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家里很是整洁,易之虞带来的野物绑着腿,放在角落里。寡妇刚洗了菜,从厨房出来。
“嫂子,你好。”荆照秋主动打招呼后,说明了来意,“请问,易之——易小虞来这里究竟是做什么?”话说出口,荆照秋却不好意思了。这样偷摸着打探行踪,怎生得好像那怀疑丈夫偷吃到处查线索的妻子般。
荆照秋突地,觉得这趟不该来。
寡妇擦干净手,好奇地看了荆照秋一眼。这几个外乡人一住下来,村里便传开了。兄弟俩的事传了满天,什么打猎是好手,什么胆子大敢住在狼群边上,又什么生的俊俏,总之说他们什么话都有。
寡妇一开始远远见过,见去气度,只以为是两个家道中落的公子哥,估计脾气也不大好。然后几日前,忽然那俊秀的少年来找到她,说是听说她是村里做饭手艺最好的人,请她教他如何做药膳,会付工钱。
寡妇惊讶了半天,最后没收钱,只不是教人做个菜,不是什么大事。但少年并不愿意欠着人情,每日来绝不会空手而归。而且学做药膳不知有多细致,让寡妇好生羡慕吃药的人。
“小哥儿就是吃药膳的那位吧。”寡妇没有恶意地打量着荆照秋,笑道,“小哥儿好福气,有这样疼哥哥的弟弟。”
荆照秋脸刷地便红了,结结巴巴道:“是,是。弟弟疼爱我,我我……我先回去了,打扰你了。”
荆照秋转身就走,觉得自己跑这一趟太蠢了。
他回到家中,易之虞便刚好端出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党参枸杞乌鸡汤,见荆照秋来,笑着道:“过来,喝汤了。”
“这回儿煮的绝对比上次好,你尝尝便知。”
荆照秋拿着汤勺,对着一碗汤,喃喃自语。
“我知道好。”
“你还没吃呢。”倚在门框上磕着瓜子的文添祯听见这对话,回头接了一句。
荆照秋瞪他:“我没吃也知道。”
“得得得,您说的对,您说的都对。”文添祯一边嗑瓜子一边在心里腹诽,孕夫最大,您说啥都对。照这个补法儿,他还得担心胎儿太大,不易引产了。不行,文添祯磕完一把瓜子,扔掉手心的瓜子壳,把药膳又改了改,不能太补了。以易之虞这个不忌讳的补法,那是不行的。
荆照秋喝了两口,确实滋味不错,而且是越来越好,与第一次端出来的截然不同,可想而知,确是花了心思琢磨的。原先还不觉得,如今知道易之虞私下底用的功夫,更觉得这小小一碗汤里,竟有着格外的甜蜜滋味儿。
“你不如也尝尝。”荆照秋把碗推过去。易之虞辛苦那么久,自己大约也没尝过他的手艺吧。
“你喝,我又不虚。”易之虞不爱补这些,他的身体都是早晚寒暑不分日夜锻炼出来的,才有如今这幅铁骨铮铮的硬朗身体。可数九寒天闻鸡起舞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任凭他记不清,也知道有多辛苦。
适时的锻炼是必要的,但不分日夜的勤修不适合荆照秋。
“喝吧。”荆照秋又把碗推过去一寸,“我实在喝不下了。我还得留着肚儿吃红豆糕呢。”
“好吧,那我喝了。”不再推辞,易之虞接过碗,直接把剩下的一口喝完,两人谁都没有想起这是荆照秋刚吃过小半碗的。
第18章 螃蟹
荆照秋拿着小锄头给院子里的小块菜地翻土除草,不大的菜地挨挨挤挤套种了小葱小青菜韭菜菠菜生菜等一些时蔬。
不多,但两人也省得老要去菜麻烦,碰上天气阴雨不好出门,院子里掐点青菜拍点蒜末,随便炒炒,都是极爽口的。
不过现在不是两个人了。
荆照秋扶着腰站直了,时不时看文添祯一眼。好生奇怪,这人怎么整天都盯着他,去哪儿都跟着。
“你怎么每天都跟着我?”荆照秋受不了了。
文添祯大大咧咧,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
“易之虞让我在他不在的时候,多看着你,好照顾你。”
“那你不来帮帮忙?”荆照秋指指菜篮子的菜刀,让他割韭菜。
文添祯好不要脸,拍拍手道:“我不会。我这只会看病。我说你也别忙活了,等易之虞回来不就好了。”
胎像都不稳了,还是别忙活了。
荆照秋可不知他心里的小九九,只是觉得文添祯这话说得奇怪:“你倒是清闲了,哪能把所有事都推给易之虞去做,自己当撒手掌柜。易之虞也够忙的,我连这些都做不得?又不是瘫痪在床。”
再说了,他看易之虞分明是个尊贵的大户人家少爷,之前必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如今什么事都做得,打猎砍柴,饭不大会,也勉勉强强能做出个没卖相的四菜一汤,药膳更是像模像样,甚至因为文添祯说他不宜过冷水,还包了洗衣服的活儿。
本来样貌看起来也就是个十几岁的人,如今看着,倒像是命运不济的少年流落在外被狠心人欺负一样。
文添祯说他不宜运动,荆照秋还能真闲着不动?光看着那瘦瘦弱弱的人一个人干活,荆照秋就有些不忍,哪怕知道他本来面貌可是比他还高了一个头的成年男子。
文添祯啧啧几下,好嘛,反正都是他不对。
“行了行了,你坐下,我来我来。”三个月不到,正是最容易滑胎的时候,文添祯可不想这时候冒险,这上动下窜的,看着都怕人。得嘞得嘞,就当吃饱了消化消化,还是他来干吧。
有人干活,荆照秋没有推辞的必要,大大方方拱手相让。
荆照秋束手旁观,倚着一张太师椅,腿上盖着毯子,一边还对着文添祯指点几句锄草的技巧。
“掐点菠菜,中午想吃菠菜。”
“菠菜?”文添祯的手一顿,继而回,“菠菜不行,和你的药相冲。”
相冲?荆照秋无法,行吧,医生说不能吃就不能吃吧。谁让他是医生呢。只是菠菜有什么好冲的,他实在不大信。
昏昏欲睡的荆照秋晒着太阳摇着椅子,看日头,易之虞也快回来了。倒是想回去睡,可这个时候睡,就赶不上吃饭的点儿了。他捞起一个瓷钵,是易之虞从市集里带的一罐蜂蜜山楂。他这些天,总觉得没味,就想吃点酸甜口的,开开胃。
连早年被他嫌弃的酸梅蜜饯也捧起来吃了。酸倒牙的酸梅,一口气能吃大半罐,水也喝了不少,只是倒霉了夜里,总是起夜。
荆照秋正捡了一粒山楂丢进嘴里,摘完青菜的文添祯正往这儿看了一眼,忽然火烧屁l股似跳了起来,冲到荆照秋面前,抢了那瓷钵,吹眉瞪眼的。
好家伙,他刚被抢了山楂,还没吹眉瞪眼呢,这家伙竟然敢瞪他!
“不能吃。”文添祯还是那个理由,“和药相冲!”
“又冲啊?”摆明了不信文添祯,怎么他吃啥都冲,太惨了吧。
文添祯气急败坏,竟然还怀疑他的医术。
“当然了,我说的岂有不对。你可想想,你那些药有多贵,浪费的都是谁的钱。我是不必要的,左右不是我出钱。”
“得得得,你说的对,行了吧。”荆照秋眼巴巴地看着文添祯抢走了那罐山楂,好是委屈。可是钱都是易之虞挣得,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对易之虞来说猎点东西跟切豆腐一样简单,可往山上跑,总是危险的。
荆照秋对这个钱可比易之虞心疼多。
可委屈是省不了的。
荆照秋委屈着,窝进毯子不说话。待到日头快上来,易之虞才提了大包小包东西回来,正是从市集上回来。
他一进门就放下了,直奔荆照秋,但脚步轻,荆照秋没发现。
睡了?
易之虞掀开毯子,正对上荆照秋还没收起的委屈巴巴的眼神,一颗冷硬的心忽然就软化了下来。
“这是怎的?发什么脾气?”
天哪。荆照秋顿觉五雷轰顶般尴尬,委屈是委屈,可委屈是不必显露人前的,不然显得像是撒娇似。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撒娇的。
可掩在毯子下的表情,就这样被人完完全全看了个干净,羞红了脖子,只怕连衣服底下,都得红成一片了。
“没,没发脾气。”荆照秋连忙坐起来,努力装出镇定的神情。要死了,怎么摆出这个表情,这要如何解释。
远远地,文添祯哼了一声,插嘴:“是没发脾气,是不满意我的安排了。”
“我说山楂和菠菜不能吃,和药冲,他正委屈呢。”文添祯告状。
“果真?”易之虞问荆照秋。
荆照秋更是羞恼,这话说的,好像他是没吃到糖的小孩一般,他是大人了,才不会为了吃不到某种东西不高兴。
“哪有哪有,医生说不能吃,那我就不吃了。”
“行了,以后总有机会吃。”文添祯没所谓道,又瞄了眼易之虞带的大包小包,“都有啥新奇东西啊。”
荆照秋也看过去,哎呀,带了什么好吃的。
易之虞瞧见荆照秋的眼神,不说话,默默地将一样一样拿给荆照秋看。什么东西都有,易之虞拣出一拣银红撒金领口带白狐狸毛的缎面披风,挑出来放到荆照秋腿上。荆照秋细细地摸了一把,真软。易之虞的眼光真好,可见是天生见惯了富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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