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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命大臣自顾不暇 (岩城太瘦)



萧启把他拽出去,吩咐人把玉清子好生看管。

仍旧回了原来的房间,放着灵位的那个房间。

“观尘,我也很不忍心。”萧启把他往供案那边一推,反手关上了门,“你若不愿意与我和解,那我就再等一会儿。”

萧启上前,从供案上,两个灵位前,拿出一个匣子来:“我只问你,定国公府的丹书铁券,去哪里了?”

他打开匣子,那里边就是定国公府的丹书铁券。

不过不是先皇给的那一个,是后来重换的。

许观尘早先也猜到了,他是要熔在丹书铁券里边的东西,这时只装傻道:“丹书铁券,不是在你这里么?不就是这个么?”

“不是这个,我要父皇给定国公府的那一个。”萧启忽然转眼看他,皱了皱眉,“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

“定国公府的丹书铁券藏着东西。”

“我不知道。”

“你知道了。”萧启自诩还是了解他,“东西呢?”

许观尘反问他:“那里边藏着什么东西?”

“一块金板,一面金令,父皇在给我的信上,说是神兵利器。”萧启凝眸看着他,“你知道了。”

许观尘更加不肯承认,只道:“我不知道。”

“东西不在定国公府里藏着,我派人暗中查过了国公府。”萧启道,“你把东西给萧贽了。”

许观尘并不言语,萧启又道:“你自小过目不忘,若见过那东西,描画一幅给我也行。”

许观尘只道:“我不曾见过。”

“你连你师父的命都不管了?”

许观尘咬牙道:“你敢?”

萧启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拽起来,拖着他去了东边的院子。

静虚观原本依山势而建,道观不大,但是往后开凿山石,开了个山洞。

萧启拉着他,一面摸黑往里走,一面道:“这个道观,你去青州修道那一年就有了,我原本想着,你要喜欢修道,回来就待在这儿,不必再出去了。阴差阳错,成了我在金陵最隐蔽的一个据点。”

复往里,洞中并不宽阔,东西也不多,一张小榻,一个小案,两边蜡烛挂在壁上,闪着幽幽的光。

萧启把他丢到榻上:“你恐怕不知道,我从前也念经,就在这间静室里。”

“你现在不想说丹书的事儿,再过两日你病发,那时再说也不迟。再不肯说,你师父恐怕就……”

默了半晌,萧启缓缓道:“我派人去查国公府,你想,除了你师父,还有谁会熟悉国公府熟悉得像自己家?哪位会武艺高强到出入国公府如入无人之境?”

“元策怎么会有你兄长的这么多东西?这么些年没找到你兄长的尸首,元策在西陵又专管武傀儡的事情,你就没有存了半点疑心?”

“你就算不顾念着你自己的病和你师父,也该顾念顾念旁的人。”

许观尘原本垂着眸子不愿意看他,闻言,猛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萧启再不答,转身便出去了。

洞里高处凿开一个小气窗通风,许观尘转头看去,月影渐沉,正是破晓时分。


第65章心心念念
风月楼的一场大火蔓延到一整条长街,火光冲天,烧了整整一夜。

萧贽不曾离开,手里握着许观尘最后留下来的铃铛,坐在高楼窗前,对面就是火场。

夜风卷着热气,从窗子里打进来,叫人喘不过气。萧贽无所察觉一般,就坐在窗前,一动不动。

救火的士兵在底下奔走,运送沙土的,抬运尸体的。

石脂水的威力很强,许多尸首都烧成了灰,剩下的,也都是烧得焦黑的断臂残肢。

一整条长街化为灰烬。这条街原本就是金陵城中有名的闹市街,人多拥挤,楼房挨着楼房,棚子挨着棚子。

铃铛上的镂空花纹印在掌心,萧贽却把拳头越攥越紧。

他一拳砸在窗框上,窗扇晃了一晃。

他这个人,生来冷情冷性,对谁都不曾上心,偏偏是许观尘,唯独是许观尘。

裴舅舅放缓了脚步,不发出一点儿声音,从楼梯走上来。

小成公公只是呛了几口浓烟,喝了点水,再吐了两回就好了,这时候虽然守在外边,也不敢进去劝。见裴舅舅来,忙上前道:“找着了么?”

裴舅舅皱着眉摇了摇头,又指了指隔间里边。

小成公公握起拳头,砸了一下墙。

这两人一起叹了口气,裴舅舅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萧贽道:“不该把你一个人撇下的。”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裴舅舅走了两步上前,在案上拿起茶碗,给他倒了一碗热茶。

此处原本是个茶楼,现下被朝廷临时征用了,什么都缺,就是茶水不缺。

裴舅舅将茶碗捧给他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舅舅。”

“嗯。”

萧贽接过茶碗抿了一口,只觉得入口苦涩,便放下了。

裴舅舅轻声道:“已然加派人手去查了,钟遥带着飞扬也去了,萧绝也去了,等此间事了,还能腾出些人来。观尘人缘儿好,朝里几个老公爷,也急得一晚上没睡,在等信儿。”

萧贽只问:“什么时候能查完?”

金陵城大得很,挨家挨户的盘查下来,也要花不少的时候。

裴舅舅便道:“总还要等几天。”

“几天。”萧贽拂袖起身,站在窗前,看那火场,“他那病还有一天就又发作了。”

裴舅舅亦是叹气,却还是要劝劝他:“玉清子道长不是在观尘身边么?想来……”

萧贽转头:“把那两个暗卫还有成德提上来,我有话问。”

其实连夜审问过三遍了,除了小成公公还能回忆起当时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他人都慌了手脚。伤的伤死的死,留下来的,只有两个人,而那两个人,也什么都不知道。

裴舅舅不敢推辞,只好转身出去提人。

还没走到门前,萧绝就推门进来了,作揖唤了一声“陛下”,道:“有件事情觉得蹊跷,特意过来回禀。”

“你说。”

“方才经过驿馆,看见元策手臂上也烧伤了一道,问起他,他说昨日下午,他也在风月楼。”萧绝顿了顿,“他又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文人知微,在楼里被烧死了。后来他又说,前几日西陵来了急信,说皇帝病重,要他快些回去。他问我,能不能通融通融,这几日就让他出城。”

萧贽道:“留几个人看着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让飞扬亲自看着他了,他若出门,叫飞扬一定跟着他。”萧绝张了张口,轻声道,“对不起,若不是我拿陈舟的事情求小公爷,也不会……”

萧贽不理会他,径自往外走去。

倒是裴舅舅拍了拍萧绝的肩:“连一整条街都烧了,也不能时时防住。你若有心,还是再去找找罢。陛下心里难受,不喜欢说话。”

萧贽又向几个人,连带着小成公公,把事情明明白白地再问了一遍。

小成公公思忖道:“奴才那时候晕乎乎的,被人敲昏丢在地上,离窗子也离得远,又个人把奴才从窗子丢出去。奴才看着,倒像是小公爷的兄长许问。”

“你还认得他?”

“奴才从前做御史,记着他的旧账记了一年,所以认得出他。”

“你怎么想?”

“元策手下有一群人,是专门炼制武傀儡的,近来或有传闻,西陵的武傀儡都是我大梁的俘虏炼成的,若是如此……”小成公公抿了抿唇,“不过他若是还能认出我,想来也不是被炼成了武傀儡。”

他继续道:“前几日小公爷让我查丹书铁券的事儿,奴才愚钝,还没有进展。但倘若萧启与元策勾结在一处,萧启要的,应该是国公府的丹书铁券,是先帝养在雁北的私兵。”

“朕知道。”萧贽低头,看了看抓在手心里的铃铛,“你的意思是,将计就计。元策若是要走,便放他走;萧启拿不到丹书铁券,会再冒头;许问若是在,也会再出现。”

小成公公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萧贽重新握紧手中铃铛:“可他还有一天就犯病了。”

小成公公轻叹一声,也只能说:“小公爷吉人天相,有许问暗中看护着,还有玉清子道长陪着,应当不会有事。”

其实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也不信。

许观尘这个人,好的时候对你倾尽全部,固执的时候也很固执,不懂得服软变通,委屈求全,若是惹恼了萧启,只怕不好。

……

直到下午,金陵城里的大火才灭。

封闭了十六处城门,裴将军亲自统率,挨家挨户的盘查,却也绝口不提要找什么,或者找的是谁。

如萧绝所说,元策这日下午就递了折子来,说金陵城乱成这样,他来梁国不到一个月就遭了两次的险,实在是惶恐至极。再加上朝中来了信儿,说皇帝病重,召他回都。西北的边界也不划了,说改日再议,他这几日就要回去。

在知情人看来,在这时候说要走,他这分明就是要跑了。

萧贽头一回斟酌了很久,照小成公公说的将计就计,终究还是准了。

这折子还是在火场对面的茶馆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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