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韵偷拿棋子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大小姐肯定不会轻易罢休,耍赖是一定的,索性由她把话都说出来,然后她再直接将秦韵的后路堵死,就像现在这样,她就不信秦韵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耍赖一次,就是她真的敢这么做,秦简也绝对不会允许!
秦韵脸上撑着笑:“这怎么能叫耍赖呢?连夫子是夫子,我要是能下赢连夫子,哪儿还需要请什么夫子?爹说对不对?韵儿只是不想自己输的太难看丢了咱们掩翠山的脸。”
“自己学艺不精,丢脸也该认。咳咳。”秦简掩着嘴咳嗽了几声,教育秦韵说道:“爹请那么多夫子教你道理,难道不知道棋道是为人之道?韵儿,你要学的还很多,你看看子衿的棋艺,再看看子衿的画,这一棋一画无不从微小之处可见人品,爹要你跟着她学习,自然有爹的道理,你好好听爹的话,不要再顽皮。”
秦简这一番话说完就有些喘,秦韵一慌,急忙端着茶杯去照顾秦简也忘了要跟连砚斗气,等秦简一番气顺过来之后才对连砚说道:“连夫子胸襟宽阔,小女韵儿胡闹,连夫子切莫在意。韵儿,还不去拜见夫子。”拍着秦韵的手,推着她往连砚身边去:“给连夫子敬茶。”
秦韵不甘心的挪了两步就又不动了,回头眼巴巴看着秦简也不说话,轻咬着嘴唇,那表情摆明了就是不愿意,秦简叹息一声:“这人是你自己要求的,怎么爹给你找来了,你又反悔,韵儿,你到底想让爹拿你怎么办?”说完就捂着嘴开始剧烈的咳嗽,指缝中透出了一丝红色的痕迹,看的秦韵心头一跳,立刻上前拉开秦简的手,掌心赫然是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爹!”秦韵一慌,已经带了哭音:“爹你怎么了?”
“没事,爹没事。”秦简忍了很久到底还是忍不住喉头的腥甜,将那一口血吐了出来,看着膝下娇俏的女儿,秦简扶着秦韵的发丝:“韵儿,听爹的话,去给连夫子敬茶。”
“爹,我们去看大夫,先看大夫。”秦韵要搀着秦简起来,却被秦简按下胳膊说道:“先给连夫子敬茶。听话。”
连砚看着父女两个,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劝道:“大当家的还是保重身体为先,其余杂事稍后再议不迟。”
“小花,端茶过来。”秦简十分的坚持。
“我来。”秦韵朝秦简苦涩的笑了笑:“韵儿听爹的话,一直都听爹的话。”
然后转身接过了花儿端过来的茶盏,端着杯盏朝连砚走了过去,连砚能感觉到她的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看着秦韵为难的样子,她几乎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为何这位大小姐如此排斥?她是排斥自己,还是排斥认师?还是二者皆有之?
秦韵端着茶盏举过头顶,然后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认师礼:“连夫子,喝茶。”
不过短短五个字,连砚却从中听出了百战曲折的感觉,带着酸涩和压抑的味道,有不甘却又不得不从的委屈,所以,明明她是掩翠山最受宠溺的大小姐,又到底是因为什么这样的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秦韵:子衿,我怕。
☆、我在等你
第12章我在等你
连砚伸手将秦韵扶了起来,接过她手上的茶盏,茶香在口齿弥漫,是好茶,却让连砚从中喝到了不一样的感觉,尤其是当她将茶杯放下时,秦简笑着挥手让她过去,那种感觉也越发的明显。
“今日韵儿既认了连夫子为师,连夫子就不是外人。”秦简带着几分叮咛的口气说道:“韵儿被我惯的有些任性,虽然有些小脾气,但性子不坏,是个好孩子,连夫子日后多多包含,我就把韵儿交给你了。小花,将大小姐二楼隔壁的厢房收拾出来,请连夫子住下。”
秦简这一番话虽不说是掏心掏肺,甚至只是简单的叮咛两句,但对连砚来说,却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这个秦大当家是真的信任她,不然又怎么会让她一个刚刚上山,甚至连来历都不清楚的人就住到他宝贝闺女的隔壁?
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并没有让连砚放宽心,凡事总有因果,那秦简的因是什么?
“爹,花儿会安排好连夫子的一应事物,爹不用担心。”秦韵搀扶着秦简:“韵儿先送爹回去看大夫,好不好?”
秦简面色灰白,明显是在勉力的支撑着,秦韵只知道秦简最近身体不太好却没想到会差到这种地步,她自小便是由父亲一人抚养长大,秦简待她亦父亦母,偌大一个掩翠山只有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秦简打小就将她捧在手心里生怕磕坏了一点,除了她不喜欢的那些诗书礼仪,秦简从未拂过她一件事,他宠着秦韵,却并不一味的溺爱,这样的秦简在秦韵的心里并不只是父亲那么简单,他是秦韵心里不能触碰的软肋。
目送那两父女相互搀扶着离开,连砚抚着琴弦有些出神,一旁的花儿默默的候在她身边,等着听吩咐,而原本打算一道离开的夏青山见连砚还在原地呆着,便主动上前搭话。
“连夫子今日的身手当真是另我佩服呀。”夏青山先是将连砚夸了一通:“小小年纪不止是琴棋了得,这书法上也是独具一格,笔力深厚,看来是师承名家呀。”
“不敢当,子衿自幼便好此道,跟着夫子多学了几年,虚长些经验而已。”连砚看出这人留下是有话想跟自己说。
“呵呵,连夫子客气了。”夏青山想了一下才说道:“今日之事,连夫子莫要往心里去。”他能看出来这为连夫子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但就方才的事情来看,确实是大小姐做的不对,自古有才之人皆傲气,尤其这人的身份还不简单,夏青山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两句,免得让这人心里存了芥蒂,再误了大当家的正事!
“子衿正有不解想请教先生。”连砚直接开口问道:“大小姐请夫子授课,可是大当家授意的?”
夏青山点头:“正是。掩翠山自古名声就不好,尤其是这几年不说朝廷处处与我们做对,就是附近的几个山头也都不安生,这终究不是长治久安之法。夫子也看到了,大小姐是掩翠山的掌上明珠,大当家的如何肯让她一辈子就这么待在这山匪窝里?自然是想给她谋个好出路。”夏青山说着冠冕堂皇的官方说法,不管别人信不信,他跟了秦简十几年对秦简对秦简的心思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秦简对大小姐的要求恐怕根本就不在沧澜城之内!
只是这都是他自己暗中的猜测而已,不敢说,更不敢明说。
“大当家的有心了。”连砚望着这大厅里的摆设,才缓缓开口说道:“只是大小姐似乎并不太配合。”
“是呀。”夏青山苦笑道:“岂止是不配合,大小姐现在恐怕已经到了厌恶的地步。先前小的时候,大当家的要她学琴,她也乖乖的练,不大一点的个子,抱着琴漫山的跑。可后来年岁渐长便越发的排斥起来,近些年大当家请的夫子,都被她以各种理由和借口赶下了山,才有了后来所谓的要求,其实不过只是为了逃避学习这些功课而已,谁曾想竟然教她遇见了连夫子这般出色之人,心中难免有些愤愤不平,她并非有意针对连夫子,还请夫子莫要见怪。”
夏青山很客气的替秦韵说了一番好话,既将连砚捧到了一定的高度,又替适时的点明了秦韵之所以针对她的原因,一番话说的可谓是滴水不漏,再次让连砚感觉到这掩翠上的人当真是个个都不简单!
送走了夏青山之后,连砚便随着花儿去了二楼的厢房,所谓的厢房其实就是秦韵自己私设的小书房而已,里面乱七八糟的摆了很多秦韵的东西,绣了一半的鸭子、鸳鸯,写坏了的字帖,散开的棋盒甚至软榻之上还扔了一件藕色的小肚兜,花儿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着,一边替自家大小姐开脱:“小姐近日功课繁多,这厢房平时都是小姐做书房来用的,有些乱,稍作收拾就好,就好。”
连砚找了个地方将抱着的琴放下,脸上的表情有些隐忍,一个姑娘家的怎么能把房间弄成这个样子?乱也就算了,那贴身的衣物就这么随意的乱扔?这位大小姐还真是让人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等秦韵请来了山中的大夫替秦简煎好药,守着秦简将药喝完入睡之后回到小楼的时候,就看见二楼栏杆之上,隐隐约约的人影,在月色之下有些朦胧,她脚步微顿,神情有些凉,盯着连砚看了一会儿,才抬步上了小楼。
“连夫子好兴致,如此冷冽寒风之下赏月,竟然也不披个衣裳。”秦韵走到二楼便停下了脚步,并未靠近连砚。
连砚站在楼上之时便已经看到了秦韵,她在小楼之上清楚的看到秦韵脸上的疲惫之色,除那之外还有担忧不安,不过被她藏的很好,起码单看眼前的秦韵是看不出来的。
“我在等你。”连砚转身看着秦韵说。
“等我?”秦韵反问了一句:“连夫子等我做什么?夫子不至于如此敬业,这半夜三更的难道你打算现在开课?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今日想讲,我并不想听。”
“大小姐不必如此,我只是想问问大当家的身体如何?”连砚倒也不是真心想关心秦简那个土匪头子,只是她初到掩翠山,躺在陌生的床上有些睡不着,索性起来将这整件事疏离了一遍,这一梳理就越发的觉得不对劲,而所有不对劲的源头都在那个秦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