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颐是男子,和枫阵没有婚约,本应是她的好机会,她该开心才对,可她也开心不起来。
“让我静一静。”
如木偶般,陈筠宁走出屋子,屋外的人热切地聊着,没有人发现她的失常。
所有的欢闹、喧嚣都在离她远去,在她面前,是沉默孤寂的荒原。
“你没事吧?”
身边似乎有人如此说。
屋内,枫阵担忧道,“她不会有事吧?”
“如果担心的话,就跟过去看看。”
枫阵追出屋子,举目望去,到处都是人影,分不清谁是谁。
陈筠宁此刻不想理会任何人,那人却又道,“你的家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陈筠宁头也不回道。
“一个人的话很危险的,这里有不少野兽,还有毒虫。”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陈筠宁的身影。
“快到祭祀时间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九方明突然叫住他。
“你有没有见过陈筠宁?”
九方明指了指枫阵身后,道,“那个不就是?”
枫阵一转头,陈筠宁果然慢慢走了回来,“你去哪了?”
“到处转转,”陈筠宁道。
见陈筠宁回来,枫阵放下心来,跟随众人前往祭祀。
一堆人一起下河的场景着实壮观,不过东夷人早已习惯,相对于严肃的祭天神,这种祭祀更像是一种娱乐活动,大家洗去尘垢,迎接未来一年。
“啊——,”人群中传出一声尖叫。
“怎么回事?”有人喊道。
“有蛇。”
“是不是你们族的人没将蛇收好?”有人厉声叱问。
“你们不要随便污蔑人。”
“大家快跑。”
众人四散奔逃,纷纷逃往岸边,枫阵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跟着他们跑就对了,跑到岸上,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孝正,”枫阵四处寻找,在岸边找到了颜颐,便道,“刚才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家都往岸上跑。”
颜颐很想听清枫阵在说什么,可越到后面,声音越是模糊,眼前人也出现重重幻影。
“孝正,孝正,你怎么了?孝正?”
出了这么一个乱子,祭祀只能停止,枫阵将颜颐搬回屋子,九方明请了族中医师。
医师看后,摇了摇头。
祸不单行,还未查出颜颐中了何毒,陈筠宁也晕倒了。
如果说颜颐被蛇咬是偶然,那再加上陈筠宁的事情,就是有人暗中下毒手,而这下毒的人会是谁?枫阵不用想也能猜个大概。
“他们中的是十分罕见的毒,我也不曾见过,”姬望把过脉后道。
“那谁有办法医治?”
“下毒之人。”
通过姬望的关系,枫阵见到了畎蠡,畎蠡见到两人,可从头到尾却不曾看他一眼,仿佛他这人不存在。
“你要如何才能给出解药?”
听见枫阵问话,畎蠡才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你想要解药也不是不可以。”
“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要。”
“你有这么好心?”枫阵不信畎蠡的话,他既然做了这件事,就一定有原因,比如拿他的命来换。
畎蠡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轻轻捏住瓶颈,可以听到药丸撞击的声音。
“可我只有一颗解药,你要用来救谁呢?”
枫阵以为畎蠡应该是要他死的,不然怎会摆出重重杀局,可现在看来,畎蠡更像是在戏耍他,从他的眼中,枫阵看不出任何恨意。
接过药瓶,枫阵又问道,“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为何要杀我?”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畎蠡微微扬起下巴,眼神肆无忌惮地放在姬望身上。
待枫阵离开,姬望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当然是想你,”畎蠡舔了舔嘴唇,“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杀了你。”
“那你就放了他。”
“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奴隶,我当然愿意放了他。”
然而姬望不可能答应这种条件,畎蠡心中知晓,不过是想看美人露出生气的表情,可他还是这么无趣,除了那该死的围棋,什么也入不了他的眼。
“你为何不杀了他?刚刚明明有机会杀了他。”
畎蠡冷笑一声,“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我这不是在做,再说了,你答应我的事何时兑现?”
“我很快就能找到姬望的弱点。”
“希望如此。”
☆、第 64 章
畎蠡跃下大石,露出身后人影,他不悦道,“你怎么还不走?”
“你真的将解药给他?”
“有何不可,”畎蠡笑道,“不过呢,他们其实中的不是一种蛊,傀儡虫,断情蛊,你说刚刚的瓶里装的是傀儡虫的解药,还是断情蛊的?”
“姬望真倒霉,怎么会被你这种人盯上。”
见枫阵回来,九方明问道,“怎么样?拿到解药了吗?”
在枫阵离开的期间内,他负责照顾两人,看着平时吵吵闹闹的女子突然一声不吭,九方明很不是滋味,还有颜颐,在九方族居住期间,他的箭术赢得了九方族勇士的认同,就连族里最厉害的神射手都败在他手下,常常找他来切磋。
两人突然中毒,前来探望的族人不少,他们见枫阵回来,都退了出去,躲在远处看着,他们不是怕枫阵,而是跟着枫阵一起来的那位,传闻只要被他看上一眼,就有可能被诅咒。
姬望还在九夷时,就展露出卓越的占卜能力,只要他对哪个人说‘你今天要小心’,那人就会遇到倒霉事,久而久之,姬望有了很高的威望,同时也因为伤害了很多人,失去了朋友。
枫阵听过那段故事,不过是经过加工的版本。
“拿到了,”枫阵将药瓶拿出,“不过只能救一个人。”
“欸,”九方明愣了半晌,又问道,“是谁下的毒,我去找他。”
“他的目的是要让我痛苦,所以他不会将解药给你的,”枫阵道。
“是不是畎族的人?”
九方明要去找人,他的朋友拦住他,几人争执不下。
另一边,姬望看了两人的情况,问道,“你要救哪一个?”
一个是陈家的千金,弄不好要出国际问题,一个是自己的好友,为他到处奔波。
九方明定住,双眼死死盯着枫阵,按理来说,带这些人来只是受主人之托,可人心是肉做的,每日看着陈筠宁努力的模样,他就会暗暗羡慕,若有一人也能这样对他…
枫阵真是不懂得珍惜,放着这么好的女孩不要,还一次次残忍地拒绝她。
药瓶落在姬望手中,枫阵道,“她就托付给道长了。”
女的?还是男的?你倒是说明白点啊,九方明着急不已。
姬望道,“他对你而言很重要。”
为何不救他,而救一个相遇不久的人。
“孝正以前问过我,如果爱人和数万人只能救一个,我会救谁,当时我说不知道,其实是我太贪心,哪一个都不肯放弃。”
“你的选择也许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哪个都不肯放弃,也许哪个都得不到,太贪心往往会走向最糟的那条路。
“我知道。”
“也许事情还没那么糟,”姬望叹道,“他还有一线生机。”
“在哪里?”
“西南。”
“西南?还能再具体一点吗?”
“我也并非神仙,所能推算的只有这么多。”
姬望说西南,可到底是雪伏的西南,还是再往前的南蛮?
南蛮民风剽悍,医疗条件称不上好,想要治疗颜颐,必须得是医道中的高手。
说起医道,就不得不提医榜,医榜之中,白家占了半壁江山,而医榜榜首正是出自白家的白徇。
白徇幼年成名,名冠京师,很多人无法治疗的病,到了他手中轻易化解,而且他还有一手绝活,便是望诊,只靠望诊,就能断定这人有没有救。
除了白徇,白家还有众多医师,所擅长的方向各不相同。
如果是那个白家的话,很有可能就是姬望所说的一线生机。
杙门白家
“真是太谢谢老神仙了,”一对夫妇不断说着感谢的话语,言语之中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当时他们说的时候,我还以为夫君的腿真的没希望了,这些人果然是庸医,自己治不好,就说夫君的腿没救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正骨之法讲究精准,稍有差池便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老神仙真是太谦虚了,”妇人只当白徇说着谦辞,点头应着。
这对夫妇千恩万谢,离开白府,白府的角落中,一双眼睛正看着来来去去的病人。
忽的,一只大手落在他衣服上,一把拎起他的衣领,怒道,“让你浇水,你又偷跑出来,你是什么玩意,还敢偷看老先生看诊。”
“老先生又没说不让人看。”
“就你,看一百遍都学不到皮毛,”白化一掌拍在小孩头上,将浇水的水瓢扔到小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