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孙长卿忽然听到两声狗叫,专毅抓住他激动道:“将军!”
孙长卿张张嘴,差点儿应了一声。
专毅高兴坏了,摇着他道:“夫子夫子!我是不是听错了?你有没有听到有狗叫?!”
孙长卿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别摇了!再摇给你摇散架了,我也听见了。”
专毅尖叫一声跳起来,顺着声音跑过去。
孙长卿也跟着过去,终于见到了一个大粪坑,那狗已经游到粪坑边上了,实际上跑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味道有点不对,但到了现在才想起来那居然是粪的味儿。
专毅招着手大喊:“将军!”
接下来那一幕孙长卿永生不能忘,只见那只狗汪汪两声,从粪坑里游出来,带着一身屎尿飞奔向专毅,专毅呆了一下扭头就跑:“啊啊啊!将军你别过来啊!”
“汪汪!”
专毅在前面带着哭腔地跑,将军在后面亲热的叫,最后将军追上了,来了一个亲密的相扑。
专毅泣不成声:“……将军!”
“汪汪~”
第22章 斗怪
秋去春来,等到来年二月末时,吴师击退楚军,随即伍子胥率领兵士前往姑苏,修筑阖闾大城。
阖闾二年五月,伍子胥回到梅里。
五月鸣蜩(tiao)。后花园里,专毅正站在槐树下,小心翼翼地拿着竹竿去碰枝头的一只蝉。终于碰到了,专毅不敢再动,然而那只蝉开始横冲直撞,乱冲了几下后就挣脱了蜘蛛丝,抖抖翅飞到邻近的枝头上,继续高鸣。
专毅懊恼地把竹竿伸回来看,那竹竿顶上绑了一个用竹丝弯成的小圈,竹圈里缠着几十条蜘蛛丝,此时断裂的白色蛛丝随着风招摇晃动。
专毅呸了一声,他今天忙了半晌,一只都没捉住。
石桌上,孙长卿拿着伍子胥新得的一卷兵法在看,伍子胥放下手里的那杯桃花茶,起身走到伙房里,过了一会儿出来,递给专毅一碗浓面浆。
他让专毅拿着竹竿在里面搅一下,然后再去用竹竿碰蝉。
专毅照着做了,当场粘住了一只蝉,咧嘴夸道:“伍叔叔,这法子真管用!”
“管用就好。”伍子胥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是他小时候用粘知了的法子,那碗浓面浆里加了熬成水的粗糖,挺有粘性,只不过一般人家的小孩儿,能吃饱就是万幸了,没人这么糟蹋东西的。
专毅乐疯了,继续祸害蝉去了。
伍子胥回到石桌前,孙长卿放下竹简:“田穰苴的这本兵法写得不错,有可取之处。”
他看的正是齐国大帅田穰苴的兵法著作,人们称之为《司马穰苴兵法》
伍子胥道:“确实不错,写得很细 ,也很符合实际。”
孙长卿道:“但有的地方仍是没写到,有的地方又太细太乱,我觉得可以有一本书,把打仗当做一个整体,把从君王到将领到士兵,从用计到作战,从行军到地形,方方面面都写进去,且一定要有条理些。”
伍子胥道:“还没有人来做这件事,这需得军事造诣出众,还愿意来写才行,长卿,你可愿一试?”
孙长卿道:“我如今清闲,可以试试。”
专毅跑过来,给两人看了看布袋里沾到的蝉,然后笑着问孙长卿:“夫子,你最近有没有空,咱们去凤台湖玩吧?”
伍子胥忧郁:“毅儿,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空呢?”
专毅迟疑道:“伍叔叔你很忙啊……伍叔叔,咱们一起去凤台湖吧!一起吧!”
专毅露出一个期盼亲昵的笑,然而并不抱任何希望。
伍子胥正要摇头,孙长卿也道:“老伍,你也应该多出去转转,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咱们都去,啊?”
“行,都去。”伍子胥顺势应了。
.
凤台湖在城郊三十里处,三人策马前去,不过两刻钟便到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映出金黄、橘橙、火红十几种交织的艳丽颜色,身边,青翠的芦苇丛顶着穗子随风摇曳;远处,一只归巢的飞鸟从半空中飞过,投在湖面上一点倒影。
“哇,真漂亮!”专毅欢呼了一声,从孙长卿马背上跳下来,伍子胥和孙长卿也下了马,牵着缰绳慢慢走路。
伍子胥走着走着,却突然感到有些古怪,看看周围的人和景,问孙长卿道:“长卿,你可觉得有什么不对?”
孙长卿摇摇头:“没有,怎么了?”
伍子胥道:“我感觉有点古怪。”
孙长卿想了想:“老伍,你来过这儿吗?“
伍子胥道:“没。”
孙长卿若有所思:“你上次出来玩是什么时候?”
伍子胥:“记不得了。”
孙长卿明白了:“老伍,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啊?”
伍子胥:“不当讲,别讲。”
孙长卿掷地有声:“你就该多出来转转!都憋出毛病了!”
伍子胥转头,不乐。
前面专毅远远跑着抓蜻蜓,居然真抓到了一只,双手捧着回来献宝,伍子胥称赞了一回,专毅便又跑走了。
伍子胥看着专毅的背影道:“毅儿这两天心情似乎不太好?”
孙长卿道:“对,他母亲初三改嫁了,就在你回来的前一天。”
伍子胥嗯了一声。
伍子胥又道:“毅儿怎么想起来到凤台湖玩?”
孙长卿道:“他估计是听了那个传闻,开春的时候有人说在凤台湖见到了水怪,三月份的时候还把这里封了一次,梅里官吏带人来搜了几遍,怎么也没找到,就不了了之。”
伍子胥莫名想起了齐国的椒丘欣,他就曾与一只水怪搏斗,还为此瞎了一只眼,虽然那椒丘欣好大喜功,但这事明显是真的。
伍子胥想起那种古怪的感觉,此地不吉,速速离开为上。
这种想法刚一冒出, “啊——!”林中一声凄厉的叫声突然传来!
专毅还在前面,伍子胥变色,拔出剑飞奔过去,孙长卿紧跟其后。
这声音从远处柳树后的芦苇丛里传来,寻到柳树边,伍子胥先看见了专毅,见他无恙,便松了一口气,把他推到身后,然后拨开柳枝向里瞧——
世上原来真有水怪!
里边有一只怪模怪样的怪物,它体长约七尺,颜色仿佛玄铁,背上长着粗重坚硬的鳞片,头部扁平硕大,嘴巴突出,四肢粗短,尾巴又长又扁极其粗壮。
伍子胥看看水怪,又看看惊慌失措的那几人,几人都是男子,做渔夫打扮,一个男子倒在地上,另外还有三个男子挤在一团,其中一个男子捂住鲜血淋漓的肩头。
怪物嚼了两下,甩头吐出一个东西,滚落在地上。
孙长卿看清了,那是一条血肉模糊的手臂,白色的臂骨挣出,血肉黏连。
“咱们,赶紧跑吧?!”一个男子颤抖着握着弓箭。
“咱们不能跑!一跑就死定了!”后边一个年长的男子喊着。
“拼了,拼了!”“大不了死在一块!”年长的男子一锤定音,几人都攥握紧拳头,虽全身颤抖,却不再后退。
水怪摇摇尾巴又扑上去——刹那间,刀芒一闪,孙长卿刺向水怪腹部,但那水怪腹下十分光滑,这一刀没能直直刺进去,却沿着腹下的皮割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孙长卿一击不中,反身跃开,水怪扑偏,把正面的一个男子撞倒在地,尾巴一甩,转头死死盯住孙长卿。
这硕大的褐色眼睛——一个渔夫刚好能看到这双眼睛,浑身一寒,头皮发麻,竟觉得身子僵住了。
孙长卿沉声道:“你们身边谁有武器?”
“没……今天出来什么也没带。”
孙长卿怒喝:“没武器还站这干嘛!都给我走!”
几个渔夫慌忙道着谢离开,水怪嘶吼一声朝他们扑去,孙长卿一刀砍到水怪后面,那鳞甲坚硬如同石头,他那刀砍上去只砍出了一道白印,接着孙长卿眼前一黑,五脏六腑一痛,身子便被撞了出去。
水怪转身,放弃了那些渔夫,紧盯着孙长卿。
水怪一跃而起朝孙长卿扑来,孙长卿持剑躲开,与水怪的头颅堪堪错了一错。
“妈的!”孙长卿用袖子抹了抹脸。
水怪嘶吼一声,摆摆尾巴。
水怪又扑过来,孙长卿反手一剑正面迎上,但又一把剑比他更快,龙渊闪着白光砍向水怪的尾部,硬生生地劈断了那截尾巴,一时间鲜血四溅!
孙长卿看看自己砍地白印,再看看那截断尾,无比心塞。
剑不如人,为之奈何!
水怪发出“呼噜呼噜——”的咆哮声,它怒了。
电石火花之间,伍子胥已经跟水怪过了两招,他那把龙渊着实了得,砍在水怪的鳞甲上,剑剑见血。
两人仗着身形灵活与其游斗,不时在水怪腹下又添了道伤口。
缠斗一阵,水怪在地上留下一滩滩血迹,但它却立住不动了。
孙长卿不敢有半分大意,却见水怪转了转头,似乎也觉得眼前的人十分难缠,所以它竟换个目标,转身飞快的向湖里逃去!
来不及思考这水怪若是逃走,又要祸害多少人性命,孙长卿追着就赶了上去,不料水怪突然回头,张开血盆大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向孙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