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昭迷茫的拉开陆然的挎包,里面整齐的叠放着他哥买给他的几件新衣服,收到时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碎碎念似的偏要等以后旅行时再穿出去照相。
眼眶一酸,陆小昭吸吸鼻子,抬眼去瞧陆然,其实他脸上的一颦一笑,身上的一举一动,早就尽数收入陆然眼中:“这么感动啊?”
“嗯。”不争气的用食指抵在鼻下使劲揉了揉,陆小昭扭脸对着窗户,盯着窗外划过的街景,缓过劲儿时才“啊”了一声,着急道:“完了,咱们一下都走了,那谁来照顾爷爷啊?”
“我跟芳姐打过招呼了。”副驾驶位的肖谔声音慵懒,听上去像是刚睡醒,“她会帮着打点好家里,用不着担心。”
陆小昭缩着脖子问:“爷爷怎么又同意我去了?”
“是你肖爷的功劳。”陆然看眼手机地图,马上到车站了,“这几天一直颓丧着脸,明眼人谁瞧不出来你想去,真要留你一人在家,不得憋出病来?”
肖谔一路靠着椅背,让紧绷的身体完全放松,认真去听后座上俩兄弟耍贫逗嘴,时不时也跟着浅浅的笑一下。曾经他的心愿是带着文祺一起走南闯北,游山玩水,让他心悦的少年眼中的景色不止限于宅院里的四季。
如今这个愿望再也无法实现,肖谔抬眼望向后视镜里的陆小昭,若是文祺还在,也该是这样的年纪,这样的笑脸。
初五火车站的人不算多,陆陆续续有一些返京的乘客。验好票,三人在候车室选一处僻静的地方落座,肖谔弓着背,手肘支在膝盖,低头摁着手机。
陆然拉住一下车就开始兴奋,此刻还想往特产店跑的陆小昭,扭头问:“跟老宋联系了吗?”
肖谔没看他,嗓音低沉沙哑:“正在。”
陆然钳住躁动的陆小昭,把他固定在自己身旁的座位上:“咱们应该是明晚六点左右到,要跑夜路?”
大概是商议好了行程,肖谔收好手机直起身:“跟茶田那边约的后天下午,初八与‘陈生会所’交易。”他瞧一眼满脸兴奋的陆小昭,这孩子没出过门,觉得哪儿哪儿都是新鲜的,于是笑了笑对陆然说,“上了火车就让小昭睡觉,这两天赶路会比较熬人。”
检完票,进到车厢内部,陆小昭三两下蹿到上铺,扒住扶手问:“肖爷,咱们这儿有四个床位,待会儿应该会有别人进来吧?那是不是晚上睡觉都得抱着包啊,以免东西被盗。”
“你肖爷能想不到这点吗?”陆然把背包行李放在陆小昭下铺,拉好门,落锁,“就咱们仨,没有别人。”
陆小昭向前俯身低头,吓得陆然抬手扣住他肩膀:“别闹腾了,赶紧睡觉,养精蓄锐。”
“哥。”陆小昭听话的躺好身子:“那你睡我对面,我得看着你才能睡得着。”
陆然站在窗边,对着陆小昭床头:“好,等发车了,我再上去。”
卧铺内不让吸烟,只能去两节车厢连接处,标有“吸烟区”的地方。肖谔等车缓慢驶离车站,平稳行驶在轨道后,起身拉开车门。
吸烟区没什么人,肖谔寻一块暗处站着,歪头“啪”的一声,火星燃起,逼仄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呛鼻的烟草味。他从老爷子那里顺来一包“大前门”,不知哪年的货,只知道这种烟劲儿大,口感烈,能刺激神经,若是也抽惯了,恐怕接下来就该去偷他爷的旱烟了。
越是安静的环境,越能放大一个人的内心。肖谔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甚至想不起来这六年是怎么过来的。躺在床上的时候脑袋很空,心里很平静,以前能够依靠仅剩的那点线索过活,把它当成希望,当成与文祺最后一点的联系,如今不行了,拴住两人无形的那根线在希望落空后随即断开,让他再也感受不到文祺的存在。
没了念想,没了支撑,没有方向,肖谔不愿背一身罪恶,他想赎,更想爱。
阳光照在林立的高楼上,玻璃窗反射出一道强烈的光,一晃而过肖谔的眼睛。他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厚云卷舒,碧空明净,澄澈的一尘不染。
若是时间能让他重来一次,该有多好。
第十四章
正文014
肖谔走回卧铺时,火车已经驶离了市区,开往下一站“新乡”。
前方无论抵达何处,对于从未离开过茶楼和四合院的陆小昭来说,都是更神秘、更广阔的远方,每个人对“远方”都有向往,他也一样。
车行三站,实在挤不出睡意,陆小昭跳下床,盘腿坐在餐桌前,认真盯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往嘴里塞着各种零食。
陆然与陆小昭面对面坐着,转头冲肖谔指指刚买回来的盒饭,问:“吃吗?”
肖谔摆摆手,拉紧自己的冲锋衣,弯下腰,后背靠着床板,铆钉靴踩上对铺床沿,抱起双臂闭上眼睛。
陆小昭记得他入睡前肖谔就是这个姿势,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醒来时肖谔仍是低着脑袋,双目紧闭。
陆小昭瞧一眼他哥,陆然正在阅读手机新闻。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悄悄摸索下床,想要迈过肖谔的腿去卫生间洗漱。肖谔似有所觉,让开道儿,陆小昭疑惑的问:“肖爷,你没睡着啊?”
肖谔晃了晃脑袋,眯起眼睛拿出手机,“六盘水”已经过了,马上进入云南市内,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到站“昆明”。老宋刚忙完上一单交易,正从南坝村往火车站赶,屏幕上蹦出一条新信息,“四十分钟内到,出口处见”。
不知为何,一到云南地界,肖谔左眼皮跳的厉害。陆然笑他:“可不么,咱们走的是条‘发财路’,且跳呢。”
“石头在你手上。”肖谔反驳,“要跳也应该是你跳。”
陆然给洗漱完的陆小昭削了个苹果递过去:“闹呢,我只是个送镖的,肖老板可别说笑。”
肖谔斜睨他一眼,还想调侃,硬是被陆然塞了瓣橘子,酸的他直耸肩。
下了车,十几度的气温,冲锋衣肯定是穿不了了。往出走的人乌央一片,肖谔干脆在站台上换衣服,往黑背心外面套件“猿人头”卫衣,跟着人流尾巴检票出站。
一群接站的人围堵在出口处,肖谔用余光就能认出老宋,油光满面大金牙,典型的暴发户,也是因为早些年屯了些矿石料子,这几年市场吃香,升值太猛,光是倒手保山南红就赚出来两套别墅的钱。
四年前老宋上京去过茶楼听戏,那时的肖谔十八岁,已经接手了茶楼的生意。俩人能搭上话,是因为肖谔手上戴的那串木那翡翠珠,饶是做了快十年珠宝生意的老宋,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品级的料子,再瞥一眼佩戴这串珠子的人,脸上带着戾气,眉间凛冽,整个人却又颓靡,身上那点活气完全是靠堂内茶香与玉石的灵性衬托,才算有几分正常人的神色。
提出想买下那串珠子,肖谔自然是不卖,瞅见老宋胸前挂着的那块南红观音,把人带到暗室,用一块“荔枝冻”弥勒佛勾走了他的心,至此年年北上都得去茶楼扒回一两件宝贝,一来一往也就熟了。
接到人,老宋习惯性就往肖谔手腕上瞟,多年的职业病,见到好东西就走不动道。
因是托人办事,受人照顾,可对方又不缺钱,肖谔从兜里拿出个方盒:“行了,别看了,都跟你说了我这串珠子是拿来娶媳妇儿的。”
当年听见这话,老宋差点没帮自己女儿说媒。
陆小昭跟在陆然身后,在密集的人流中跌跌撞撞,被陆然一把揽到怀里,搂住肩膀护在身旁。
“哎哟,难得来一趟云南,虽说是我给你们当司机,但你们带我开眼界啊,还带什么礼……”后半句话老宋没说完,在舌尖滚一遍又咽回肚子里,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锦盒里装的是件手工雕刻的松石龙龟,可以把玩的尺寸,喇叭山果冻料,高瓷蓝色,表面玉化,看不到一丝铁线,绝品。
终于能痛快的抽口烟,肖谔猴急的呷起一根,点着火:“不要?那还我。”
老宋合上盖子直接塞内衣口袋里,不接话,只讪讪的笑:“需不需要先去酒店开个钟点房洗个澡放松放松再赶路?”
肖谔没拒绝,把行李扔上黑色大切,一头钻进副驾驶。
老宋得了件绝顶的宝贝,手上也没收着,五星级酒店直接按天付款,订了间套房。肖谔让陆然陆小昭先去洗澡,收拾完去金马碧鸡坊逛逛夜景,自己守着货,在客厅百无聊赖的摁开电视机,扫两眼,实在没什么可看的。
他跟老宋开了瓶马代苏卡曼尼,抿一口酒吸一口烟,惬意得很。肖谔脱掉卫衣,只穿里面的黑背心,健硕的肌肉线条流畅的收进裤腰,看不见一点多余的赘肉。
“这腹肌,嘿。”老宋拍拍自己的啤酒肚,“怎么样,肖老爷子身体挺好吧?”
肖谔用夹烟的手去端红酒杯:“能跟你再打五百回合高尔夫。”
老宋比了个大拇指:“牛逼,我估摸着老爷子得奔着两百去。”
肖谔笑了声:“巧了,我也跟他这么说的。”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也不觉得乏味,就在老宋给肖谔斟酒的间隙,肖谔看了眼电视,画面正好停在新闻频道,播的是今日头条,底下的标题栏写着:山东烟台某制药厂发生化学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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