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帮的人?怎么跑贺州来了?”
“阎帮?就是那个鬼爷的帮派?”乔松啧啧嘴,“我倒是有听说,那个鬼爷老家就是贺州的,该不会是回乡祭祖吧?那可算是衣锦还乡了。”
段烨霖笑了一下:“祭祖也就罢了,就怕惹点什么麻烦…这几点让人在城里多巡逻几次,省得出事!”
“明白了。”
段烨霖只以为阎帮的人在城里来回是会惹事,他哪里晓得,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金燕堂里的沈京墨。
沈京墨后来在蝉衣的陪伴之下,又去了一次济慈院,这回倒是顺利,院长同意他留下当个老师,陪孩子们玩耍。
这个院长心地很善良,见到沈京墨这可怜模样,便说:“我看你年纪不小了吧?早就应该是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吧?唉,偏偏得了这毛病,我也认识一些好姑娘,也是三十来岁,人极好的,就是聋了或者哑了。其他都很贤惠的,你要是愿意,我替你说说媒,找个人照顾你。”
沈京墨有些窘迫,连连婉拒。
他已经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还被人追捕着,若是连累了别人反而不好,余生就这么简单活着已经算是很好了。
济慈院的孩子都很乖巧,不会大哭大闹,沈京墨每日下午都会给他们吹口琴听。
他吹的是《送别》,口琴的声音有点扁平,带着一点呜咽的感觉,每一声吹出去,尾调似在叹息。
孩子们听了很多遍,已经能跟着唱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院子里孩子们在唱着,院子外有个人背靠着墙抽着烟也在听着。
萧阎偏过头,看着被孩子围在房中的沈京墨,一下子就想到很多年前。他没什么音乐细胞,不会唱多少歌,大约也只会这一首《送别》,也是沈京墨吹口琴教的。
大概沈京墨教过的学生,都会唱吧。
十年前,他十二岁的时候,还在存熙学堂里上学,那个时候因为父母各自离异,谁都不管,于是天天打架斗殴。
每个老师都嫌他是个麻烦,不肯管他,甚至只要在课堂里看见他逃学还分外开心。
只有沈京墨,会顶着盛夏的太阳,跑遍贺州城每个角落,最后在一家餐馆的仓库里找到被诬陷偷东西而关起来的他,说:“找到你了,跟我回去吧。”
他以为沈京墨再善良也只是会救他出去,会替他给餐馆赔钱道歉,甚至逼他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然后回去再打骂他一顿。
因为以前那些老师都是这么做的。
可是这个看起来怯懦胆小的老师,把他抱在自己怀里,面对五大三粗的几个厨子,一点也不退缩地说:“他是我的学生,他说没有偷,就是没有偷!”
尽管靠在沈京墨怀里的他听到,那人的心跳都加速到快跳出来,可他的手一刻都没有松过。
十年了,他长大了,沈京墨也老了一些。
第99章
萧阎在院外看了很久,直到沈京墨哄得孩子们都回去了,再拄着竹杖慢慢地往回走。
他走得很慢,萧阎就在他后面慢慢跟着。
当初好像是反过来的,沈京墨经常会在下课以后跟着萧阎,生怕他又去和别人打架。他自以为躲得很好,其实萧阎早就发现了。
他只是觉得,被这个老师跟着,让他担心的感觉挺好的,所以才一直没有拆穿他。
原来…跟着别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看他趔趄一下,就差点冲上去护住他,看他停下来,就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
萧阎跟了好一会儿,看着沈京墨进了金燕堂的门,被一个丫鬟领进去才作罢。
他又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儿,直到廖勤来找到他。
“鬼爷,能查的都查清楚了。”
“说。”
“沈京墨在存熙学堂教书五年,这五年并没有什么异常,后来跟着一个男人去了上海。我问过当时他的邻居,都说他是去寻亲戚去的,所以没人知道。奇怪的是,上海那边的兄弟发来消息,说他到了上海之后,就没了踪迹,这五年……竟然一点也查不出来。”廖勤越说声音越低。
萧阎目光一凶:“认真查了吗?”
“森爷亲自去查的。”
森爷是阎帮里一个分量很重的前辈,专管刺探情报,他若亲自出马,必定是竭尽所能地去查,查不到就说明真的有难处,而不是不尽力。
“还有呢?”
“他再度有了行踪,就是这个月刚刚出现在贺州城。一出现,眼睛就已经瞎了。我怀疑,是同他去寻的那家亲戚有关。”
萧阎仔细想了想廖勤刚才的话:“哪门子的亲戚?”
“是参谋长,章尧臣。”
“什么?!”萧阎眼睛圆瞪,看了看四周,一把将廖勤拉到边巷里,压低声音质问,“他跟章尧臣什么关系?”
廖勤跟着放低声响,贴在萧阎耳边说:“森爷花了很多人脉才查到,沈京墨,是章尧臣和其前任发妻的儿子,只是章尧臣功成名就以后,便弃了他们母子,娶了现在的夫人,生下了如今的章家儿女。沈京墨随母姓,他们母子不喜欢争抢,所以从来没人知道。”
听到这里,萧阎才算想起来,为什么从前去章家做客的时候,明明章家只有两兄妹,却从二开始排,一个是章二少,一个是章三小姐,原来这上头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长子。
那就很清楚了,沈京墨这五年一定与这家人脱不了干系。
廖勤肚子里还憋着一件事,他打量了一会儿萧阎的脸色,才斟酌着措辞说道:“其实…这沈京墨,跟您还有点瓜葛…”
“有话快说!别他妈大姑娘似的!”
“您还记不记得……章家先前说,要送个人给您当人质的?”
廖勤这一提醒,可让萧阎想起来那件被他丢到脑后的事情了。
前段时间,萧阎在码头扣了一批枪械,是日本人的船,却挂着中国的旗帜。原来是章尧臣替日本人做幌子,帮他们偷运军需。
被截下以后,章尧臣派人送了很多钱来,软硬兼施,想让萧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好跟他一起合作。
萧阎对日本人虽然没什么好感,却也知道,跟章尧臣撕破脸皮对双方都没好处。
于是他随口开了个条件,就说枪可以还,但是这批东西经过他的手,日后一旦出了事赖在他身上,他嫌麻烦。所以为了表示彼此信任,请章家送个亲儿子到他这里押着,算个担保,要是一切顺利,他再把人还回去。
本以为这么无理取闹的要求,章尧臣不会答应,谁知次日他们就派了人说要送人过来。
原本萧阎还奇怪,章尧臣怎么肯舍得,后来才知道,不过是个私生子。又过了两天,听说那个私生子偷跑了。
跑了也挺好。
萧阎觉得那家伙也可怜,就没派人去抓,但是借着这个事好好做了一通文章,称章家人言而无信,也有借口把章家的势力好好打压了一番。
现在廖勤提起这件事……难道说…
他脸色变了一下:“你是想说,章家送来又逃走的,就是沈京墨?”
廖勤点点头:“……是。”
真是兜兜转转绕回了起点,早知道事情这么简单,又何至于走麻烦的一条路。
萧阎又拿出一根烟,刚想点火,又问道:“他……有家室吗?”
“根据调查的结果,没有。”
“那他跟这家人什么关系?”
“他从前在这里做过家教,这家主人和您同岁,好像也是师生关系。”
这回答似乎并不使人满意,萧阎蹭一下就把烟扔到地上,用脚碾了碾,眉心浮起个川字。
“去准备一下。”
“啊?”廖勤傻了,“准备什么?”
萧阎目光如炬,干脆利落给了两个字,掷地有声。
“抢人。”
————
刚和段烨霖吵完架的许杭,依旧有条不紊在药堂做事。
段烨霖的性子是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所以许杭从来不会因为惹毛他而影响自己的事情。
可是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就是他再有把握,也总有意外。
就譬如现在,他刚抓了一包分量较轻的迷药,想着回去哄沈京墨喝下,再带他去医院验一验,那双眼睛若是能救得回来也得早点治疗。
可是,偏偏出了岔子。
蝉衣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就连发髻都有些歪了,来不及扶一扶就冲到许杭面前。
“当家的!沈、沈先生被人抢走了!”
许杭脑子轰一声炸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谁干的?”
“不知道,今儿他刚回来,突然就闯进来好多穿黑衣服的人,为、为首的…眼角还有块刺青…他们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我…我眼睁睁看着沈先生被他们拖进车里带走了……这可怎么办呀……”蝉衣急得哭了起来。
好大的胆子!
敢闯进金燕堂抓人,来人名头一定不简单,难道是章修鸣的人?可是章修鸣是怎么知道沈京墨在他这里的?
不对,许杭否认了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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