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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菊东篱下 (芝兰在宇)


  仆役道:“荀公子牵挂太师大人,要回府侍疾,让小的替他向王爷说清原委谅解他半路离宴之罪。”
  高璠了然,心头一酸,叹那人也有畏缩不前仓皇出逃的时候,又叹这般情形乃是自己一手酿成。
  
  亲手摆好茶具后,高璠终于移步。中堂陈列着他随意收起的藏品,不论战利品和御赐物,单送礼得来的就占了一间屋子。弱冠之年就拥有非比寻常的财力和权势,搁谁都是耀眼又危险。
  喜欢珍奇的大有人在,只有高璠瞧着僻处的一幅古画,满脸冷淡。
  他从来不是什么雅士,也没心思附庸风雅,画中寥寥几处尽显将门气势,仔细一看格外突兀,也不知是何年何月随性无心草草写就。
  高璠看向自己手指蜷缩的手,心想,东篱千万别留意这么差的书法,不然得急死!
  
  【·】
  夜凉如水,东篱轩坐落在荀府最北处,自成一苑,免去了闲人打扰。荀悠擦拭陈放许久的竹笛,搭上纤指。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昔日遨游四方时的轻松与悠然,以至于笛音缓缓,曲调清幽却掺杂了几分欢快。
  
  一阵踏叶足声打断了荀悠,他心中一凛,道:“谁在那里?”
  
  来人自暗处走出,有点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说:“东篱,是我,王番,夤夜前来,打扰你了。”
  
  荀悠眼神闪了闪,退至一旁搬来胡凳招呼王番坐下,又从茶盘取了一个白瓷杯,注满茶水递给王番,这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匆匆出行,王番的额头满是细汗,这会儿正热得难受,发觉茶水温凉,便一口饮下。喝完了畅快呼气两声,说:“我回去时没见找你,从林景寺的住持那儿打听到你辞别众人回邺城了,便琢磨着过来看看,足足赶了半月。”
  
  荀悠笑了笑,说:“呵,你怎么把我荀府的大铁门当摆设,没投贴,学那梁上君子,趁着夜黑风高便翻墙进来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王番小声嘟囔道:“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嗯?”
  
  王番干咳两声,诌道:“我呀像那穿堂风,顺着笛声就爬过来了,你吹的是那个什么——什么柳来着?”
  
  “折衷柳。”
  
  “对对对,就是这个,我一听就知道是你,还有啊,我一届白身,递个贴说不定转眼间就被丢进犄角旮旯里,还是得靠我这身功夫,嗽――就进来了,再简单不过。”
  
  荀悠打趣道:“怕是缘因你写个拜帖也要找人代劳吧。”
  
  王番瘪嘴道:“我是来找你,又不是拜会太师大人,白天投贴不成,便晚上翻墙,总归是要见你一面的。”
  
  荀悠的心有些动摇,仿佛感受到了一丝感动。他岔开话题道:“你来的巧,新茶刚沏。”
  
  “哦?在哪?”
  
  荀悠指了指王番:“已在无心者腹中。”
  
  王番讪笑道:“我是牛嚼牡丹,不识国色,顺着己心,只是不知这牡丹是否情愿了。”
  
  “你总是品出些歪理,我这茶虽是今夕饮,明朝无,却也不是什么天物。”
  
  王番欲言又止,他知晓荀悠是明白他的心意的,但是对于他的暗示,荀悠又百般避退。
  
  短暂沉默后王番叹了一声:“——不回去啦?真的准备子承父业?不敢想象,你劳于案牍的模样。”
  
  荀悠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却尽有无可奈何之事。”
  
  “是啊,三年的逃避与安逸终于到头了吗?”这一刻,两人心中都在想这句话。
  
  荀悠拍了拍友人的肩道:“寺东三十里,有晚菊十亩、驿亭八座,雅舍傍丘山,无名渠绕而过,虽风景秀异,但离边境太近,也许哪一天战火就烧到那里了,你代我照看真正的东篱轩吧,能存一日是一日。”
  
  没有荀悠,怎么能算是东篱轩呢,那里安置了他二人收养的乱世孤儿,如果荀悠不在,它将是稚童玩闹之所,关照则已,却再无一份情意。王番懊恼地想着,心里对于荀悠留在邺城的事实仍然有些抗拒,连带着对管教太多的荀父也有些抱怨。
  
  荀悠的语气忽然变得坚决,他道:“阿九,我意已决!”
  
  都说君子之交如朗月清风,抬头看,这明月皎皎,照不出清风,更留不住它,该以何安心滞足于天际啊。
  
  见荀悠如此坚决,王番知道这个决定是无法收回了。他直视心上人的眼睛,就这么直愣愣地走过去。
  
  感受到唇上一闪而过的温度,荀悠惊呼一声:“王番!你!”
  
  王番的脸上乍现五个指印,他恋恋不舍地松开圈住荀悠的双臂,跃上院墙,说:“天色已晚,莫要在幽苑长留,仔细添衣,早些休息。”
  
  斥责的话堵在胸口,荀悠低首道:“我知之,你亦是。”
  
  “东篱,却不知下回相见是何光景了。”语罢,王番的身影便重归暗夜再也看不见了。
  
  只留荀悠驻足原地,喃喃道:“还会有与‘王番’相会的可能吗。”

识人
  大清早,荀悠推开房门,吱呀一声,像是老木头在隐忍地呜咽。
  
  唰――唰――
  
  庭中,来六正拿着细枝条绑成的扫帚清扫,隐约可见石阶上常年累月下形成的一道道细致的纹路。昨夜他抄经抄了两页就倒在桌上会周公去了,足足睡了四个时辰,醒来只觉神清气爽,便抄了家伙扫地除尘。
  
  “诶,公子,天才亮呢,您不多歇息一会。”
  
  “不了。”荀悠的双眼涨红着,显然没有睡好。
  
  自从公子回家便没过一天舒坦日子,来六知道荀悠心里有事,却不知道到底是何事,他也无从安慰。
  
  荀悠已经走开几丈远,忽然停住脚步,转身问道:“小六,你想回林景寺吗?”
  
  来六点头道:“嗯~小六自己没什么计较,只是觉得王公子在时您笑的多些,睡的,也更安稳。”
  
  见荀悠一言不发阴了脸,来六立即认错:“诶,公子,小六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动气伤肝。”
  
  “认错倒是蛮快,你可知――错在哪?”
  
  “不,不该——提王……”
  
  见来六一脸茫然、懵懂无知,荀悠心想:“那人演得真切,连我都被糊弄了过去,小六没能察觉我又怎么能怪他呢,我真是可笑,竟把火气撒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
  
  他悠悠一叹,也不道破,只是说:“我竟然不知他的功夫已经高到出入太师府如无人之境的地步,你昨夜掌灯,见他来了,不忧反喜。你错在那时就不该放他进来,毕竟这里,这里不是那个懒散的东篱轩,而是荀府。”
  
  来六似懂非懂:“公子,那如果今晚王公子再来,我拦不拦?”
  
  “他不会来了。”该试探明白的都已经了然于心。经过院墙时荀悠还在琢磨要不要在垣墙上面砌一层碎瓷。
  
  来六搁了扫帚,叉腰仰头看天,脸色茫然,昨儿个王公子还说今晚再来,难道?他们吵架了?
  
  ――――――――――――
  
  东市,叫卖声不绝于耳,高璠下了酒肆,见府上仆役匆忙找来,禀报道:“爷,元公子回来了,正寻您呢。”
  
  “王妃也回了?”
  
  “元公子自个儿来的,说是有急事相商。”
  
  “你先回去。”
  
  “是。”
  
  高璠身着便衣在街市溜达了几圈,堵在心中的那口气终于纾解了几分,再看这熙熙攘攘,忽然想笑。东篱,我今日才知何为交深言浅,许多事情说不成道不明,可把我憋坏了。
  
  街巷尽头,常有乞丐聚集休憩。那儿避开店铺不至于惹生意人的厌恶驱逐,又离大街较近方便乞讨,也是居无定所者的一大好去处。
  
  故而高璠经过时,一个小乞丐猛地扑过来,脏兮兮的手差点抓到成王金贵的衣摆,还用一种不讨喜的哭腔道:“爷,赏口饭吃吧。”
  
  “你家――你以前住在哪?”
  
  “在西边儿,很大很大的一座城。”
  
  是洛阳逃过来的流民吧。
  
  铜钱在破陶碗里打着转儿,声音尖锐极了,听在小乞丐耳中却宛若人间仙乐。
  
  他哭得涕泗横流:“谢谢,谢谢爷。”
  
  高璠摇摇头继续前行,心想,资助一人饱暖易,欲得天下安定难,我做的太迟也太少了。
  
  小乞丐从地上爬起来,瞥见贵人已迈出了几丈外,连忙把钱串儿塞进衣襟里。
  
  不过,毫无作用。小乞丐被赏的事整个乞丐窝的人都看在眼里。凭什么这个从西边来的乞丐挤了他们的地界不说还能有这么好的运道?恶丐们心中不忿,把细胳膊细腿的小乞丐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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