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少将军。”庆姨见是司徒衡南,也作身欲下跪。
“庆姨。”司徒衡南立马扶住庆姨,“衡南为晚辈,怎受得起?”
“司徒少将军能平安归城,真是感谢上苍。”庆姨虔诚地并手向天空做着感谢。
“这位,可是霍公子?”庆姨朝着霍风问。
“劳庆姨记念,我是子新。”霍风略施一礼。
“多年未见,不论是司徒少将军,还是霍公子,都成了翩翩公子,脱了稚气了。”
庆姨似乎有些感怀地笑了笑,笑容里嵌着熟悉的和蔼。
寒暄几句后,庆姨便带着两人在院落里转了转,提及当年的孩子,也是各有归宿。只有絮儿硬要留下来照顾她,令她她十分忧心她的终身大事,但最后因为絮儿的倔强也只能不了了之。
“看,这些紫藤开得可好看?”庆姨指着庭落里开了一片的紫藤花,十分兴奋地指给他们看。
“已经开这么多了啊。”司徒衡南望着面前的紫,渐渐地打开了记忆的匣子。
霍风看着面前的一片精致诱人的紫色,也不禁心有感触。
3 那一年,元宵过后不久,皇城城郊新修了一座学舍,名为梧桐苑。
城郊的人都知道,那是司徒府有意推动,朝廷又下发了些款项才得以修建的。
起初的那批孩子只是些孤儿,但随着梧桐苑扩大,又有了新的励学苑、笃学苑等等,周围的居民也陆陆续续将自家孩子送到这读书,学舍便越来越像样了。
开春不久,梧桐苑还未完全落成的时候,司徒衡南就跑来看了,当然,一道的还有霍风。
他们前脚到的时候,后脚就有人送了种子过来。
梧桐苑的范围内仔细修整一番,刚好有块合适的土地。
大大小小的孩子都来搭了把手支好了棚架,尤其是几个平时多动的男孩,捶着胸口说会好好关注这些种子,好好施肥浇水的。
“哈,我看你们别一个个抢着浇,到时候浇多了。”司徒衡南满脸担忧地望着他们。
“我看你们都这么想,不过也是一时图新鲜。”庆姨走过来,对着有些跃跃欲试的男孩们说,“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你推我我推你,要么就忘了。”
“才不会!”
“阿三才会这样!”
“你才这样呢!”
……
几个男孩热闹地说了几句。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差不多种好了,休息一下吧。”庆姨招了招手,“我准备了些瓜果和点心,司徒公子和霍公子也去尝尝吧。”
未等司徒衡南和霍风答话,一群小孩早就跨过长廊,掀起竹帘,望厅堂的方向奔了过去。
司徒衡南擦了擦汗,同霍风一道洗了把手准备去休息一下。
“欸,子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司徒衡南抓抓脑袋问。
“什么话?”霍风也问。
“就是那个写紫藤像龙一样那个那个的……”司徒衡南努力地想着。
“紫藤缘木而上,条蔓纤结,与树连理,瞻彼屈曲蜿蜒之伏,有若蛟龙出没于波涛间。”霍风缓缓地道,“是这个?”
“对对对。”司徒衡南笑了起来。
回想起来,一开始有许多种子没能活下来,也是庆姨还有附近的莳花人慢慢摸索,才找到了合适的培植方法。
如今的一片紫,倒真的是有若蛟龙出没于波涛间了。
☆、南北
1 忽地有人造访,霍风一开门扉发现是个孩童,双手捧着一封信件。
那孩童将信塞到他手上便急匆匆地走了。
信封透着若有若无的香味,信角写着“瑶”。
司徒衡南走过来,看到霍风手上的信件,问:“有信?谁送来的?”
“是瑶姑娘。”
霍风关上了门,同司徒衡南一道盘坐在茶案旁。
信件的内容不多,是对他们的答复。
独孤瑶写下的是:
南弟,霍郎君:
几日来的辛苦劳动算是有了回报。此粉末并非来自西南,而是北土城。
“北土。”司徒衡南和霍风齐齐叨出一声。
似乎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指向了北土。
“当年大殿下被谋害,就算是因为权力纷争,也是十分不明智的。但大理寺就用了西南蛮夷不满朝廷政策而结案。圣上也因为群臣压力,早就想立宸御为太子,案情结论就算不甚完满,也不会再翻案,以免弄得人心惶惶。这倒是十足的理由立太子了。”霍风略蹙眉,“可是,他们的目标,真的是皇子么?”
司徒衡南抖了抖眉毛,问:“当时我就在场,那刺客的目标就是当今太子,若不是宸御,那会是谁?”
霍风的眸子掩着心事重重,眉头拧了起来,却不说话。
惊觉自己的右手抚上了面前人的眉峰时,司徒衡南赶忙收回了手。
霍风深沉地望了司徒衡南一言,未置一词,只是坐了下来,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有心事又不说的个性真是同从前一样。
司徒衡南虽也担忧,但缓缓地上扬了嘴角。
“这宗案件,是无人愿再提的。”
霍风倒没甚注意到他的一丝笑意,只是抿着嘴唇,落下一句感叹。
2 本是回暖的天气,却又矜持地敛了几分暖意,晨间与夜里仍有几丝寒意逗留,令人不禁裹紧长衫。
一冷一热的天气让司徒衡南的新旧伤都隐隐作痛。本是没什么进展的案子也自然刹住了脚。加上司徒杏儿大婚在即,他身为兄长,这几日大多数时候也住在家中,帮忙做一些准备。
但又是想见那人,索性便去见了。
院宅未落锁,这令司徒衡南皱了皱眉头,而后轻声推门而入。
几只小麻雀点了点枝头便又展扑腾着翅膀飞远了,安安静静的院子,犹如安安静静的霍风。
他年少时从不思虑过多,倒是几年沉淀让他的性子沉厚了些,也多了莫名的犹疑。
本欲唤出的一声“子新”竟咽在喉头。
恰是门内人启了门扉,面上未露什么惊疑之色,仍是和煦的笑容。
仍是盘膝坐在茶案旁,司徒衡南在霍风找茶叶的时候习惯性地伸手进胸口处的内衫,想拿什么东西,不过一时想起了什么,缓缓地收回了手。
“司徒,你可是在找这个?”
霍风在衣袖中轻轻一探,一个方形的小小物事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是你所出,倒也算物归原主。”司徒衡南话虽如此,还是伸手拿回了那块木章。
“当年我随夫人雕刻的木章,你竟也留着。”
霍风的话既像是诧异,又像是调侃。
“不过,这虽不是第一块,倒是我最先雕得字形匀称的一块。”
清澈的眸光里晃荡着若有若无的忧虑,转瞬便又灭了。
“对了,杏儿要大婚了,我也备了份薄礼。”霍风打开了一处抽屉,取出了一个暗朱红色的盒子。
“哦?还有些沉,里面是什么?”司徒衡南掂了掂。
“自然是秘密。”霍风微微笑着。
3 春日临至,出郊踏青得不少,却没人敢踏进当年春猎的那个圈子。
偶然有些顽皮的孩子好奇地想进来,也被大人呵斥了去。
关于大皇子的话众人早就不敢置喙,倒是扯出了些闹鬼的传言。
这自然是片普通的丛林,没有什么牛鬼蛇神。
司徒衡南和霍风此时正在这片丛林里。当年的那些看台陈设早已被清理,林中也没了什么特别的迹象。
司徒衡南抚着旁边的一棵树,说:“当时和宸御打着赌,要比个强胜,却不想会发生那样的事。后来,还有些担忧他会郁郁寡欢,尤其是大皇子失踪之后。”
“直到现在,也只是说失踪吗?”霍风轻声问着。
司徒衡南望着他的眼睛,说:“是。”
“依照我的记忆,当时袭击的人准备得极为充分,虽然有明显潜伏的痕迹,但层层设防,后路也安排妥当,且能躲过防兵的搜查,必然有内应。”司徒衡南摸了摸下巴,仔细地思索着。
“既是有内应,却未被大理寺查出来……那嫌疑最大的其实是……”霍风一顿,随即两人异口同声地道了声:“大理寺。”
话音一落,突然有几把短刀刺了过来。
“子新小心!”司徒衡南拉过霍风,利落地躲过了这发攻击。
但他们在明处,刺客在暗处,且他们身上没有什么武器。
所以便是走为上计。
袭击者明显人数不多,估摸着三四个人,但都跟得很紧。
一路上有不少的暗器,但一瞬间霍风松开了司徒衡南的手,从衣袖里掏出一些细小的武器将那些暗器抵挡了回去。
司徒衡南紧急情况下只来得及闪过一瞬间的诧异,最后还是拉着霍风继续跑着。
其中一个人算是露了身形,直直地向着司徒衡南刺来一把匕首。
司徒衡南敏捷地躲过几次来势汹汹的攻击,利落地扫腿击中来人的手腕,那把匕首生生地落了出去,被司徒衡南一把接住。
另外的几人又掷了几枚暗器,令司徒衡南退了几步。趁这个空隙,他们便将失了匕首的那人扶起,急忙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