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四郎与顾氏三娘
“算上三岁那年, 这是我第二次来东京, 前些日子的钱府是第一次去,如何一个又字?”
赵宛如也是情急下说的幽怨之话,没有想到李少怀抓字眼抓得这般厉害,偏紧咬着不放了,好以证她的清白与忠心。
“你急什么,委屈什么, 难道你不曾动过这种心思?”
“我...”李少怀语塞,不会说谎话的人总是要吃些亏的, 因为她曾经的确有过这个想法。
还是师父告诉她的,钱希芸出身江南钱氏, 乃南方第一大家族, 今后定是要还俗归家嫁做人妇的。又道钱希芸这个性子,普天下也就只有李少怀能够容忍, 李少怀自己也知道。
她们朝夕相伴多年,祖辈上也是有着渊源的仇, 但是李少怀心善, 也明白式微小国的处境艰难。乱世之中,人人都为自保而去卑躬屈膝的讨好他人,遂早就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她们只有手足之情,但情感又更胜此。
李少怀有些羞愧, 觉得自己原先的想法实在是...
”被我言中,心虚了?“
墙壁上挂着一副丹青,纸白, 墨黑,红梅一枝独秀。
猛然间心中自责,“不,那是曾经的想法,如今我既已与你承诺,怎会食言,又怎会因她人弃你不顾。”
唐州往东京小道上发生的事,那场带着意乱情迷的秋雨涌出她脑海,山林的露水流淌在花间,房中的帐内又是另一片云雨。
皎洁光滑的身躯下,浅色被褥上印着显眼的绯红,女子的落红,本该留于新婚之夜。那晚她失去理智,情不能自已,她亦没有阻止,反而百般配合。
这般引诱下,二十年来的自制化成灰烬。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可为这片刻欢愉,下九泉。
“算你还有良心,先前关窗之时说的话还记得。”
李少怀顺着她枕在自己腿上的秀发,看着赵宛如的侧脸,直勾勾的盯着发了呆。
“但我不能经常见你。”离冬至的大日子不远了,她要回宫了,工部的人一催再催,她也该有个回复了。
李少怀呆滞的望着,旋即才反应过来,眨了一下许久未动的眼睛,“阿贞...是有事情要办吗?”
李少怀腿上感受到的摩擦是她在点头,“不能常见我...”
“这次,是很久,或许要等冬至结束,又或许是春闱之后,所以这几日我会留在这儿陪你。”宫里事情还有很多等着她去处理,春闱之前要解决。
想着唐州的周清漪与陈世泽二人被流言所逼迫,陈世泽倒是无碍,可周清漪名声受损,导致她身为知州家的小娘子都无人敢要。
想来赵宛如这般见她,将她藏在这京郊别院中,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了,为此她自知应该更加发奋才是。
“我入东京之时秋闱时间已经过了,幸得恩师荐书,才投了状书去礼部。待明年...”大宋读书人多,才子多,想从众脱引而出金榜题名何其难,李少怀将书拿起,“诗书内容倒是难不倒我,但殿试上有国论,只有一甲不用复试等三年之久可以直接做官,我努力读策论,若能提名金榜就可以直接为官,到时候便可以去府上提亲。”
赵宛如趟平身子,直视着她,“阿怀这模样,倒有点像因为偷情而害怕的小姑娘。”
“小...姑娘?”
“偷情又是什么?”
“难道不是?”
“这...分明就是你情我愿之事...”说得她自己都面红耳赤了。
赵宛如捂着嘴嗔笑,“可别人眼里,这就是私相授受,谁管你有情无情。”
此言有理,更激她心中之志,“不夺状元誓不归。”
进士榜五甲,第一甲取三人,通过殿试由皇帝钦点名次,第一甲又称金榜,三人皆称状元。可直接授予官职,无须再到吏部复试考察。
“殿下,京郊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丁绍文的人大多都在城中,附近也排查了。”
赵宛如端坐在庭院内饮茶,云烟秋画立侍一旁禀报着京郊的情况。
“姑娘,张庆回来了。”
“去安排些人守在这附近,不许人靠近,我不想在这冬日还能看见碍眼的虫子。”
“是。”
云烟与秋画领着她的吩咐退下,途径张庆时侧福身子,“张翊卫。”
张庆点头,急匆匆的入院躬身,“姑娘。”
将整理齐全的记录册子呈上,“这丁四郎果真与东京百姓传闻的一样,吃喝嫖赌一样不落,尤其爱听乐赏舞,似乎颇好女色。”
赵宛如翻开册子,字迹工整,记录详细,分别记着丁绍德这几日出行的时间与地点。
只见这些时日大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候还夜不归宿,赵宛如深思,“丁府家规这般不严厉?竟放纵夜不归宿?”
“好像是有人刻意包庇还是怎的,如今政务繁忙,丁参政大多时候都不回府而是居住在大内。”张庆替她解惑。
地点都是东京城各大有名的乐坊以及酒楼茶肆,其中去的最多的是城西的一家茶楼与开封府的丰乐楼。
册子记录的详细,连与丁绍德有染的女子都一一记录在案。
“倒是个风流之人。”
“说来也奇怪,明知他名声坏透,但投怀送抱的女子亦不少。”
“那些个女子,看中的又不是他这个人!”
“话是这么个理,可是姑娘有所不知,丰乐楼的顾三娘,可不是一般的女流。”
“哦?”赵宛如好奇。
“昔唐时公孙大娘以一曲剑舞惊动天下,据说这顾三娘便是公孙氏的后人,几经辗转流落到了丰乐楼,几年前也以一曲剑舞轰动京城。”
“让多少世家公子为之倾倒,但是极少能有人入她的眼,即便是皇亲贵胄,想约上顾三娘见一面都还要看其愿不愿意。”
“但是,她似乎对丁绍德分外不同。”
“你是怀疑,丁四郎是在掩饰着什么?”
张庆点头,“丁绍德出入各大花楼,沾染女子无数,无一例外,都只喝酒,入了房皆不碰。”
“民间有人传…”张庆语止,十分别扭的看着赵宛如。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说他什么?”赵宛如冷眼一视。
“说他不举...”
“钱怀演想抱丁谓这颗大树,可是因为这些传闻,他又有些犹豫,如今丁府是已经定下,钱怀演还在思考。”
赵宛如合起小册子,抿了一口茶,表现的尤为从容,似乎对男子的这种事,见怪不怪,亦无女孩儿家的羞涩,“丁家这个四郎,不似表面那般简单。”
登时,守身如玉这四个字飘忽出来,姑娘居住这里几日,虽未住一起,但是也不能否定她与李少怀做了些现下不该做的。张庆心中苦涩,如自家后院里栽种的白菜,夜里突然遭猪拱了一般心疼。
他的主子公主,乃是九天翱翔的凤,如何屈尊于此处,偷偷摸摸起来了。
“不过丁家儿郎倒都真是一个样,表里不一!”
张庆内心的苦涩深藏于心未表露出,她也没有仔细瞧他,只是自顾自的讽刺着,将丁氏一家子都骂了个遍。
“这丁绍德还参加了明年的春闱,不过不是他自己意愿的,是丁谓安排的。”
“他只是一个庶子,若无功名,如何配学士府的嫡女,要知道钱怀演是前唐吴越忠懿王钱俶之子,而那丁谓不过是个吴越降臣罢了。”
钱怀演之父钱俶乃是吴越最后一位君主,太.祖陈桥兵变建立宋,太平兴国三年,钱俶率吴越两浙十三州归宋。
张庆接着她的话,“太祖在位时,钱俶以臣相事,岁岁朝贡,使节不绝于途,讨伐南唐时曾奉诏出兵,鼎力相助,后归顺宋,钱氏就是在如今,影响地位也极大。”
赵宛如笑了笑,旋即冷下脸,“钱氏占据江南富庶之地,无论是名声还是财势,都是不容小觑的。”
千百年来,能够动摇江山的大家族一再被打压,但是各朝各代始终都会陆陆续续再崛起一些新世家,世家中又分领域,以军事,政治,经济为主。
而钱氏便是经济中的第一大家族,其富庶曾让天子眼红,钱怀演可谓是出身贵胄。
“然任其出身何处,如今都是大宋的天下,天子姓赵,他们再如何,都是无法与公主您比的。”
“庶民,怎可与天斗。”
“你错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先帝与太.祖皆是从马背上打下的江上,靠的就是这些人,太.祖能将天拉下来了,难道别人,就不能将我赵氏拉下来?”赵宛如自幼学孔孟之道,熟读先秦诸子百家的策论。
这种话,张庆不敢接,不敢答,于是只得低着头躬身在一旁听着。
“守江山,最是难。”
“姑娘总是比别人看的长远,思虑的周全。”
“你着人将丁绍德看好,务必仔细,再安排些人保护,他身上还有太多迷,若我没有猜错,应该会是个有趣的人!”她勾笑一声。
“顺便去查查那顾三娘到底什么来头。”
“是。”
张庆走到院口,顿步回首着,“姑娘,凌虚真人来了。”
青瓷杯底轻抵石板,赵宛如侧抬着眼睛,上一世见过无数回,她只得了两个字形容她,聪慧。与长公主一样的温和善良,同样也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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