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上朝的高峰期,从闹市口一眼望去,街道上全是朱红紫绿赶着去上朝的官员和轿子,比赶集都热闹。而当过往官员不经意掀开轿帘,看到那个在街上策马而行的绯袍少年时,也都不约而同的用力揉了揉眼,怀疑自己是看到了一个假太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嗯,小太子一定是要作妖。
这是官员们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二皇子穆骁恰好也夹在早高峰里,与喜欢阴谋论的官员们不同,他在看到策马而行的穆允时,第一反应则是:
瞧瞧,多特么会出风头。
不就按时上了回朝吗?有什么可炫耀的?
就你有红袍子,就你会骑马。
有本事你特么明天也别迟到。
“殿下有事?”
行到闹市与朱雀大道交口时,随行家将讶然不解的望着突然勒马停下的小殿下。
穆允翻身下马,迅速把缰绳把家将手里一塞,道:“你们直接去宫门口等孤。”
家将:???
然而,不能他们开口询问,他们乖乖小殿下便风一般朝来时的某个方向飞奔而去。家将们齐齐回头望去,首先于熙攘的街道中看到了一辆阔气华丽的大马车,继而就看见了马车上亮眼的定北侯府标记。
家将:“……”
家将:“……”
家将:“……”
卫昭正靠坐在榻上翻一卷书,忽见马车毫无预兆停下,拧眉问:“何事?”
车夫和随行亲兵都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开口,少年已十分自来熟的爬上马车,推开车门,望着车内俊美高大人影,握紧小拳头,一脸兴奋的道:“是孤!孤又来蹭卫侯的马车了!”
“卫侯的马车,实在是太漂亮太让人想坐了!”
“孤真是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和卫侯的马车相遇!”
“能坐着卫侯的马车去上朝,实在是太幸福了!”
卫昭:“……”
卫昭:“……”
卫昭:“……”
少年乌发微乱,玉白的小脸红扑扑的,额上面上都沁着热汗,显然是急速奔跑所致。
卫昭不得不先把手中书卷合上,微微倾身,目光幽沉的盯着某只明显又居心不良的小崽子,道:“殿下昨日刚崴了脚,今日便能满地跑了,恢复的倒挺快呀。”
“孤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少年好像完全听不懂他字里行间的讽刺之意,一副找到知音找到共鸣的样子,愤愤感叹:“可现实无情的告诉孤,孤实在是太高估自己的身体了。”
卫昭挑眉:“嗯?”
少年于是解释:“今早孤本是骑马来上朝的,可就在刚刚行到闹市口时,孤的脚突然剧痛不止,好像被人生生锯断一样。孤实在骑不成马了,就想蹭辆车入宫,谁知来往官员嫌弃孤前朝太子身份,竟没有一个人肯搭载孤。”
“就在孤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卫侯的马车出现了。孤当时就想,卫侯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孤的,所以才不顾脚伤一路跑了过来。”
“卫侯一定不会丢下孤不管的吧?”
少年一边说,一边就要往榻上爬,乌亮亮的眼睛里还盛着一汪水汽,一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终于找到窝的可怜之态。
卫昭本打算直接把人提溜住丢出马车的,但触到少年最后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时,突然牵动一桩心事,愣是没伸出手。
“殿下要坐车可以,不过必须老实些,不准乱动。”
眼瞧着小崽子得寸进尺的蹭到了他身边,温软肌肤隔着轻纱衣料与他若有若无的相贴,又勾得人体内火起,卫昭身体一僵,拎起衣领把人丢到边上,淡淡警告。
“嗯!孤明白,孤不会给卫侯添乱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添了乱的太子殿下重重一点头,自己从书架上抽了本书,坐在边上乖乖看了起来。
卫昭见他果然老实许多,也没再多言,吩咐众人继续前行,自顾捡起书继续翻了起来。
可惜今日巧事似乎都赶到了一起。
没行多远,马车忽然再次毫无预兆的停下,亲兵隔着车帘道:“侯爷,大皇子府的马车车辕断了,大皇子在车外求见,问可否乘坐侯爷的马车一起上朝。”
正在“专注”翻书的穆允:???
立刻就看不下去书的穆允:!!!!
在赶早朝这么紧急的时刻,如此合情合理的要求,听起来委实无法让人拒绝。
卫昭嘴角一勾,沉吟片刻,道:“请大皇子上车。”
他倒要瞧瞧,这一个两个的,到底都打的什么主意。
穆允:!!!!!!!
“事出紧急,雨润多谢侯爷施以援手。”
车厢门被从外推开,伴着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大皇子穆珏的身影翩然出现。
穆允于是就看到了一个穿着打扮比平日都翠嫩的便宜大哥。
第32章 共乘一车
穆允之所以觉得他便宜大哥格外翠嫩, 是因为满朝皆知, 大皇子穆珏素来以勤俭朴素为诸皇子表率,从不追求华服与名贵的珍宝器具,平日所穿衣裳都是最素淡最低调的颜色。可今日, 他大哥竟然穿了件用极名贵的轻容纱制成的翠绿纱袍。
穆珏乍然看到车中的穆允, 面上笑意亦一下子僵住, 尤其在看到少年身上那件明显做工与用料都更为精美华贵的金丝绯袍时——那是只有储君才有资格穿的朝服。
“大哥看到孤, 好像很不高兴啊。”
少年抬起眼皮,凉凉的,皮笑肉不笑的道。
太子为何会与卫昭共乘一车?卫昭……怎会同意?穆珏压下心底翻出的惊骇,迅速恢复从容之色, 低下头, 恭施一礼:“臣岂敢。臣见过太子殿下。起先不知殿下也在马车里, 是臣失礼了。”
他位居诸皇子之首,是被昌平帝特赦的可以在太子面前不必行大礼的, 此刻却一口一个臣, 姿态要多谦卑有多谦卑。任何一个有心人看了, 都会替光风霁月品行端正的大皇子感到愤懑和不公,并谴责一番那个前朝太子是如何如何的嚣张跋扈, 目中无人。
虽然早见惯了便宜大哥这副惺惺作态的白莲花模样,穆允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泛起一阵厌恶,冷冷一挑嘴角,道:“大哥不必多礼。若教旁人看了,还当孤以幼欺长呢。”
哼, 某人想装白莲花,他偏要给他拆台。
然而事实证明,他便宜大哥的白莲道行要比他想象还要深厚。
“殿下真是说笑。”皇长子先是惊讶,继而愈发谦卑的道:“殿下是君,臣是臣,臣在君面前,岂能有一丝不敬。臣只是遵守祖宗家法而已,断不敢冒犯殿下。”
“哦。”
太子殿下手撕白莲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如今是私下里,大哥何必时时把什么祖宗家法挂在嘴边,若真按照祖宗家法,臣见到君,是不是还得行跪拜之礼?”
穆珏温润从容的面色果然再次一僵。
“所以,咱们既然做不到完全遵循祖宗家法,就别老提了,这对祖宗也有点大不敬吧。”
扳回一局的太子殿下心情格外舒爽。
穆珏勉强维持笑意:“是……臣,谨记殿下教诲。”
说完之后,他又转脸朝卫昭见礼,俊秀的面上泛起丝红晕,神色有些赧然的道:“雨润见过卫侯,方才在殿下面前失言,让卫侯见笑了。
”
卫昭点头回礼,只道无妨。
马车里空间虽大,但榻却只有一张,坐两个人刚刚好,坐三个人就显得有些挤了。出于礼节,卫昭欲把榻让出来给这位大皇子,自己坐到下首席上去,两个声音却同时道:“不可!”
一个是谦虚的大皇子本人。
另一个则是……
卫昭挑眉,望向一边又不老实的小崽子。
“咳。”
见两道目光齐刷刷投了过来,太子殿下十分淡定的清了清嗓子,道:“这卧榻靠窗,孤的大哥体弱,是吹不得风的,还是坐在下面席上更为妥当。孤说的对吗,大哥?”
穆珏藏在袖里的手暗暗捏紧,强笑道:“殿下所言极是。”
长案与席都摆在侧边,是卫昭用来处理军务的地方,笔墨纸砚等物一应俱全。穆珏自在长案后翩然落座,抬眼看到卫昭手中所持书卷,突然眼睛一亮,笑问:“卫侯看的可是前朝栖霞客所著的蜀中游记?”
卫昭点头:“大皇子也对这书感兴趣?”
“嗯。”穆珏似有些不好意思,道:“说来不怕卫侯笑话,雨润因身体缘故,长这么大,从未看过除西南府与帝京城以外的风光,心中委实向往栖霞大夫笔下所描绘的那些秀丽山水与人文景观。”
“栖霞大夫所著游记,文字鲜活有趣,尤其是对各地历史掌故的记载,比许多地方志都详实清晰,雨润也甚是喜爱。可惜后来从西南府北上时,不慎丢失了整册,待侯爷看完,可否将此书借给雨润一阅?”
表面上在看书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的太子殿下在听到便宜大哥和卫昭讨论书时就已经很不爽了,一听这话,立刻就炸毛了。
“不行!”
“这书孤已经借了!”
“大哥想看,为何不到翰林院找去,翰林院可收藏着很多这种前朝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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