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登上马车,在城门未关之前离开,待陈筠宁知晓之时,已是第二天的事情。
虽然不告而别有失礼数,但再待下去,枫阵担心陈筠宁真的做出什么事情,然后传到枫家,他就有嘴说不清。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裴芝问两人。
枫阵道,“桓州广泽郡。”
“远吗?”
“沅芷从未出过远门?”
“我一直都住在山里,只听义父说过外面很大很大,有望不到尽头的草原,还有数不尽的牛羊。”
裴芝露出向往的神色,每当他无聊,想听故事之时,义父便会讲草原上的故事,有关于自然和动物的搏斗,也有人与人的故事。
枫阵笑道,“你说的是大漠,广泽郡可不同,那里有连绵的山脉,还有湖泊。”
裴芝也是心大,常人离开故乡,少不得哭泣伤心一番,裴芝倒是很快忘了此事,让枫阵多说点关于广泽郡的事。
“有这样的石壁?我倒是从未听说,不知我们还有几日能到广泽郡?”
自听说石壁一事,裴芝便对这一趟行程更加热切起来,三不五时打听还有多远。
“在到之前还是先停下来吃点东西,”枫阵道。
颜颐道,“前面有条河,我去取点水。”
百里之外,一辆马车沿着之前留下的车辙前行。
“你确定他们往这条路走了?”
“这里只有两条道,一条通往扇月,一条通往雪伏,我曾听他们说要去广泽郡,前往广泽郡只能走这条路。”
“那为何还没见到他们的马车?”
“他们连夜赶路,自然比我们快,不过此地人烟稀少,没有换马之所,他们也需要休息,过一两日便能追上。”
“追不上了,”帘外,一个粗狂的大汉挡住去路。
“谁在外面?”陈筠宁喝道。
“这条道是我的,你们要想过去,先把车留下,”那大汉拿出钢刀,插入地面。
“就你一人而已,”护卫道,“就敢如此嚣张。”
“谁说我只有一个人,”大汉招了招手,林中冒出很多头,还有人手持弓箭,蓄势待发。
护卫一看情势不好,便威胁道,“这是陈家的车马,你也敢拦,是不要命了么?”
“陈家?什么陈家?我怎么没听过,”大汉掏了掏耳朵,面露不屑,“你们还有话要吗?没有就把车马和财物交出来。”
陈筠宁从未遇到过此事,一时手足无措,但还是强压下心中害怕,掀开帘子偷瞄一眼,却瞄到十数个身影,实际情况可能比她看到的更多。
“呦,还有个娘们,”大汉眼尖,发现了陈筠宁。
山贼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抢劫,不仅抢钱,还抢人,尤其是这样的漂亮姑娘,色胆包天之下,那大汉不愿再墨迹,对手下一挥手,道,“动手,把那娘们留下。”
护卫们拼死抵抗,若是寻常山贼,良莠不齐,以护卫的身手尚构不成威胁,但来的这帮人各个身手不简单,很快情势便呈现一边倒的状态。
两个护卫护着陈筠宁,在牺牲了几人之后,得以杀出重围。
“那娘们跑了,快追。”
陈筠宁一回头,一人已离她数尺之遥,只要她落下一步,对方便能抓住她,远处,箭矢蓄势待发。
“不要回头,”护卫大声喊道,飞身挡住山贼和飞来的利箭。
陈筠宁跑入树林之中,林中灌木丛生,难以辨别方向,陈筠宁也不知跑到了何处,发现身后没有追赶的声音,便躲在草丛中,偷偷观察周围,又听到不远处有水声,发现自己口干舌燥,便想取些水来喝。
冬季已过,白雪消融,河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初春的颜色,远处隐隐有歌声传来。
“这位小娘子要上船吗?”
若是往常,陈筠宁当然不会同意,那船又小又破,除了船夫,船上只有一个男子,可今日逃难,她有些犹豫。
“快点,她往那里跑了。”
“放箭,她要跑了。”
“不要放箭,万一把人射死了怎么办?”
“不是让你住手,你怎么还放箭。”
“可再不放箭,她就要上船了。”
箭矢‘嗖嗖’飞出,朝陈筠宁的方向飞来,却在半空被打落。
射箭之人又补了几箭,皆被打落,不过这回他们看清了打落箭矢的究竟是何物。
“那是扇子?”
“快点射箭,你们愣着干什么?”追踪而至的大汉大吼道。
“可…”
“可什么可,听不懂命令吗?”
船中那男子道,“你再不上来,船可要走了。”
陈筠宁反应过来,翻身上船,那几支追着她而去的箭矢又落了空,掉在河中,船桨划开水面,船只缓缓向前游动。
透过帘中的缝隙,陈筠宁可以看到那些人的样子,他们射箭不成,又跳入河中,一个个游了过来,离船越来越近。
“不好了,他们要上来了。”
“不用担心,”男子道。
“可他们有好多人,”陈筠宁说话时,一只手已经扒上船的一头,用不了多久,这些人就能上船,这男子是厉害,可对方人多,还拿着刀,双拳难敌四手。
陈筠宁心焦不已,可见那男子不为所动,心中又想,莫非他真的有办法对付这些人。
“哈哈,我抓到了,”一个大汉兴奋喊道,喊得河岸边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快给我抓住她,其他人一个不留,”岸上之人命令道。
男子道,“我劝你们一句,还是回头吧。”
“哼,老子只知道搏命,不知道回头两个字怎么写,”为首那大汉道。
☆、第 48 章
几个大汉扒住船缘,就要登上来,船夫操起竹竿,往空中一抖,往每人头上来了一下,几人便像鸭子般被压回水中,哪个想要出头,就会有竹竿等着他。
这几个大汉哪个不是身强力壮,游泳好手,可人家就轻轻一竹竿,压的他们头都抬不起来,活像在水中供人娱乐的玩物。
“嘿,真好玩,”陈筠宁拍手叫道,“我也想试试。”
船夫便将竹竿递给陈筠宁,陈筠宁拿着竹竿,使劲往大汉头上戳,那大汉见竹竿下来,还未待陈筠宁戳下去,他便自己将头缩了回去,待反应过来,一把抓住那竹竿,往后用力,便要将陈筠宁也扯下水。
‘咔嚓’一声,竹竿断成两截,而那些大汉脸上也多了一道扇子印,等他们上了岸一对比,发现每人脸上的位置都一样,而且一时竟消不掉。
“怎么回事?”领头之人叱问。
“我们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一阵风吹过,我们脸上就成这样了,”一个大汉捂着脸道,那样子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这人究竟什么来历?”
“会不会是君子扇?”
“君子扇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船上,待见不到那些大汉,陈筠宁作揖道,“多谢墨前辈救命之恩。”
“你怎知我姓墨?”
“君子扇之名天下皆知。”
“拿扇子的人可未必都姓墨。”
陈筠宁不解,“可以前辈的身手,不是君子扇还能是谁?”
“也有可能是居心叵测之人。”
“救人也算居心叵测?”陈筠宁反问道,心中也更加疑虑,这男子断不会说自己,那就是在说别人,可到现在为止,她就遇到过一个使扇子的,或者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随便轻信他人?看到使扇子的就当成是墨家人。
“凡是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对我而言都不是好事。”
“若是有人借着前辈的名义做了好事,那不是帮前辈增加好名声,为何不是好事?”
如果有人借着她的名义做了善事,她虽会疑惑,但并不会生气。
“徒惹麻烦上身,未必是好事。”
“前辈可是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尚未遇到,不过也快了。”
“为何?”
“有人连总角小儿的东西都抢,你说无不无耻?”
“当真有如此无耻之人?”陈筠宁一听,怒从心起,“这人现在何处?”
“我正要去找他。”
桓州广泽郡
‘阿嚏阿嚏——’
“谁在骂我。”
花琼往怀里摸了半天,没摸到帕子,一转头,就见小孩举着帕子往他脸上糊,口中含着浓浓的奶音,“舅舅脏。”
花琼揭掉帕子,“舅舅不脏,你这小孩,连句读都不会。”
“我会了。”
“那你说说,这篇文章该怎么断,”花琼拿过边上一本书,想要为难一下小孩。
小孩抱着书,认真研究起来,这篇文章并不容易,以小孩的年纪,恐怕还有困难,不过是让他尝试一下。
房间之外,一人鬼鬼祟祟猫在那里偷看,却没发现背后伸出一只手,轻轻拍在他身上。
“诶呀,季乱兄,你想吓死我啊。”
“偷看可非君子行径,”顾徽道。
殷涟将顾徽扯到一边,看了看左右,小声道,“我听到一个传闻。”
“什么传闻?”
对于殷涟说的传闻,顾徽并不在意,他每天有很多传闻,然而都是些无聊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