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缓缓道,“哪个人?”
“那个人......他......”
琅邪皱眉,正凝神细听之时,忽听外面一阵喧闹,随后房门轻轻响了两声,只听外间柔柔一声喊道,“文贞?”
琅邪看了文贞一眼,正要让他答话阻她,不料那人不等答应便兀自开了房门,见了两人,见怪不怪地打趣,“原来是侍郎来了,怪小女子来的不是时候。”
那一声原只是一句寻常不过的调笑话,却比琅邪见过平康的所有女子唱曲儿还要婉转动听。
说话的女子里头穿一件水红小袄,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颈上还系着披风带子,披风上一层薄雪融化的痕迹,脑后挽着好好一个美人髻,偏生几缕青丝飘在脸上,似是来路被风吹乱,十分匆忙。
此时推门进来,见琅邪蹙眉,文贞垂首,一边脸肿起老高,不由怔了怔,随即笑道,“二位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还闹了什么不快?”
在她身后,又有一些爱听闲事的女子聚在楼边阑上,纷纷朝这边张望,誓要听个明白。
琅邪心知妇人素来多嘴,她必是刚入门来便听说他与文贞起了争执,又听茶盏破碎,方才如此着急,推了房门便来,这会儿偏还要问得这般,不由多打量她几眼。
他并非初次与白青青打交道,当日与息子帆追踪魅香到此,寥寥几语,便知此女心思颇深,而后息子帆被她迷得晕头转向,隔三差五便来此间献殷勤,奈何人家不搭理他,正好那时琅邪垂头丧气地过了几日,被他教唆前来,他才得以二次见她。
那时琅邪见了文贞,也曾疑心陈申所托之人是她,但文贞坚称不是,他又言语试探过白青青几次,见她心思缜密,不漏破绽,又不愿在这时节牵扯太多,便未曾多问......直到昨夜,文贞不听他话,跑到府上劝他救文峥性命,他便自然以为是文峥做了那许多,什么魅香,什么户部烧粮,都不过是他为扰乱朝局做的一些计策罢了。
同朝为官几年,他与文峥交集不多。朝上此人伶牙利嘴,从不知客气二字,虽年纪轻轻便做了尚书,到底急功近利,不怕得罪人,因此名声也不大好听;下了朝,此人又总是独来独往,从不与人亲近,少有几次琅邪见过一人与他同行,便是兵部尚书李崇德李大人,这两人朝上争锋相对,朝下相处也并不融洽,忽远忽近而已。
因此当时,文贞来求琅邪,说不出是心软多些,还是好奇多些,他是打算去放走文峥的。
谁知文峥这人大为出乎他的意料,非但不肯离开,反而将他当成别人,说了一番奇奇怪怪的话,要再问,便不肯再说......
他这时却越看她,越以为可疑,但面上不动声色,笑道,“哪里的话,白姑娘找文贞有事?”
白青青道,“也没什么事,但见到了晚膳时候,楼下不见文贞,小女子上来瞧瞧罢了。大人既在,不如就在这里喝些劣酒?外头雪又下起来了呢。”
琅邪点头,那白青青福了福身子便去吩咐下人,走到门边,又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对了文贞,你额角怎么了?”
文贞瞥琅邪一眼,小心答道,“我不小心,在桌上磕了一下。”
白青青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跟我下来,我替你包扎一番。”
文贞又要看琅邪,白青青笑道,“至多不过盏茶的功夫,这会儿也离不得了?我便说要将你送给侍郎,你又不肯......”
把文贞说得满脸通红,“姐姐快别说了,我跟你去就是了。”
白青青这才摇摆着身子下了楼。
这时文贞看了琅邪一眼,“大人,文贞去去便回,待会儿便来坦白。”
他刚下得楼去,房里不过静了片刻,便有几个女子,端着美酒菜肴,鱼贯而入,并将琅邪团团围了起来,“大人,文贞不在,小女子先来陪您解闷儿。”
一时胭脂水粉香气环绕而上,琅邪闻不惯这味儿,只道,“留下酒菜,你们下去罢。”
那姑娘们嘟起嘴来,嘴上能挂夜壶,一条条白玉般的胳膊更是缠上琅邪颈上,“文贞虽好,到底是个小孩,哪里懂那许多花样,让大人高兴?大人试也不试便要小女子下去,真是好生无情。”
那说话的姑娘长着一张白玉盘般的圆脸,葡萄般的黑眼睛,又一张樱桃小嘴,十分清纯可爱,琅邪倒也不好推她,只得张嘴饮了她递到跟前来的一杯小酒,“这便行了?”
不料如此一来,其余女子哪里肯依,都骂他偏心,又把自己的杯盏推过来,非要他饮。
琅邪只想快些打发她们走开,倒也不在意这几杯,一一痛快喝了,正要让她几人退下,忽见面前人影绰绰,视线已有些模糊,当即暗道一声“不妙”,人便失去了意识。
☆、目瞪口呆
话说琅邪不过饮了几杯,便感觉头晕眼花,眼看面前几条人影东摇西晃 ,暗道一声“不妙”。但那关头,也只是模糊意识到中了算计,并未理清事情曲折,等到不知晕了多久,人悠悠醒转来,屋内光线已有些昏暗,眼前只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正捧着小脸端望着他。
他先是吓了一跳,再看这女孩,被家人养得白白胖胖,粉雕玉琢一般,不像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肚里正在琢磨她的身份,忽听这女孩十分清脆地喊了一声,“殿下。”
那一声十分干净,又很是熟悉,琅邪不由“啊”了一声,问她,“你是那日西郊破庙里的女孩?”
——那日破庙光线昏暗,除那气冲冲质问他的少年——后做了文贞——他其实并不太记得他们都生得何种模样,只是那几个孩子一声声“殿下”天真无邪,倒使他久不曾忘记,由此一听便回想起来。
那女孩点点头,兀自伸出肥嫩小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直起身板转去倒水。
琅邪借机环视屋子,只见房中四壁围石,陈设简单朴实,桌上除却一把铜镜别无他物,似是女子房间,心中隐约有了一个念头。
又见面前忽多了一盏清水,略一犹疑,问,“你怎么会住在这里?你别的兄弟姐妹呢?”
“水里没毒。”那女孩道,“殿下问题好多,白姐姐说,等你能站起来,便让我带你去见她。”
琅邪讪讪,想几月不见,文贞一个,这孩子一个,变化好大。正要自己起身,却感觉身子一软,人便瘫在床上。
那女孩被逗得咯咯笑,“殿下浑身无力,喝了这碗水才能站起来呢。”
琅邪知道那白青青废这般功夫,也不会为了毒死他,便也不再扭捏,接过那碗,咕噜咕噜将水灌下肚去。
又约莫过了柱.香的功夫,那女孩来拉他的手,“殿下跟我来。”
几根指头软而多肉,却将他捏得很紧,引得琅邪垂首看她,忽一下想到文贞,想他先前种种支支吾吾之态,想不到,到底还是被他骗了。
转念又为他辩驳,想这背后之人城府深厚,颇有手段,这许多时日,他与息子帆尚且未能看出不妥,倒也不能全怪在一个小孩头上......
只是如此关头,那人不肯杀他,倒绕这么一个圈子,又是下药,又是找个小姑娘与他来行缓兵之计,不知打的什么算盘?
他这时人刚醒转来,脑子并不十分清醒,左右想不出来,索性不再乱猜。
他与那女孩走出房门,除门前两盏灯笼聚些微光,前方却是好大一截漆黑路径。
此间路径蜿蜒,绝无半分奢靡花俏的气氛,反而阴冷幽静非常,甚至不像闹事之地,反而是什么石壁密室、深山洞穴那般僻静所在。
那女孩手提一盏灯笼,驾轻就熟,领他左拐右拐,穿洞过道,走着走着,道路逐渐变窄,又每隔数丈,才有一盏灯光渺茫的油灯,洞里虽无风,却不时有冰水自上滴答落下,落在石上、壁上,稍有一些与它相近的灯火,便要被下落的风拨得一颤,难免光影绰绰。
直走出不知多久,正感觉十分单调,忽听前方传来一些极其古怪的声响,那声音哎哎哎呀,叫做一团,似凄厉叫唤,又似哀苦叹息,又从无间断,一时之间,竟如无数地狱野鬼哀嚎,十分可怖。
琅邪掌管刑部,见惯生死的人,这会竟莫名头皮发麻,忍不住问那女孩,这是何处?
那女孩却不答他,面不改色领他往前走。
他只好自借光打量,又见道路越发窄小,细细碎碎,想必当日凿它之人,必花了不少功夫,便越发好奇心起,只想快步飞去查个究竟。
无奈那女孩小小年纪,力气倒不小,只拽紧他手,不肯让他加快步子;琅邪便也只得慢慢走着。
如此又行过七八个路口,才听那女孩脆脆喊了一声,“到了。”
初时眼前也只一面白光闪过。
因在阴暗洞里走得久了,眼睛惧光,不由眯了片刻,等凝神看去,只一眼,琅邪目瞪口呆。
为何?
只见面前好大一个空旷洞穴,其高度、容量,超乎他平生所见,甚至不像个洞穴,而是另一个地下天地——他一大一小两个站在那洞口,只像两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也不知这是什么时辰,这里没有一点日光或星光,道路那般幽暗,但这洞里却亮如白昼;每隔几丈,便在离地不高的地方悬着一个小洞,每洞大可容上三五人,小可容一两人,粗一环视,此间少说也住着三五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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