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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泽 完结+番外 (冷音)


  ──今日他率领的十人若全是地字营的将士,便是无法全歼敌手、要想彻底毁去对方的希望亦非难事;可如今他身旁的十人不过是寻常骑兵,又是匆促之下仓皇迎战,这即将被“彻底毁去希望”的自然便极其悲哀地成了己方……事实上,若非今日统领这十人的乃是建功无数、战斗和指挥经验俱十分丰富的柳靖云,只怕那十人连敌人的第一轮冲锋都撑不过去。
  可无论如何,靠着过人的指挥与箭术,柳靖云总算将那十六名敌骑生生在原地拖了半个时辰,代价却是余下十名护卫的死亡与他背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从军四年来,柳靖云还是第一遭落入如此险境,却偏偏是在我军腹地、还是在自个儿已除了职司奉调回京的路上,自然不可不谓十分讽刺了。
  ──尽管和自嘲又或绝望相比……此时、此刻,更让他有所感慨的,却是背上那道正一点一点夺去他生命力的伤。
  仍作为卯队队长的那些日子里,无数度出生入死的他不是没有受过重伤,可却从没有一次是像今日这般伤在了背部的……原因无他:自打入地字营伊始,他的背后一直都有着身为搭档的天祤为他看顾守候。所以他一直都只需要专心面对眼前的敌人、发挥自身所长将其歼灭即可……直到刻下。
  ──直到他们因故彼此分离;直到那份“千里来相会”的缘,比他们预料中更早地到了尽头。
  回想起昨日别时那双写满了关切与不舍的明眸,望着前方那已因他的箭术生生减去五人、却也因此凶性大发,正猫拿耗子般围转、耍弄着他的北胡骑兵,知道自个儿多半便将殒命于此的柳靖云心下惨然,本仍竭力策马周旋的动作忽止,却是就这么强忍着后背的剧痛停驻原地挺身张弓,于汗水迷濛间瞄准着前方行将冲来的胡骑一箭又一箭地射出,只求能杀得一人是一人、抱定了与敌偕亡的心思欲要战到最后一刻──
  轧──
  便在此际,一阵极其突兀的车轮声蓦然响起,中断了怒极的北胡骑兵欲将发起的冲锋……察此空隙,柳靖云当机立断便又是一箭射出,却是直到那名分心的敌骑中箭落马、才略为分神地抬眸瞥向了异声的来源──
  但见百步之外、一辆不知何时出现的简朴马车正朝双方鏖战处疾驰而近,不仅外观明显瞧得出是中原式样,且驾车的人亦是一身汉家服饰,怎么样也不像是正如今围攻他的北胡一伙……眼见其中一名胡骑满目凶光地调转马身便欲上前灭口,不愿将无辜人卷入战场的柳靖云心下一紧,却是再顾不得一旁即将加身的刀兵、箭头一转便往那名敌骑射去,只盼着拖上一刻是一刻、能让惊觉不妙的那架车马得着逃离的机会……
  可当柳靖云放弃防守竭力射出的一箭再次命中敌骑之际,那理当于同时贯穿他身子的利刃,却没有如他所预期──或者说觉悟──的那般就此及身……意料之外的发展让本自认必死无疑的青年不由一怔,当下本能地回眸望去,只见那抬刀欲砍他之人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可早已高悬的刀却迟迟不曾落下;而一旁余下的七名敌骑,亦都以着无比怪异的动作僵在了原地,竟像是时间就此停止了一般……柳靖云本是极其聪慧的人,便因失血过甚而使得神智隐隐有些恍惚,却仍在察觉场上的异样后迅速明白了什么……当下半是惊疑半是防备地瞧向了这场鏖战之中唯一的“变数”,而在瞧清眼前的景象后微微一缩、竟是隐隐起了几分悚然──
  只见那辆简朴却平稳异常的马车就这么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优哉游哉地自横尸血海与不能动弹的敌骑间穿行而过,而就这么在柳靖云渐渐涣散起来的目光中于他身前停了下,竟像是要接他上马车一般……饶是青年如今已命在旦夕、也清楚即将殒命的自己并没有什么好让对方图谋的,可却仍是习惯性地打量起了驾车的人──
  那是一名瞧来约莫三四十许,眼神略带沧桑,容貌却生得极其俊美的中年男子,而在瞧见他的打量后露出了一个明显带着关心与安抚的笑……见来人气宇不凡、神色正派,那关切凝望着他的眉眼间更透着一切俱在掌控之中的笃定,早已强撑多时的柳靖云心神蓦名一松,却是连进一步确认对方身分都不及便眼前一黑、就此于马上晕了过去──
  * * *
  ‘虽早知你天资聪颖、不论学什么都必能有所成就,可如此针法却仍然只能以神技形容之,实在是教人叹为观止呐。’
  ‘您过誉了。’
  ‘怎是过誉?今日若不是有你,爹纵有一身绝学,也只能在他亡故前护他免受胡骑所辱、并问问他有什么遗愿而已,却断无可能妙手回天、就这么将一个已入气少出气多的人生生从鬼门关前拉了回……不过这孩子在战场上的表现如此悍勇血性,不想却生得这般文秀,看来也是个奇人呐──而且还是个洪福齐天的角色。’
  ‘爹似对他十分欣赏?’
  ‘自然──方才没让你见着委实有些可惜。这孩子的修为虽然差强人意,但一手箭法却是出神入化,连在那等不利的情况下都能箭无虚发,实在让人惊叹──瞧他根骨,早年若能专志于武道,如今只怕早已逼近一流顶峰,又岂有给那几个仅在一二流之间胡人逼到如此地步的道理?说来也实在有些可惜了。’
  ‘……许是所求不同吧。观此人面相气质,确实也更像是文人一些……只是其作战应敌的方式并不像是寻常军中书吏所能有,倒像是那支颇富盛名的‘破军’一般,却是让冽予不由记起了昔年的一桩奇闻。’
  ‘喔?’
  ‘听闻一名在京中与那西门晔齐名的柳姓世家子弟未及十六便登科中了榜眼,却未曾如寻常士子那般进入官场,而是选择了投笔从戎、随军东征扬我国威……听闻此人最后的去处便是破军,莫非便是爹意外救下的这个人?’
  ‘呜……如此说来,爹出关前才听你莫叔说有一位同样姓柳的文坛名宿享尽天年,搞不好便是此人父祖,所以才会在战事正炽的此时离营南行……冽儿还记得那位榜眼名唤什么吗?’
  ‘……若冽予记忆无差,当是柳靖云吧。’
  ‘我儿的记忆自然是不会错的。那便以柳靖云唤他吧。’
  ──将柳靖云从无明深渊之中唤醒的,是浑身的高热、后背的剧痛,以及身旁断断续续传入耳中的对话声。
  或许是背上有伤的缘故,他眼下的姿势并非躺卧,而是向前趴坐在一叠厚实柔软、像是被褥堆的物事上,而那对话声却是分由他前方与身旁传来的……参与谈话者有两人。一人有着属于成年男子的沉醇厚嗓,另一人却是声调清冷低幽,乃是一道淡然却不显凛冽的少年音声……由二人的谈话听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当属父子,且见识才智俱颇为不凡,不仅提及流影谷或西门晔时的态度寻常得像在说街角小贩、那名嗓音清冷的少年更是三言两语便推断出了自个儿的身分,自然不是普通人所能为──当然,单是能在那种状况下将他救出,对方便无论如何都已同“普通”或“寻常”二字扯不上半点关系了。
  只是察觉到自己才刚醒来便又不由自主地分析起这些,尽管柳靖云如今全身上下都难受到了极点,心下却仍不由起了几分自嘲……横竖都已醒转,无意继续偷听救命恩人谈话的他索性强自睁眼扯了扯唇角、顺着二人的谈话出声自承道:
  “在下……便是……咳嗯、柳靖云……”
  也不知是受伤过重又或已在不知不觉间睡了太久──当然也可能是二者皆而有之──柳靖云一开口便觉嗓子难受得直似火烧,便是习惯性地咽了咽口水,这简单的一句却仍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得以说完……好在一旁的救命恩人同样发觉了他的窘境,却是一双冰凉但无瑕的素手探来,在不牵扯到他背部伤处的情况下轻轻扳开他下颚、十分技巧地自竹筒里倒了几滴清水到他唇间。
  随之入喉的清凉甘甜让柳靖云先前的难受稍缓,也因而终得了进一步打量身旁人的余裕。当下下颔微抬、眸光微扬,却是顺着那双素手捧着他面颊的动作尽量不显失礼地望向了手的主人──但却在如愿瞧清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地微微怔了怔。
  ──那是一名瞧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肤如凝脂、五官清丽,便用“人间绝色”形容亦不为过的端美少年……其人一身白衣如雪、气质出尘清冷,一双凝向自个儿的幽眸淡然静沉、却又隐隐可见得几许估量与谋算,与柳靖云方才所听到的少年嗓音及其言谈内容十分相符,想来乃是智计过人之辈──而便以他的阅历,如此人物亦是生平仅见,不由温声赞道:
  “公子冰雪聪明……人如其声……果真好风采。”
  他嗓音虽仍有些干哑,但那份清泉般的明澈却已恢复不少,再衬上音声言词间发自真心的赞叹,自是让人一听便觉浑身舒畅,便连那名神情疏淡的绝色少年亦不由容色稍缓,而在抽回先前给他喂水的素手后双唇轻启,淡淡道:
  “柳兄昏迷了一天半,伤势极重,还是莫再劳思伤神、专心休养一阵吧……在下白冽予,救了你的乃是家父白毅杰。眼下离蓟门关还有约十天的路程,柳兄若有什么要烦心的,便等届时入关后再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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