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砚的目光徘徊在那个指印上,指印颜色不重,可以推测凶手的所用的力度不大,并不足以致死,甚至死者生前还与凶手有过搏斗,虽然不敌,但有挣扎的痕迹,如果凶手是夏青山的话,关小姐一个柔弱的女子根本就不可能有挣扎的机会,夏青山有足够的能力直接扭断她的脖子!
连砚将衣衫重新拢好,忽的就看见死者的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一样,连砚凝神,掰开紧紧握在一起的五指,就见掌心血肉斑驳,而斑驳的血肉之上赫然有一截布料。连砚将那截布料拿起来细细的看着,这是从身上的里衣上撕下来的料子,虽然只有一小截,但面料却是上好的苏锦,雪白的颜色即使染了血污也能看出它昂贵不菲的价格。
搓着那截布料,连砚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掩翠山虽然不愁吃喝,但也不至于如此大的手笔,除了那个娇滴滴懵懂不通世事的大小姐,山上所有人几乎都是粗布麻衣,夏青山自然也不例外。
她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将那截布料揣进怀里,趁着夜色返回了驿站。她由此推测凶手的身份必定是富贵人家,连砚默默的在脑海里将沧澜城里的颇有些资本的人家筛选了一遍,心中暗自有了计较,只等着天亮找欧阳陆询问清楚这些人家的底细。
她踌躇满志,却没有等到天亮。
窗外窸窣的动静惊醒了连砚,她睁开眼睛就看见窗外晃动的人影,窗外的人似乎想往里面塞进什么东西。连砚伸手摸到枕头下放着的匕首,透过纱窗射了出去,厉声呵斥道:“谁!”
匕首刺穿了纱窗,借着月光照亮的窗外人的脸:“夏先生深夜到访,敢为所为何事?”连砚披着衣服站在窗外,略带探究的眼神看着夏青山。
夏青山手上拿着一封信,没想到自己这么小心还是被她发现,苦笑着说道:“大当家让我给连夫子送封信。”
连砚冷冷的打量着夏青山,片刻之后接过信才说道:“你们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怎么还敢来。”
秦简只让他来给连子衿送信,却没有想到这个连子衿竟然就是那个连砚。夏青山摇头说道:“来之前并不知道原来连夫子竟然是连将军,实在是失敬失敬。”
连砚低头看了看信封,又看了看夏青山,旋即将信收在手里说道:“夏先生倒是好大的胆子,这种时候竟然还敢独身一人下山,你就不怕回不去吗?”
“大当家的说了,连夫子看了信,我自会平安无事。”夏青山嘴角含笑:“既然是连将军更该知道,双方交战,不斩来使。青山不才,也算是我们掩翠山的使臣,掩翠山有求和之意,我以为将军该成全才对。”
“求和之意?”连砚把玩着信:“这和恐怕不是你们想求就求的。夏先生,你可知那关小姐死了。”
夏青山叹了口气:“知道。人是在掩翠山后山发现的,是我命人为她收的尸,只是这尸体却无故失踪了,想必连将军知道为什么。”
“你来的时候可曾看见关府里外到处都挂着白幡?”连砚盯着夏青山一字一句说道:“夏先生,官府中人不仅带回了关小姐的尸首,你可知道还带回了什么?”
夏青山摇头苦笑道:“我的衣衫。不过当日一时怜悯,没想到会惹祸上身,你们认为人是我杀的?然后就地掩埋在后山?”
“不然呢?”连砚挑眉:“我希望夏先生最好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自然就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连砚:冤枉我媳妇儿,这事儿不能忍!
秦韵:谁冤枉我了?
连砚:冤枉媳妇儿娘家人也不能忍!
秦韵:说的不错,有赏。
☆、再次上山
第24章再次上山
夏青山扶着窗户想了想,随即笑了:“连将军何须我解释什么?你并不相信我就是凶手,只是想听听看我的说法而已。”
连砚挑眉:“夏先生好大的自信。”
“不然呢?”夏青山说道:“如果你当真怀疑是我,刚才看见我就该叫人把我抓起来,而不是在这儿跟我说这么多的废话。你在给我机会解释,给我机会证明你心里的想法,连将军果然与他们不同。”
连砚看着信封,抬眼说道:“我只是好奇,为什么要栽赃你?”
“栽赃的不是我。”夏青山摇头:“把人扔在掩翠山后山,只是为了栽赃掩翠山而已,只不过刚好有我件衣裳,也就坐实了这罪名。掩翠山如今处境艰难,所以大当家才派我来一趟,我们需要将军的帮助。”
“真可笑。”连砚看着夏青山,淡淡的说道:“我是朝廷派来剿匪之人,为什么要帮你们?你可别忘了,我是连砚,并不是你们的什么连夫子。”
“夫子将军的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夏青山浑然不在意:“将军不妨先看看信,再决定是否随我再上山一趟,听听我们大当家怎么说。”
手中的信封,有些重量,连砚看着里面倒像是装了什么东西一样,有些疑惑的将信封打开,从信封里拿出了一块玉佩,当即就变了脸色,连砚拿着那块玉佩问道:“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夏青山也没想打里面会是一块玉佩,有些懵:“大当家只让我来传信,我也不知道这信封里是什么。这玉佩有问题?”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
连砚从衣襟里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那块玉佩拿出来,与手中的玉佩放在一起,两块玉佩完美的咬合在一起,原本玉佩上粗棕杂乱的花纹变成了交错繁复的凤凰图案,在她手上发出温润的光泽。
这玉佩原本就是一枚,被人一分为二。连砚握着自己的那一枚,脸上的表情莫名,这是她从小到大都戴在身上的,她已经不记得这玉佩的来历了,或许是她娘亲留给她的,可从没人提起过这玉佩还有另外一半。
可如今她却在一个距离京都千里之外的沧澜城,在一个土匪的手里见到了这枚玉佩的另一半。这说明什么?连砚握紧了手上的玉佩,良久才说道:“我跟你去。”
怪不得秦简对她诸多优待,这个掩翠山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秦简手上的玉佩又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跟她的是一对,为什么秦简会知道她身上戴着这枚玉佩?这一切的一切,只有掩翠山,只有秦简才能给她答案。
夏青山看着这位连将军面不改色的将那不属于她的半枚玉佩也一并收了起来,动了动嘴唇想提醒她一下,但见这人一脸的冷若冰霜跟之前在山上温润端庄的模样天差地别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总之,这人还愿意再上山,那他的任务就完成了,至于玉佩,到时候就让大当家自己来要吧。
连砚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会再次上到掩翠山,看着山脚下严阵以待的官兵,她以为自己再来肯定是带兵围剿的,谁料到竟然还得偷偷摸摸的躲着自己的人。
“连将军,走这边。欧阳陆巡防的人刚过去,我们从这儿上山,不会被发现。”夏青山低声说道。
连砚脸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看着夏青山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他们巡防的漏洞,从容的穿过层层防守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躲过了她众多的士兵,心里的滋味怪怪的,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那些都是我的人。夏先生好本事,我派手下精英把守掩翠山,到底也守不住你们。”
“呵呵。”夏青山笑道:“怪不得呢,原来是连将军手下的人,我下山的时候还差点被发现。不过这到底是我们的地盘,我在这山上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他们才刚来,这就把我逮着了,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连砚没再说什么,跟在夏青山的身后,一路沿着羊肠小道上到了山寨。夏青山在见了那玉佩之后心里就有了个大概的想法,也知道了为什么大当家会这么做,那玉佩本是一对,合该是一家人的玉佩,所以对连砚也多了些亲近的态度,也更加照顾,上山的路上还给她指点了许多他们驻扎巡逻防范的漏洞,理论结合实践的给连砚上了一课。
“夏先生懂的倒是不少。”连砚神色诧异,夏青山随口所言的都是她从兵书上看过的,只是稍加改造更加的通俗易懂,结合实际运用又多了诸多的变化,让连砚颇受启发:“只是,夏先生跟我说这么多,就不怕你们这掩翠山不保吗?”
“怕,所以才请将军上山。”夏青山领着连砚一路往秦简的房间而去。
此刻天色已经渐明,连砚跟在夏青山的身后远远的就看见另一边的小路上,秦韵正款款走来,秦韵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到来,还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让连砚不禁有些诧异,这位大小姐是转性了吗?
房间里弥漫着药物的味道,连砚看着脸色青白的秦简忍不住的皱眉,秦简的脸色要比她之间见到的更差,灰白中透着死气,像是在强撑着一口气一样,不过才短短几日,他怎么会病成这样?
秦简见连砚过来,扶着秦韵的胳膊坐了起来:“子衿来了。”
“嗯。”连砚心里百般疑惑,在见到秦简的那一瞬间也不知该如何问出口:“大当家多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