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仲武的妻子说:“家里没豆子了。小广去帮嫂子拉豆子。”
“豆子?对了,我家也快没了,我也得买。”说着话就朝谢伯文那边瞅。
谢琅赶在她开口前说,“城里的贵,去村里买便宜。”
“咱们村的人都得做豆腐。”
谢琅又想骂人,“温家里!”说出来见小七的大伯母也在,“你妹妹该生了吧?赶明儿你去她村里买豆子,顺便看一下生了没,我给她孩子准备点东西。”
“你还给她准备?”小七的大伯母惊讶道。
谢琅:“我的房子是她帮我找人建的,她村里的人还找我做过犁和耙,让我赚不少钱,你觉得我该不该去?”
小七的大伯母被他说的只剩下尬笑。
谢琅白了她一眼,发现众人还没走,“今天有点潮,我觉得快下雨了。要是连下四五天,加上晒土坯和建房的时间,你们至少还得再排十天。”
余下的话不用谢琅讲,她们也听懂了,雨前建好不用排队,闲下来就可以多做点,趁着地里的菜没长大,城里人没有过多选择,她们也能多赚些钱。
尽管不想走,排在最后的一些人还是让自家孩子留下来看着,她们回家洗衣做饭,打扫庭院。
谢琅见她们动弹了,就转身回家。吃过饭又领着小七逛一圈,看到前里正谢建康领着村里女人建房子,就回家打大刀。
晌午,大刀还没做好,谢广和他娘回来了。
谢琅听到声音抬起头正好看到谢广从驴车上下来,往他家来。谢琅下意识往四周看,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就开口问,“卖掉了没?”
“卖光了。”谢广笑着说,“我娘说让我家驴歇一会儿,就叫我婶去城里。”
谢琅笑着问,“有没有看见姚兰花?”
谢广摇了摇头,“没有。不过她肯定去了。小七的伯娘兴许见过她。卖好东西她就和我们分开了。我们去买黄豆,她们好像是去给小七他姑姑的孩子买东西。还有,三郎叔,我娘见村里人都做干油皮,没人做豆腐干,就想做豆腐干。三郎叔觉得什么时候做合适?”
“下午做,第二天送去城里。不会坏的。”谢琅笑看着他,“你娘是不是担心隔一夜变味?”
谢广:“是的。你做过?”
“我没做过,但豆腐放一夜都不会变味,那东西用盐泡半天就更不会了。”谢琅道,“你自己想想是不是,盐腌过的东西都能放许久。”
以前谢广家只有秋天才腌菜,吃一个冬天,平时几乎没腌过东西,因为盐贵。以至于谢琅这个问题把他问住了,不得不起身回家找他娘。
秦红认为谢琅说得对,下午就在家做豆腐干,没跟村里人去“抢”烘干房。
外面没什么事,晌午吃过饭,谢琅就把榻搬屋里,重新拿两条被褥,领两个小的去睡觉。小老虎自然是睡它的虎窝。然而,他刚酝酿出困意,就听到门被拍的砰砰响。
谢琅见小孩吓得哆嗦了一下,连忙拍拍他的背,看到小孩又进入熟睡状态,带上房门,打开大门,“什么事?”
“那什么,你忙,我改天再――”
谢琅眉头紧锁:“站住。究竟什么事?”
小七的二伯母忙停下来,“我在城里看到姚兰花了。”
“然后呢?”谢琅关上门走出去。
“她从城里跟我们跟到城外。”
谢琅挑眉,“你们?你大嫂今天没去吧。”
“你伯娘。”话音落下,姚桂芝来了。
谢琅看向他大伯娘,“不会被前里正大伯说中了吧?”
“我感觉像。她竟然想找我搭话。幸亏我走得快,没被她追上。”姚桂芝走过来,“你大哥耳根子软,又一向怕那女人,那女人说几句好话,我担心他会乐得找不着北。”顿了顿,“总不能真把他赶出去吧。”
谢琅:“您是怎么想的?”
“给你大哥找个媳妇。回来就让他成亲。”姚桂芝道。
谢琅摇了摇头。
“不行?为什么?”姚桂芝皱眉道。
谢琅笑看着小七的二伯母。
二十多岁的妇人被他看得脚底生寒,不禁连连后退,“三,三郎叔,不对,里长,你别,别这样看着我,}得慌。”
“你娘家那边有没有流氓?”谢琅问。
此时的流氓虽是指居无定所的浪人,其实和后世流氓差不多一个德行。
小七的二伯母福至心灵,“你的意思让流氓缠她,逼得她不得不嫁?”
寡妇门前是非多。
姚兰花不是寡妇,可真有游手好闲的人找上门,族里的长辈也得逼她嫁人。毕竟影响不好,还有可能连累族里人。再说她也不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而且还是个因心狠毒辣被休回家的毒妇。
“你做这事擅长,交给你了。”谢琅道。
小七的二伯母张张口,“什么叫我擅长?”
“搬动是非,死的说成活的,活的说成死的,不是你最擅长的?”谢琅反问。
小七的二伯母噎住,“就,就算你说得对,那是你前大嫂,凭什么让我出面?”
“就凭我发现她用你们家名义教谢建芬做臭豆腐。这点够不够?”谢琅问。
小七的二伯母无言以对。
若不是谢琅及时发现,这会儿她们一家都在廷尉府的牢房里了。
“这么缺德的事,你竟然让我干。”这个谢三什么时候变得比她还缺德。
谢琅笑吟吟道:“正因为缺德才找你。咱们村除了你们几家,可没人干过缺德事。只有你出面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第46章 财帛动人心
“扑哧!”姚桂芝笑喷。
小七的二伯母张嘴就想骂人,对上谢琅含笑的眸子,女人暗暗运气,不断提醒自己,眼前人是里长,是养蚕里的陶朱公。她敢骂“陶朱公”,村里那些女人能撕了她。
“行,我去!但不能祸害我娘家那边的人。”形势不如人,小七的二伯母只能认栽。
谢琅:“把姚兰花干的事跟你娘说一声,你娘一定会同意。”
“你还想让我娘去找我们村的流氓?”小七的二伯母惊叫道,“做梦!”
谢琅指着里面,瞪眼道,“小七正在做梦。你给我小点声。平时看你挺精明,没想到关键时候也是个蠢的。我何时说过叫你娘亲自去找那样的人?
“那些流氓有没有家人?你娘下地做活,或者放羊的时候跟他们家亲戚邻居聊聊姚兰花,我不信那些人不动心。”
“不动心呢?”小七的二伯母道。
谢琅:“财帛动人心,不可能不动心。别代入你自己,你不动心,是因为你现在有钱,也能赚钱。一个多月前你可不是这样想的。”
小七的二伯母瞬间想起他们一个多月前把老父亲的尸体抬去山黄里大闹,向来脸皮厚的人脸竟然红了,声音都比刚才小了许多,“明天去?”
“尽快。他们快回来了。”谢琅道。
说起这个谢琅猛然想到谢大郎需服徭役,流氓也得服徭役,于是转向姚桂芝。
姚桂芝也想到这点,“我这边也帮你大哥找找看,两边同时下手,一边成了就成了。”
“那你给他找吧。等一下,您打算去哪儿找?”谢琅忙问。
姚桂芝:“明天我回一趟娘家,让我弟妹和妹妹一块帮忙找。”
“可以。人多力量大。”谢琅点了点头,就转向小七的二伯母,“你敢给我从中使坏,我回头就不教你家的人。”
小七的二伯母连忙说:“不会的。我恨不得吃了,呸!我恨不得把姚兰花剁了喂狗。”
“还有别的事吗?”谢琅问。
俩人同时摇头,没了。
谢琅转身推开门,“那你们忙不去。我的大刀还没做好。”
俩人一听到“刀”,不由自主地想起谢琅拎着大刀要砍死姚兰花的一幕,连忙告辞。恐怕慢一点,他不拎大刀,改抡铁锹轰她俩。
谢琅轻笑一声,闩上门也睡不着了,干脆去做刀。
刀磨好,谢琅就把鸭子皮剥掉上灶炖。随后把浮沫撇掉,洗一点笋干放进去,在灶上慢慢煨着,他去打铁锅。
半成品铁锅拿出来,还没开始,小七就醒了。
谢琅等他醒醒困,就给他盛点笋和半碗老鸭汤。
小孩吃了汤,吃了笋,听到外面小孩的嬉闹声,就目不转睛的望着谢琅,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老鸭还没炖烂,谢琅正担心小孩要吃鸭肉,见他很想出去,就主动开口,“出去玩会儿吧。天黑就回来。”随即把门打开。
“我知道的,三爷。”小孩跳起来就往外面跑。
谢琅摇头笑笑,半掩着门,回来继续打铁锅。
从谢琅门口经过的人听到里面咣当咣当响,误以为他在琢磨赚大钱的东西,下意识放轻脚步,过了他家才正常走路。
如此过了五天,养蚕里上空飘起小雨。先前觉得谢琅故意吓唬她们的村民又开始庆幸,幸亏听话把烤房建好了。
否则连下四五天,非把她们急死不可。
这次虽然没下四五天,也下了三天才放晴。
男人不在家,女人干惯农活,也不敢挑着东西,走四十里稀泥路去长安城卖东西。盖因她们此时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有任何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