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的鲜血湿透了薄衫,满脸泪痕的少女迷茫的转过头,望着她的眼睛。
顾鲤的心中猛地一动。
夜风寒凉,少女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而温柔,声音却在冷风中,凄冷悲凉。
“你还是……我的大树吗?”
告诉她吧,你快说啊。
说你是她姜白遮天蔽日的大树,不是她齐慕的局中赌徒!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买了一口锅。
非常结实。
现在我把它拿起来。
锅口朝下。
顶到了头上。
依然爱你们,别打我。
打我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顶好锅了(滑稽
☆、葬天
第63章
顾鲤别开了眼睛, “你……肩膀受伤了, 跟我上去包扎一下吧。”
不知为何, 明明她是故意的, 但看到姜白的眼睛的时候,心还是抽了一下。
小学徒……仔细说来, 只是个无辜的人。
她唯一的错处,便是喜欢上了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
可是, 如果姜白是无辜的, 那她顾鲤就活该被人夺了身体, 活该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顾鲤的内心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
得不到她想要的回应,姜白看着顾鲤, 看了很久, 夜风寒凉,那张满是泪痕的脸蛋慢慢失却了表情,她看着顾鲤, 一双黑瞳也没有了任何光彩,麻木的像一根木头。她伸手, 握住了顾鲤抓着她手腕的手, 很慢, 却很坚定的把顾鲤的手从她手腕上拿了下来。
“你别碰我。”
少女的声音在夜风中淡淡的,“脏。”
纷杂的思绪瞬间凝固,无声无息,顾鲤僵硬在了原地。半晌,她把手收了回来, 冷笑了一声,“行,我不碰你,那你来找我是想要谈什么?”
姜白道,“第一个,甜品店,你还要经营下去吗?”
顾鲤看着姜白,发现对方木然的眼瞳深处,是一片毫不在意的漠然。
“我对经营那家店,毫无兴趣。”
暖棕色头发的少女也冷下了眼神,淡声回答。
“第二个。”姜白似乎只是要她一个回答而已,她看着她,黑瞳平静的毫无波澜,“我想要拿回我的东西。”
顾鲤道,“请便。”
“第三个……”姜白看着她,慢慢的开口,“我觉得,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顾鲤微微攥紧手,暖棕色的长发被微风吹动,她听见自己漠然的回应,“自然。”
山盟海誓,柔情蜜意,不过都是别人的风景。
她顾鲤不屑做那盗徒。
转过身,顾鲤拎出钥匙,声音淡淡,“你想要拿什么,跟我上来拿吧。”
顿了顿,“顺便包扎一下伤口,省得出去,别人说我虐待员工。”
姜白这次没有再拒绝,随着顾鲤上了楼。
进了公寓,依然是熟悉的房间,顾鲤找了药箱给她。姜白简单的涂了一点云南白药,顾鲤想要帮忙,然而黑发少女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顾鲤便顿住了所有的动作,沉默不言。
姜白涂好了药,咬着绷带,一圈一圈绑好胳膊上的伤口,最后扎了一个有点歪的蝴蝶结。顾鲤在一边看着,等她弄好,才问了一句,“你要拿什么?”
黑发少女长长的睫毛微微动,没有回答她,只是轻声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最后一个……顾老板,喜欢写信吗?”
顾鲤蹙起眉头,“不喜欢。”
“那,写过吗?”
“我没有需要写信的人。”对于姜白奇怪的问题,顾鲤倒是没有不耐,“从未写过。”
“这样啊。”姜白喃喃道,“我知道……要拿什么了。”
最后,顾鲤看着姜白拿走了她书桌上那个丑不拉叽的史莱姆,然后打开了她的衣柜,轻车熟路的从衣柜的最底层,拿出了一双她从没见过的兔子手套和围巾。
顾鲤望着陌生的兔子手套和围巾,蹙起了眉头,想了想,却还是沉默了下来。
姜白拿到了想要拿的东西,给顾鲤道了声再见,便出了顾鲤的单身公寓。
顾鲤目送她离开。
关门声悄然响起,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顾鲤站到了窗户前,拉开了窗帘,望着楼下,抱着一堆东西往外走的黑发少女。
那个丑不拉叽的史莱姆……回归身体的第一天,她就想要丢掉的。
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让它,在桌子上呆到了现在。
呆到了它真正的主人,来带走它的的这一天。
顾鲤看见楼下黑发少女的脚步停了下来,几乎是下意识的,顾鲤让自己躲在了窗帘后面,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心中又是一阵莫名的复杂。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出了公寓,姜白的心情,比躲在窗帘后面的顾鲤还要复杂。
——哈哈,她的性格和我很像,我经常写信给她。
——我没有需要写信的人,从未写过。
姜白垂眸望着怀里针脚清晰的围巾,和软软的兔子手套,关于顾鲤,关于花眠,一切疑团似乎清晰明了,却又迷雾重重。
寒云浮动,万叶吟风。
湿润的眼泪从眼角慢慢滑过脸颊,最后滴落在围巾上。
如果你不是她,那你又去哪里了呢?
茫茫人海,她姜白又该何去何从?
= =
人妖殊途,不得善终。
白光散尽,花眠看到的,是黑发少女满是泪水,却木然的面庞。
下一刻,姜白扭头便跑,仿佛在逃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阿白!”她几乎是本能的唤了一声,下意识的想要伸手过去,然而却在下一刻,僵住了。
她附体在了一棵桂花树上,而尖锐的枝杈随着她伸手的动作,狠狠的在姜白的肩膀上划下了一道血痕!枝杈上染了少女的血迹,花眠猛的睁大了眼睛,随后一切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在离开之前,花眠看到,是黑发少女转头那一瞬麻木而悲伤的眼瞳。
阿白,好像又因为她,哭了……
花眠怔怔的望着自己的手,虚无的手的魂影,单薄而无力。
她的魂体……竟不知不觉,虚弱到了这种程度么?
连附体一个小小的桂花树,都只有三四秒的时间……吗?
可是……阿白刚刚,为她哭了。
想到这,花眠的心中骤然一痛。
她到底还是……又伤了她。
自以为聪明无匹的夺了别人身体,自以为是的接近那个人,仗着那句“无论你变成谁,我都会喜欢你”一次一次的走进那个人的心里。
然后,残忍的,一次又一次的,消失在那个人的世界里。
花眠想到姜白的眼泪,就觉得心痛的厉害。
是有多恨一个人,才会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接近,又在那个人情根深种之时,一次又一次的离开?
“我错了……”
花眠微微闭上了眼睛,“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简简单单,她只是,想做为那个人遮风挡雨的大树而已。
不想要姜白害怕,不想要她知道她的身份,她会若凡人一般,陪她生老病死,善始善终。然后褪去魔骨,随她共赴黄泉。
只是,人妖殊途,终究命途多舛。
想着姜白回首的泪水,花眠忽然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接近她了。
似乎每一次,她出现后带给姜白的平安喜乐,永远不及她离开时带给姜白的痛苦。
可是,她终是舍不得放弃。
“若离开会带来痛苦,那就……永不离开。”花眠望着自己半透明的手,喃喃,“付出任何代价……我心甘情愿。”
再来一次。
最后一次。
她是花眠,不是褚悦,也不是顾鲤。
是爱着姜白,愿和她一世善终,百世相随的花眠。
重重黑暗中,魂体的树妖脚下,忽然亮起了碧绿色的复杂阵法!
“交换。”树妖的声音隐有几分沙哑,“我可以用我所有的东西……交换。”
霎时间,碧绿光芒大亮,黑色骤然褪去,天地间一片风云变幻!
空气中异常的躁动,所有的除妖师都似有所感。
“这个是……”
辛家。
一位老人脸色骤然一变,“葬天咒!?”
“当家的……”旁边一位年轻的除妖师脸色难看,“这是……葬天咒?”
“应该是哪位大妖想要和天道交易。”老人神色沉凝,“但无论交换什么……都会付出百倍的代价,得不偿失,几乎像是献祭给天道,所以被称为葬天咒,列为禁咒之首。”
无尽黑暗中,微微泛起了绿色的光。
感受着身体里的妖力如潮水般逝去,花眠慢慢闭上了眼睛。
就用我的一切来逆转天道,交换掉我们人妖殊途,不得善终。
阿白……你等等我。
这次……定不会,再让你哭。
= =
姜白第二天就跟甜品店递了辞职信。
顾姨微微一怔,“你不做了?”
“恩。”
“为什么?”顾姨忍不住问,随后就要劝,“如果是因为鲤鱼太任性的话……”
“没有。”姜白赶在顾姨前面道,她微微垂下睫,“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做一点适合我这个年龄……应该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