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似乎是叹息了一声,也搀起霍风,然后收下了信函。
“子新告辞。”霍风最后望了眼司徒将军府的门匾,便牵着晨风离开。
司徒衡南本欲追上,被将军夫人阻拦住了:“你爹在书房等你。”
司徒衡南拍了拍凯风,凯风轻哼了两声便跑到了霍风身边。
霍风顿下了脚步,身边的凯风和晨风齐齐“哼哼”着。
“小楼。”霍风留下二字,便继续了离开的步伐。
2 东风小楼比起五六年前,已是增其旧制,更不负“皇城第一楼”的称号。
应着宸御的邀请,霍风在小楼住下的第一日便有人送了封信件来,说是五日后酉时初在东风小楼相聚,一看便是宸御手笔。霍风便在附近小住了几日,便在约定的时间进了那间别致的雅间。
司徒衡南还未至,只有宸御着身象牙白的衣袍,背着身在扶栏处眺望远景。
“太子殿下。”霍风行了一礼。
宸御这才转过身来,故意带些嫌弃的语气道:“在此,我只是柳玉啊,子新兄。”
“那柳兄让我早至,可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说?”霍风垂下了手,抬起了头。
宸御在桌子边坐了下来,道:“坐下说吧。”
“你就这么确定我是有事情要和你单独说?”宸御斟了杯茶水,推至了霍风跟前。
“是。”霍风回答。
宸御便笑了起来,一手拎着茶杯,晃着里面的茶水,过了半晌才开口说:“其实没什么事情,只是想问问你,后面可有什么打算?”
“回西南。”霍风简单地回答。
宸御挑挑眉,道:“你在西南有家室了?”
霍风放下茶杯,说:“并没有,前些年都在四处游历,没有娶亲。”
宸御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最后才说:“那你回西南干什么?为何不在皇城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霍风摇了摇头,说:“仕途并非我所愿,子新只愿回故乡传授学问,淡泊一生。”
“你年纪轻轻,怎么像看透了官场似的。”宸御嘲弄道,“你也算是大半个皇城人了,住在皇城岂不更好?”
霍风面露难色,良久才道:“将军和夫人不愿再见我,我也不应再耽误司徒。”
“为何如此?”宸御问着。
“司徒年少不更事,随我到西南一年有余,传出了些不好听的话,让沈府蒙了羞,令世人认为丞相府千金不敌西南民女,对丞相府和将军府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我自有罪过。”
宸御一听,便是十分无语。
“那你此行归来是为何?”宸御按耐住心中的无语,接着问。
“自是为了破阵。”霍风直截了当地回答。
宸御无语到了一定的程度,倒觉得十分好笑,不过他还是按耐住了这份情绪,便开始正经地说:“我的确有事情,想让你相助。”
“请讲。”霍风并没有犹豫。
宸御的脸并没有浮上笑容,渐渐地严肃了起来,开口问的是:“你可还记得我的大皇兄?”
“自然记得。”提及大皇子熙润,霍风的脸也不禁沉了下去。
宸御起了身,露出了抹苦笑:“皇兄消失了之后,整个皇宫都像是遗忘了他,他的名字,成了宫廷的忌讳。当年无人查出结果,而我,想要一个真相。”
宸御又转回了身,声音低沉了下去,说:“子新,你是自由身,能做一些我不能做的事情。你既然游历各处,所以我想让你去调查当年春猎意外的暗箱操作之人。”
霍风应了宸御的请求,饭足后便归了客栈,翌日一早便准备动身去调查。
而他不知道的是,当晚宸御又单独宴请了司徒衡南。
“南弟,是不是没见到子新,非常失望?”宸御看见司徒衡南踏进了雅间却可以地左瞧右瞥的,没多少目光分在他这个大活人身上,便嘲弄似的叨叨了一句。
“那阿玉单独邀请我,是想说什么?在宫里的庆功宴上你也算是为我接风洗尘了。”司徒衡南的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失落。
宸御自然听出来了,非常同情似地说:“可惜,真可惜。子新想回的是西南。不过你就这么不情愿同我吃顿饭?”
“西南?”司徒衡南起了身,似乎是准备要走了,被宸御拉了下来。
宸御揉了揉太阳穴,说:“你这个急性子要多久才能改?只是我问了问子新罢了,他还住在这附近的,暂时不会离开这里。我有重要的事要请你帮忙。”
宸御就着之前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于是司徒衡南也答应了要调查当年的这件事。
待司徒衡南离开,宸御又立在了扶栏边,望着天边的残月,说:“但愿他二人合力,能给我一个答案,以慰皇兄。”宸御的声音透着与平日里说话截然不同的悲伤。
望见司徒衡南迈出楼阁,宸御便有些无奈地说:“一个是迟钝的收敛,一个是收敛的迟钝,可终究还能望见。”
“可是若璇,皇兄再也回不来了。”
宸御愣愣地望着远处,身边的若璇给他披上了披风。
“殿下,天冷,该回宫了。”若璇轻声道。
☆、线索
1 霍风得到了宸御提供的当年的武器残片,上面残留的粉末,多年来竟小心地被封存着,作为所提供的另外一条线索。
因为封存的工作做得极好,虽时隔良久,但大体还是能够看到这粉末原体是白色的。据当年大理寺的存案资料,这粉末的来源被指向西南,但这也确有蹊跷,始终难查到罪魁祸首。
一时不知该如何进行查案活动,霍风收好重要的线索,起身到了院落里。他此时住在宸御提供的一处小园里,宸御说除了有人会时不时来送些日常用品,基本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春日将近,却仍是乍暖还寒,院落里的大树尚不能吐纳出新意。
对着棵光秃秃的大树,反倒令人心情压抑。霍风推开了院落的门扉,缓缓地在周围走着。
一边走着,他也在脑中回想着当年春猎的事情。虽隔了很多年,但有份恐惧却是烙印上了他的内心,永不能消散。
天空下着小雨,霍风撑起了伞,想寻访坊间传闻的那位识香的独孤姑娘。
未至亭宅,便闻箫声幽咽。不过院落中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靠近,乐声停在了他到达门前的那一刻。
霍风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清朗的女声:“请进。”
霍风推开门,一位女子抚着把箫,转过身来,向他走近了几步。
霍风见到来人,愣了一愣,方才和煦一笑:“原来真是瑶姑娘。”
独孤瑶大方地回敬一笑,才说:“原来是子新啊。不过什么是‘真是’,你是忘记我了?”
“非也。只是坊间说这里有位调制香料的好手,便想到了瑶姑娘,说来惭愧,我不知姑娘复姓独孤。”霍风细细地解释开来。
独孤瑶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只是哈哈大笑了几声,说:“无妨无妨。只是我未曾告诉过你们罢了。我已经不小了,对‘姑娘’的称呼,倒有些惭愧了。”
霍风看着面前的独孤瑶,自然是不同于记忆中的活泼少女,几年过去,气质内敛了不少,但绝对和老不沾边。那股精神与阳光劲儿,一点也没变。
“我那天看到南弟回来了,你也一道的,果然你们是一起去和北土打仗了。他今日怎没一道来?你是找我调香?”独孤瑶一个劲儿地说了起来。
“是想请姑娘看看这粉末的原料。”霍风从衣袖里拿出小锦盒。
独孤瑶接过粉末,但一时没有关注,只是连珠炮似地又问:“北土打仗辛苦了吧?我也好久没看到过南弟了,他今日是还在忙什么?难道是受伤了?”
霍风回答说:“我并没有和司徒一起在北土打仗,只是助他破了一阵。他……的确受了伤。”
独孤瑶有些着急:“什么?受伤了?重不重啊?战场上肯定重,可痊愈了?”
“应是差不多痊愈了。”
“差不多?你怎么不知道?”
“我并未待在将军府,所以不知。”
“你未随南弟打仗?那你……”
“前几年回去西南,为我父亲守孝,便游历在外了。”
“那你可成亲了?”
独孤瑶突然问起了这个宸御几日前也问过的问题,霍风顿了顿,才说:“没有。”
独孤瑶长长地舒了口气。
见霍风有些奇怪地望着她,她才说:“咳咳,真没想到霍郎君这样的谦谦君子竟然此时还没成亲呢。”
独孤瑶尾音笑得有些狐疑,不过马上调转了话题,道:“这粉末是什么东西,也没什么味道。我是调香的人,可不会分析这些东西。”
独孤瑶摊开手中的小小锦盒,金属制的凹槽里,不知究竟是何的粉末就装在这里。
见霍风欲道谢收回小盒子,独孤瑶才又笑着说:“骗郎君的啦。过几日便能知道了。”
2 临近庭院的时候,淅沥小雨已歇。虽是一路撑着伞,霍风的头发也沾上了飘落的雨滴,有些湿漉。
走到门口,霍风才看到有人坐在门口的小石阶上,身着一袭墨色衣衫,显然是淋着雨过来的,头发都有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