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当”一声巨响,火星迸溅,蛟龙颈脖丝毫无损,九环刀刃上却现出一道大大的缺口。
张恶虎这把金丝九环大刀虽非绝世宝刀,却也颇坚利,切石断铁不在话下,今砍蛟龙皮不入,反把自身砍出凹槽,实令在场众人皆惊诧。
芙蕖翻身跃上蛟龙背脊,挥刀一通乱砍,但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犹如砍在精钢之上,哪里伤得动这畜牲分毫。
甲乙丙丁惊道:“蛟……蛟龙……铜墙铁壁!”
白映阳急道:“你们四个还不赶快去帮杀蛟龙!”
甲乙丙丁一见蛟龙就自先吓得魂不附体,颤声道:“白……白公子……这条蛟龙好生厉害……刀子砍不入……卑职没法子对付……”
白映阳顿足道:“没用的东西!”
这边厢蛟龙察觉背上有人攻击,将身一抖,把芙蕖甩落于地,用尾巴去舂他。
芙蕖轻身功夫远不及张恶虎,无法迅速跃起逃开,见尾巴舂来,只能在地上翻滚闪避,终是慢了些许,被尾巴舂中左肩。
蛟龙击中后并不松尾,把他牢牢舂在地上,抬起后爪,去抓去他脑门。
白映阳眼看这一爪下来,芙蕖立时就脑瓜破裂而死,甲乙丙丁是指望不上了,于是冲上前,死命把芙蕖拽开,蛟龙这爪就没抓中。
但芙蕖被这般硬生生拽离蛟龙尾的掌控,肩膀的肉被撕裂开,骨头也露了出来,鲜血洒满一地,他强忍疼痛没吭声,白映阳倒先“啊哟”叫了出来。
蛟龙身形巨大,几乎占满土地庙堂,张恶虎被它身子遮住视线,没看到芙蕖受攻击,听见白映阳叫唤,还道是他被蛟龙伤了,大急道:“小白羊,你怎么啦?”询问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跨上蛟龙头顶,一只手扭住蛟龙右边犄角。
蛟龙大怒,一阵猛烈摇头,想把他甩掉。
张恶虎还刀入鞘,右手也扭住蛟龙另一个犄角,跟着一个鲤鱼翻身下地,大喝一声,把整条蛟龙甩上空中,划出一道半圆弧,最后重重砸在地上。
孟桥妆瞧得惊诧不已,心中暗叹道:“这条蛟龙少说也有七、八百斤,他居然甩得起来,真乃神力也!”
张恶虎四下张望,见小白羊并未受伤,孟姑娘也好端端在一旁,才稍微放下心,忽见芙蕖肩膀流血,勃然大怒,转身欲继续对付蛟龙,却见蛟龙仍倒在地上。
原来方才他那一砸,这畜牲头颅先着地,给砸得头昏眼花,蹬着四足至今站不起来。
张恶虎心道:“蛟龙锻炼出银鳞铁甲,刀子奈何不得它,我还是先把它砸晕,再想法子处置。”思毕,又抓住蛟龙一对犄角,跃上房梁,狠命把头朝地面砸。
没料到蛟龙头颅坚固得很,虽被砸得晕头转向,竟是没晕倒。
如此反复几次,张恶虎手都酸了,蛟龙非但没晕,反而逐渐清醒,鼻孔不断呼出白气。
张恶虎眉头一皱,叫道:“小白羊,孟姑娘,芙蕖,你们大伙赶紧出庙躲避!”
七人连声答应,你搀我、我搀你,往庙门跑。
这时蛟龙缓过神来了,自然怒不可遏,纵身起,在土地庙中一阵兴风作浪,直把庙宇折腾得犹如地震,堂柱、屋梁、墙壁都震出了裂痕。
七人没来得及跑出去,就被晃得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孟桥妆爬起来,见阿丁倒在自己旁边,顺手扶了他一把。
阿丁颤声道:“多……多谢……多谢孟……孟……孟……”他受宠若惊,有些慌张,连说了三个“孟”,“姑娘”二字始终说不出来。
白映阳把芙蕖扶起,眼看这蛟龙除有四足和须角外,其余与蛇相差无几,忽灵机一动道:“老虎,这蛟龙跟蛇差不多,蛇打七寸,你姑且砍它七寸试试,说不定能砍得动!”
三寸、七寸均是蛇的要害部位,七寸乃是蛇心脏之所在,如受重创,自当必死无疑,张恶虎道声“好”,跟着便拔出金丝九环大刀。
此时蛟龙停止了闹腾,转向白映阳,双眼睥睨地看着他。
原来这畜牲久居深山,得天地灵气,汲日月精华,平日多食仙草妙药,早通人性,白映阳说要砍它七寸,它听得明白,故而转向白映阳,将身一弓,直冲过去。
芙蕖就在白映阳身边,蛟龙冲来,他原本只需拉白映阳一躲,自能避过这一攻势,可惜他临敌经验不足,看到蛟龙突然扑来,先是一惊,这才拉白映阳逃走,迟矣,于是他与白映阳一块,被蛟龙张嘴吃进口中。
好在张恶虎对敌经验丰富,一见蛟龙转向白映阳,已知不妙,立刻朝白、芙二人奔去,几与蛟龙同时抵达二人身前,但已赶不及把他们救走。就在蛟龙把二人吃进口的一刹,他抛刀在地,双手电光石火抓住蛟龙上下唇,使命往外掰,叫这畜牲无法和合拢嘴,被蛟龙吃进口中的白映阳和芙蕖二人,这才没被蛟龙巨齿咬成碎片。
蛟龙合不上嘴,愤怒不已,腾起身在空中一通挣扎,摇撞滚翻,愣是没把张恶虎甩脱。
张恶虎将双臂伸进蛟龙口中,以手肘之力往外撑,好容易撑出一条缝,叫道:“快爬出来!”
白、芙二人手脚并用,但蛟龙岂能让到嘴的鸭子飞走,牙齿咬不下,舌头还能用,当即伸出长信,卷住二人腰身。
白映阳连忙掏出适才张恶虎给他防身的半段木柴,猛戳蛟龙舌头,然蛟龙舌头极厚,上面还沾满唾沫,滑不溜秋,这一戳非但没戳进,木柴还脱了手,掉得不知去向。
芙蕖心道:“这畜牲若把我们拖进喉咙,吞入腹中,那时可再也活不成啦!”双手抱紧蛟龙左侧一根巨大的尖牙,与舌头自有一翻拉扯。
便在此时,身后的白映阳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张恶虎大惊失色道:“小白羊,你怎地啦?”
芙蕖双手抱住蛟龙牙,看不见背后白映阳如何,也急叫道:“二少爷,你怎么了?”
小白羊可是恶虎保长的心肝宝贝儿,叫了那么多声都不闻回应,张恶虎急了,一慌张,心神就不够集中,手上力气使不足。
蛟龙立刻咬紧几寸,那尖利的牙齿戳进张恶虎双臂,把他的臂肌戳得血肉模糊,更把口中的白映阳咬得又是“啊”一声,叫声中伴着哭腔,显然十分痛苦。
孟桥妆也听到白映阳说“蛇打七寸”,眼看情势危机,忙去捡金丝九环大刀,这刀子十分沉重,她用尽全身力气,方能勉强举起,摇摇晃晃往蛟龙七寸砍落。
蛟龙全副心神都在对付张恶虎,定要把他双臂咬断,把白芙二人吞落肚,未曾留意后方,故孟桥妆这刀轻而易举就砍中了。
果不其然,蛟龙七寸处不似身上其他地方般坚固,刀刃应手而入,鲜血狂喷出来。
只可惜孟桥妆力气不够,只划破一道口子,深不及要害,但蛟龙已是怒至顶点,用嘴一拱,将她拱到墙角。
孟桥妆额头撞中墙壁,顿觉金星乱冒。
甲乙丙丁立刻抢上,七手八脚把她扶起来。
孟桥妆摆手道:“不必管我,快去帮保长他们。”
甲乙丙丁对白映阳心存怨怼,原是不想理会他的死活,何况他们怕蛟龙,根本不敢靠近,但孟桥妆对他们很客气,还夸他们是英雄,四人心中早把她当成天仙菩萨般看待,如今她既开口,岂能违抗,胆子陡然肥了几圈,想都不想就发足往蛟龙奔去,跑得几步,忽又转回头问道:“我们怎么帮?”
孟桥妆道:“砍它七寸!”想想又补一句:“就是我刚才砍的那个地方。”
甲乙丙丁这才恍然大悟,扑将上去挥刀欲砍。
但蛟龙这回有了提防,甲乙丙丁又武艺平平,怎能得逞?还没近身,就给大尾巴扫得七颠八倒,阿乙还被扫得飞出庙外。
孟桥妆见张恶虎双臂不断流血,再这样下去,不等蛟龙咬碎,就先失血过多而死!她当即跑到张恶虎身边,想看看是否能把白、芙二人从蛟龙嘴里拽出来,可蛟龙双唇闭得甚紧,被张恶虎撑开的缝隙只能通过臂膀,头与身是万万通过不得的。
就在此时,天空电光连闪,孟桥妆自蛟龙的唇缝见到里头的白映阳和芙蕖,他们的腰都被蛟龙舌头缠住,急中生智,把九环大刀打横塞进去给芙蕖道:“快斩断了!”
芙蕖会意,接在手中,一刀便朝蛟龙舌根斩落。
这金丝九环大刀是张恶虎惯用的兵刃,锋利无比,只一刀,蛟龙的舌头就无声无息断了。
这畜牲剧痛难当,张开了嘴,芙蕖抱白映阳趁机逃离蛟口。
张恶虎也放脱蛟龙上下唇,劈手就把白映阳从芙蕖手中抢过来,抱在怀中,低头看时,但见小白羊痛得满头大汗,却不见血,不知何处受伤。
蛟龙受创,疼痛难忍,庞大的身躯在土地庙蹦跳纵跃,把撑梁柱子撞塌了两根。
张恶虎见蛟龙仰起头颅,凛道:“大伙快把耳朵捂上!”同时伸指塞紧白映阳双耳。
话音刚落,蛟龙吼声骤起,众人全身皆是一震,整座土地庙跟着颤动,犹如海啸,又如山崩,墙柱上裂痕越来越长,沙石从缝隙中喷出,连地面都爆开……众人只觉血气沸腾,五脏六腑都要翻转了,想强自镇定,心脏却越跳越快,直似要挣断心脉,跳出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