光照映下,有点儿捉摸不定的意味。
梅陆之站在他身侧,手被麻绳捆在身后,但慕轲并没心思去管他,他只是死死的盯着洛安歌的脸,咬牙道:“洛安歌,你倒是端的好计策,连放火烧楼这种法子都想出来了。”
“都是你逼我的!”洛安歌眼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好像从绝望中生出些憎恨来。
他在这一刻恨很多人,恨自己的没用,恨梅陆之的愚忠,恨太子的绝情。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可以去恨东宫的墙太高,恨火势太小,但这些恨意都是没用的,就像小孩摔了跤,却要去怪地板一样可笑。
“我逼你的?”慕轲觉得讽刺,“我说过,只要你乖乖听话……”
他还未说完,洛安歌却已经抢先道:“我若是听话,就让他临死前过几天安生日子对吗?”
慕轲一愣,洛安歌苍凉的捂住脸,虚弱的声音从纤细的指缝中泄出来,“太子都把话说死了,一条生路也不给我留,又让我怎能不去背水一战,豁出一切去冲出一线生路?”
“……你到现在还要跟我固执下去吗?”慕轲死死的盯着洛安歌的眼睛,周身的肃杀之意让周围的狱卒侍卫们都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只有洛安歌像不知道害怕那样,冷冷地回看着他。
这个人从来就看不清场合,不知道什么时候该示弱,该服软。慕轲咬牙切齿的想着,这个人总是仗着自己喜欢他,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
想到这儿,慕轲已经上前两步,一把抓住洛安歌的衣襟,几乎将这瘦削的人拎起来。
洛安歌眼里闪过一丝恐惧,但并不足以让太子心软。慕轲狠狠的揪着他的前襟,骨节发白,话里也带着股残暴的狠劲儿,“洛安歌,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打你?!”
洛安歌轻飘飘地笑了,就如同从前那样令人恨的牙痒痒的,他说:“太子不该打我的,太子该直接杀了我,这样我就再也不会触犯东宫的规矩,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他觉得自己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及说出口,就已经被一股大力给扔到了地上,仓皇之际只来得及用双手撑了一下地,便擦破了掌心。
洛安歌忍不住吸了口冷气,掌心火辣辣的痛。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慕轲,扬起嘴角笑了,“太子想把我拖出去打三十廷杖吗?”
慕轲的脸色瞬间阴沉的如同狂风骤雨。
洛安歌其实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该去惹怒太子的,他和梅陆之两人的命都捏在他的手里,可洛安歌就是忍不住,就像太子很容易就被洛安歌触怒一般,洛安歌也无法自持的去戳太子最敏感的逆鳞。
他也确实戳中了太子的逆鳞。
慕轲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唇边也带了些残忍的笑意,“好吧,你确实该打,不过在此之前……”
慕轲画风一转,抬手指向一旁的梅陆之,冷声命令身边的侍卫,“去砍他一条腿,我倒要看看没了腿,他还能怎么逃!”
狱卒领命,单手拎起了桌上的砍刀,梅陆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洛安歌脸上那种苍凉的笑容霎时间烟消云散,转而变成了足以让人崩溃的恐惧,他几乎是失声尖叫出来,“不行!慕轲!叫他们住手!”
慕轲几乎是享受的看着洛安歌脸上的惊慌神色,他从骨子里就有一种帝王般的凌虐敌人的欲望,这种欲望在面对洛安歌的时候就变得无比的强烈。
洛安歌脸上总带着那种令人恨得牙痒的表情,好像除了韫乐,没有什么值得他在意一下,而慕轲想让这个人只为他哭,只为他笑,而现在,他似乎实现了这个愿望。
慕轲死死的盯着洛安歌,心中快意横生:不愿意为他笑,那就因为他哭吧。
“住手!”洛安歌七手八脚的从地上爬起来,猛地冲了过去,张开双臂挡在了梅陆之面前,怒目而视,“把刀放下!”
那狱卒是和洛安歌相识的,此时就有些为难,握紧了刀柄,低声道:“少卿,这是殿下的命令,您让开吧。”
“太子……”洛安歌哀求的看向慕轲,脸上的悲戚和软弱无比的真切,“你不能……”
“我能。”慕轲毫不让步,“拉开他。”
旁边便有人过来拽住了洛安歌的胳膊,要将他拉开。
洛安歌咬了咬牙,一把甩开那人,直直的冲向了慕轲。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以为洛少卿要拼一个鱼死网破,慕轲的贴身侍卫甚至已经拔出了佩刀。
但洛安歌直接扑进了慕轲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腰,踮起脚深深的吻住了他的唇。
慕轲愣了,手抬在空中不知所措,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敏锐的感觉到了,对方那泪湿了的眼睫扫在自己脸颊上,湿湿凉凉的。
洛安歌哭了。
洛安歌攀着他的肩膀,手指尖几乎陷进肉里,他把脸埋进慕轲的项窝,努力压抑着哽咽,带着极小声的哭泣,“慕轲,我让你做……你放过他好不好……”
这声音压的很小,但地牢很安静,这句近乎求欢的话传进了每个人耳中,洛安歌最后的自尊终于碎的彻底,再也拼不起来。
但这已经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他实在是已经竭尽了全力。
慕轲还未说话,梅陆之已经目眦欲裂,嘶声大吼:“洛安歌,不许你这样糟践韫乐的的气节,不过是一条命罢了,没了就没了!你给我把腰挺直了,不许跟他做那种苟且之事!”
洛安歌的身子霎时间僵硬了,他更用力的搂着慕轲,抽噎着,“你想怎么做都行,我都配合,你放他走吧……”
梅陆之几乎气的晕厥过去,仿佛遭遇了奇耻大辱一般,“洛安歌!我不许你说这种话,你,你可是韫乐的国君啊!君王就是死,也不能失了气节!”
慕轲眼神一凛,他抬手搂紧了洛安歌的腰肢,将他带进怀里,咬着他的耳朵道:“先看看你能不能做的让我满意,我才会考虑你的愿望。”
那边梅陆之还在骂,洛安歌那句话对他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
洛安歌死守君主之道,梅陆之比他更甚,他是无法忍受从自己敬仰的君主口中说出那种话的。
慕轲冷眼看着他,忽然问道:“梅陆之,我倒是很好奇,如果今天要死的人是洛安歌,你会不会把自己所谓的气节踩在脚底下,换他一命?”
梅陆之一愣,尔后咬牙切齿,“我宁可和他一起死,也绝不会受此屈辱!”
慕轲冷笑,“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你。”
第四十三章-晚上
梅陆之的答案在慕轲意料之中,他早就看透这个人了,这人比洛安歌还要迂腐,还要愚蠢。梅陆之仰慕的是那个坚贞不屈,高风亮节的韫乐君主,一旦洛安歌变得软弱,露出真实脆弱的那一面,他就能翻脸不认人。
慕轲忍不住冷笑,恐怕在梅陆之心里,洛安歌的命,韫乐宗亲的命,都比不上那所谓的君子之道吧?
可洛安歌明显没想到梅陆之会这样说,他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随后软软的瘫在慕轲怀里。
他今天经历了太多的变故,他太累了,几乎站不住脚。
慕轲低头看他,如同耳鬓厮磨般的低语,“即使这样,你还要救他吗?”
洛安歌疲惫不堪的闭上了眼,良久之后才低低的回道:“……救。”
梅陆之救不救他是他自己的事儿,可洛安歌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死去的。
慕轲不知为何,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他在洛安歌耳廓上轻咬了一口,十分危险的低语,“那就回房吧。”
月上梢头,夜凉如水,寝殿屋脊上的石兽在月色中威严的审视着世间,檐下灯笼发出橙黄的光,落在白石阶上,染一抹红。
屋内,洛安歌那件暗红的氅衣已经被扔在了地上,单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亵衣,下身赤裸着跨坐在慕轲身上,脸上的表情很无措,很茫然。
慕轲半倚在靠枕上,不紧不慢的伸手搂住了洛安歌纤瘦的腰身,低笑道:“怎么?不知道该怎么做?”
洛安歌有些难堪的咬住了嘴唇,若不是为了救梅陆之,他现在必然要破口大骂了。
他自打来了东宫,就只和慕轲做过那几次,且每次都是被慕轲强硬的按在床上,近乎强/暴般的欺压。他洛安歌只顾着挣扎反抗了,哪里晓得慕轲是怎么做的。
洛安歌一露出那种受了欺负般的表情,慕轲觉得自己下身登时就有了反应,被洛安歌柔嫩的大腿根摩擦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吧。”慕轲也不想这样僵持下去,拉过洛安歌让他凑近,灼热的吐息萦绕在耳间,“就让我来教一教宵宵,这种姿势该怎么做。”
接着慕轲便在洛安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听得洛安歌从脸红到耳朵根,有些抗拒的想要下去。
慕轲按住他的腰,声音沉了,“怎么,不想救他了?”
“我……”洛安歌忽然语塞,他定定的看了慕轲一会儿,忽然闭上了眼,抬了抬身子,孤注一掷的般往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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