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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命大臣自顾不暇 (岩城太瘦)



这位徐大人的表现,像是朝里的主和派,却也有两三分像是倒向了西陵。

他继续往下看,原来元策伤得不重,只是左肩被匕首刺了一刀。想是夜黑看不清楚,陈舟以为重伤了他,刺了这一刀便逃了。

这元策,莫不是还在打雁北的主意?

折子上把停云镇的情势说得剑拔弩张,说西陵人已经在预备回去了。那位元策,不顾身上带伤,一定要走,放了狠话,说此仇不报,不死不休。

这是在给梁人暗中施压。

折子最后,还说西陵人给定了期限,今日晚上,处置钟府,否则西北兵戎相见。

……

午后,勤政殿散后,许观尘向萧贽讨了一道旨,去钟府与端王府走一趟。

许观尘一面披上外衫,一面道:“我昨日抽空给萧绝写了信,他若是回信,今日应该会到。我表兄与姑姑那儿,应当不打紧,我把事情与他们说清楚,应该没关系。但是端王府两位夫人,应该吓坏了,我与萧绝朋友一场,还是要亲自走一趟。”

他还没来得及往外走出一步,停云镇就又来了一封折子。

折子不是那位徐大人递上来的了,是萧绝的。

纸上洇开一两点血迹,许观尘觉着不对,凑过去看。

原来那位元策遇刺时,只伤了左肩,萧绝在徐大人与元策商议解决办法的时候,持着匕首冲进去,往自己左肩上也扎了一下。

“兹事体大,三皇子慎重,莫误了国家大事。”萧绝对他说,“是我管教不严,现在还给你。”


第50章弄拙成巧

案上奏折上两点鲜红的血迹已然干涸,萧绝应该是带伤写的折子,字迹凌厉,一笔一划如钩如剑。
许观尘抿了抿唇,道:“他就是这样,这个做法,确实是有点不妥。”
萧贽看着折子上的字,没由来地觉着头疼。
许观尘见他面色不好,便拍拍他的手背:“你们萧家人就是这样的,都有点疯病。”
他起身:“我去钟府和端王府走一趟,这折子,你还要与朝里几位老臣一起商量商量。”
萧贽一扬手,合上奏折:“让成德和飞扬陪你去,早点回来。”
“我知道。”许观尘站定作揖,“其实萧绝这个法子,说不定能弄拙成巧。那个元策,说不定就吃这一套。”
他往外走去,却忽然想起什么事情,跑回萧贽面前,道:“上回在丹书里边发现的那个金板,我仔细想了想,与定国公府有关的地儿,只有金陵和雁北。那上边铸的地图,我想画一张给钟遥看看,他对雁北熟得很,说不定能看出来那上边画的是什么地儿。可以吗?”
萧贽道:“原本就是你的东西,你做主。”
“事关重大。”许观尘站在他面前,两人之间隔着书案,他的双手撑在案上,正经道,“倘若先皇真的在雁北养了一支秘密军队,还没来得及告诉旁人就驾崩了。我现在又跑去调查这件事情,有造反的嫌疑。”
“你想做什么便去做。”
“好。”许观尘按在案上的手往前挪了挪,他认真道,“萧遇之,谢谢你。”
萧贽不大习惯他这样,仍是寻常声调:“你想做什么去做便是,西陵的事,我会尽力。”
“我明白。”许观尘伸手,戳戳他的手指,“我只是希望以后都不用打仗,要是不得不打起来,也没关系。我不怕,也陪着你。”
许观尘摸索着扣住他的手,一手仍旧撑在案上,不大好意思地微抿着唇,俯身靠近,贴了一下他的唇角。
萧贽一抬眼,伸手就按住他的后颈,压着不让他走。
他眼里浓得化不开的独占欲,把许观尘吓得往后靠了靠:“等……我等会儿还……”
自个儿瞎撩拨的苦果,唇角破了也得咽下去。
过了一会儿,许观尘推开他,轻轻按了按唇角的小口子,疼得抽了口凉气,抱怨道:“谁让你咬了?”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萧贽又疯了,捧着他的脸,啄了一口。
“好了好了。”许观尘推开他的手,“我真的要走了,晚上就回来。”
他不大放心,走到一半,回过头,叮嘱萧贽:“不要再摔东西了。”
忽然又觉得这话说得好像很不好,萧贽原本就脾气不好,还不让他发泄,显得他好像很霸道独断。
于是许观尘补了一句:“要摔的话,就摔点小玩意儿,不要砸到人了。”
许观尘先回了一趟福宁殿,把藏在榻前暗格里的金板拿出来,认认真真地描了一幅图,准备拿给钟遥看。
榻前暗格很空,只有一些小东西。
他之前犯病总要吃的殷红颜色的小药丸,一瓶不可言说的软膏——因为许观尘在大婚之后就开始犯病治病,所以这东西,只正经用过一回。
此外就是那块金板,还有一起藏在丹书里的金令。
那金令就这么放在这里,也不怕许观尘把东西给拿走。
倘若真是一支队伍,落到别人手里,岂不是麻烦大了?
许观尘描好了图,吹干纸上墨迹,收在怀里,喊上小成公公与飞扬,一同出宫。
他向萧贽讨了旨意,金陵城里出入无阻。
所以这回马车驶入长街时,没有被要求停下盘查。
马车在钟府门前停下,将军府安静得很,府门前没有人看守,只是大门紧闭。
小成公公上前叩了叩门,里边没有人应答,飞扬在围墙外站定,脚尖一点,就翻了进去。
大门很快就开了——飞扬从里边给他们开的门。
外院里也不见人,一直到了内院,才看见有人。
钟遥与钟夫人来金陵时,带的人不多,两个小骑队,平素都住在钟府里,把钟府驻扎得像是个军营。
就这么一些人,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所以他们只是被卸了武器,仍旧住在将军府。
许观尘进去时,他们正在院子里——烤肉吃酒。
他很小心地往里边走,注意不会踩到地上的醉鬼。
钟遥与钟夫人就盘腿坐在房里,门窗都大开着,母子俩也正喝酒聊天。
只听钟夫人啜饮一口,叹了口气,对钟遥道:“儿啊,对不起,这两日静下来,娘才明白,前几日不该总逼着你去找媳妇儿的。”
钟遥感动得眼眶发红,忙道:“娘,没关系的,儿子理解。”
“但是——”钟夫人用探究的目光,深深地看着他,“你到底怎么能连一个男子都找不到呢?我这几日总是想也想不明白,难道我的儿子很有问题吗?你长得俊,浓眉大眼,个子又高,身材又壮,脾气也不算差,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娘……”
是时候搭救钟遥一把了,于是许观尘叩了叩门,探出脑袋:“姑姑?”
“阿尘。”钟夫人拍拍身边的位子,“过来坐。”
许观尘在她身边坐下,问道:“门前看守的人怎么不见了?该不会……”他看了一眼钟遥,低声道:“被你们做掉了吧?”
钟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哪儿的话?这儿只有他们能出去,就派他们出去买酒买肉了。”
正巧此时,外边走回来两个提着酒肉的士兵,她便抬手一指:“这不是回来了?大家都是当兵的,我们又不跑,一起吃点喝点也没什么。”
道士不喝酒,小成公公在厨房看了一阵,最后捧过来一盏知节莲沏的茶。
钟夫人把烤好的肉串推到他面前:“还是不爱吃肉?吃一点儿总没关系,要不让他们再出去买点鸡蛋给你?”
许观尘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原本就是寄名道士。小的时候爷爷为了让我长高,让我吃过肉,近来为了养身子,萧遇之也让我吃。”
钟夫人笑吟吟地看着他吃了一些,随口问道:“月娘近来怎么样?”
“月娘很好,前几日还把账本拿给我看。”
“那就好。”
钟夫人再问了他两句闲话,忽然拍了一下钟遥:“去关门关窗。”
钟遥问道:“娘你冷啊?”
“你没看出来你弟弟有话要说?”
院子里的人喝酒喝得正欢,也没人注意房里的情形。
待关好门窗,许观尘端正了神色,正经跪好,向他二人叩首。
钟夫人把他扶起,拍拍他的手:“这是做什么?这事儿又不怪你。”
许观尘却道:“姑姑同表兄,原本是为了我的事儿来的。”
“那个元策,前儿个扎伤你姑父的脚趾,气得我也想刺他两刀。那个陈舟……总归是我们钟府约束不严。凡事有因有果,都是天定。”
许观尘道:“他们应当是有意挑拨,瓦解雁北军防。随停职待查的旨意回去,还有事急从权的旨意。陛下并没有发落钟家的意思,只是先稳住西陵。”
“那是自然。”钟夫人笑着摸了摸他的鬓角,了然道,“有你在,他敢动钟家?”
“此时封起将军府也是……”
“我道你是为了什么。”钟夫人道,“话不必多说,你今日不来走这一遭,我们心里也都明白。咱们家宁愿不做将军,不加官进爵,也希望不要再打仗了。”
许观尘双手按在膝上,道:“观尘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哥哥。”
“你同他说,看他答不答应。”钟夫人起身,往房里走,留他与钟遥二人。
许观尘从怀里拿出描下来的地图:“有一张图,请表兄帮我看看。”
“好。”钟遥应了一声,接过他递过来的图,倒来倒去地看,“你这是什么图?哪里是下,哪里是上?”
许观尘挠头:“我也不知道,这是从一块铸金上描下来的,应该是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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