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
第62章
“你不是接手了你姑妈的店了吗?”
棋牌室, 一个短发小太妹把手中的小王扔到了牌桌上, 扬眉, “我还以为你要从良了呢。”
暖棕色头发的少女瞥她一眼, 手中一二三四五六哗哗甩到牌桌上,手中牌空了, 顾鲤声音懒懒,“同花顺。”
短发女孩顿时睁大了眼睛, “我擦……”
“就你废话多, 哈哈, 输了吧?”对面一个长发少女笑了,凤眼微微眯起来, “之前回去, 现在又不想做了?鲤鱼,你不像是这么三分钟热度的人啊。”
这一局顾鲤已经赢了,她的声音漫不经心, “玩玩而已,无所谓。”
正说完,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顾鲤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那个小学徒发过来的消息。
“真是……痴情。”顾鲤将手机扔到一边, 嗤笑了一声。
“怎么了?”短发小太妹好奇。
“没什么。”顾鲤摇头, “我们继……”
她的声音倏的顿住,神色微怔,小太妹觉得有些不对,顺着顾鲤的目光看过去。
朋克式的铆钉皮衣简单的披在肩上,杏眼的少女望着顾鲤, 咬唇不言。
小太妹一下子也愣住了,“……齐慕?”
长发凤眼的女孩也回头看过去,一时间,气氛竟有了几分尴尬。
“鲤鱼……”齐慕有些犹豫,但是半天,还是开口了,“我有话……想和你说。”
小太妹没忍住,“都说了我家鲤鱼笔直笔直的,你死缠烂打有……嘶!”
她揉着大腿,泪眼汪汪的瞧着长发凤眼的女孩,“秦思追你掐我!”
“闭嘴。”
秦思追把手中的牌往桌上一扔,一个冷眼扫过来,小太妹顿时噤声。
顾鲤随手拈起了桌上了一张牌,微微挑眉,“好啊。”
“鲤鱼……”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沉默打牌的圆脸少女忍不住开了口,“你……”
顾鲤挥手,制止了她的话,她挥了挥手里的牌,扬声问,“阿慕,我问你,我手里的牌,牌面是什么?”
“你要是能猜对。”顾鲤弯起唇角,“你一直想的事情,我便答应了你。”
“梅花A。”
齐慕几乎没有经过大脑,答案脱口而出。
周围人一时愣住。顾鲤指尖微动,翻转牌面,正正好好,梅花A。
跟顾鲤一起打牌的三人面面相觑。
顾鲤把牌扔到牌桌上,浓浓烟熏妆下的眼睛慵懒如猫儿,“答对了。”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齐慕攥着手,咬着下唇,盯着顾鲤,杏眼发亮,“永远也不会忘。”
顾鲤望着桌上的梅花A,半晌,低笑了一声。
“不必多言,我如你所愿。”
= =
姜白总觉得顾鲤像是变了个人,从行为到气质,处处迥然不同。
甜品店里的甜点她一口都不再碰,日日迟到早退,那个穿着长裙子的温柔少女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喜欢打牌和摇滚乐的叛逆少女。
“今天又没来?”
萧绿九点钟准时到店里,望着在收银台看店的姜白,气笑了,“她还想不想开店了?”
姜白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没有说话。
……而从那以后,她的收件箱,也不曾再收到过她的只言片语。
“算了。”萧绿有些头疼,“反正老板是她,你在前面看着店,我先去忙了。”
后厨的风铃声响起来,有些悦耳。姜白垂眸给顾鲤发消息。
【该回来看店了,顾老板。】
等了很久,然而她的消息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从满眼爱慕,到疏淡冷漠。
似乎只有一个瞬间。
姜白关上了手机,望着玻璃门上的风铃,陷入了沉思。
不一样的笔迹,醉后的表白,熟悉的花香,掉出的手套与围巾,相似的一颦一笑。
然后……在转身间,这一切消失不见。
现在的疏离,衬着之前的亲昵,像是一场梦。
所以,一整天,姜白忙上忙下,而顾老板到底是没有来。以前是迟到早退,现在根本是不见人影。
“我算是见识到什么是三分钟热度了。”萧绿颇为无奈,“她既然决定了接受这家店,难道就没有坚持下去的打算吗?”
姜白擦了擦桌子,打扫了一下卫生,半晌,“我等下……去找找她。”
“你知道她在哪?”萧绿问。
“嗯……不知道。”姜白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早上发出去的消息,现在还没有任何回音。
“那你怎么找她?而且就算你找了她,你能把她劝回来?”萧绿又气又笑,“她这个态度,就是已经下了做甩手掌柜的决定了吧?”
姜白低声道,“我只是……有事情,想要确定一下。”
“算了。”萧绿也有些头痛,“你问问她这个店还开不开了,如果要当甩手掌柜,就快点把顾姨喊过来吧。”
“嗯。”
姜白点点头,给顾鲤发了条消息。
【今天晚上,我去你家门口等你。】
【我们谈谈。】
依然是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姜白也并不在意,把手机收了,下班就去了顾鲤的单身公寓那边等人了。
夜色寒凉,繁星点点。
姜白很少等过人。
以前辍了学,没有朋友,不需要等人。想喝酒就买酒回家喝,喝的酩酊大醉,生活过的一团糟。
后来……遇见了褚悦。
可是褚悦,是不会让她等很久的,往往前脚刚到了地方,后脚她就会过来。然后牵着她的手,满眼温柔,像是生怕她等久了一点点。
不知怎的,姜白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爱你的人,不会让你等。
不爱你的人,你等到白头,也不会来。
夜风有点冷了。姜白望着头顶的月亮,然后看了看手机的时间。
十点了,还没回来么?
时值炎夏,姜白也就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但是晚上的风却并不似白天那么热情,总是带着几分凉意。摸了摸胳膊上因为冷风起的鸡皮疙瘩,姜白想的却是之前顾老板在陪她放鸽子的时候,为她披上的外套。
那时,真的……很暖。
正出着神,前方隐约有人声,姜白抬眸望,霎时间,浑身冰凉。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躲到了一边的花坛的桂花树后面,又狼狈,又仓皇。
是她……她不会看错,是她。
顾鲤。
那一头曾被她温柔抚过的暖棕色长发高高的扎起来,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一身不符合她性格的非主流装扮,她背对着她,在昏黄的路灯下,低头吻着另一个人。
姜白睁大了眼睛。
是她……或者……不是她?
姜白不知道,她只感觉心里空空的,凉凉的。
夜风冰凉,姜白看着那个曾经温柔吻着她脸颊的女孩,和那个人吻别。
她可以忍耐她的冷淡,可以包容她的无理,也可以不去在意她的嘲笑与尖锐。
可是她果然还是做不到……看到这个,前几天还在说喜欢她的人,转眼间,去吻了另一个人。
一吻结束,那个女孩似乎是害羞了,低下了头,然后又像是欢喜的忍不住,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顾鲤的脸颊,然后开心的说了些什么话,这才挥挥手,转身离开。
姜白恍惚间看清,那是齐慕。
举案齐眉的齐,思慕佳人的慕。
齐慕离开以后,顾鲤站在原地,站了很久,似乎是在出神。半晌,才回头,朝家门的方向走去。
姜白躲在桂花树后面,觉得眼睛有点酸,脸上有点凉凉的,她迷茫的摸了摸脸颊,却摸到了一手的泪痕。黑发少女愣愣的看着手上的水渍,脸上的表情忽然恐慌了起来,她想要转身离开,然而竟不知道从哪里走了。
“谁?”
姜白下意识的就跑,却因为转身的动作太大,花坛里横斜的树杈一下子撕开了姜白肩膀的衬衫,在细嫩的皮肤上划下了一道狭长的血痕。姜白却一点也不觉得痛,她扯开树枝,捂着肩膀就要跑,心竟然是痛的,因为痛的麻木,反而失去了痛的知觉。
……如果你是她,她该怎么办?
如果她的猜测都是错的,如果你就是她,她该怎么办?
如果那个带着她看妖怪电影,那个会温柔吻着她额头,会把大闸蟹一一剥好放到盘子里,会每天早上给她发信息,会牵着她的手,说一直等着她的顾老板,如果现在的你真的是她,如果她猜错了,如果你真的只是变心了……她该怎么办?!
她不想赌,也忽然没有勇气去猜。
这世上不一定有爱她一人,忠贞不悔的妖魔,却总会有负心无情的凡夫俗子啊。
一无所有的她,拿什么去赌?!
又凭什么,去赌?!
你是局中赌徒,可以凭着滔天赌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可是她姜白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输给了赌徒后,从此便孑然一身,一无所有了。
手腕一把被抓住!
“你……跑什么?”顾鲤微微喘气,抓着姜白的手腕,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