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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兄,你身材走形了 完结+番外 (温如寄)


  那时他是一个人,这个小孩日后也会是孑然一人。
  想到这里,他就想要,想要更加温柔对待他。
  到底还是小孩子,掉起金豆豆来抽抽搭搭没完没了。可是却有两个大哥哥,一个冷面心热,一个俊眉微扬,像两座雕塑一动不动,安安静静的等着他。
  等着他攒够,日后独自面对重重磨难的孤勇。
  一旦中了引魄的尸首,一旦还愿,尸变腐烂的特别快,很快就恶臭无比,他们只好在院子里,焚烧阿轻的尸首。在这之前,他们检查了阿轻的尸首。
  虽然刚才阿轻似乎还是活生生的,其实她死了已经三天了,很有可能,她和唐丰是一起死的,甚至是死在同一个地方的。只不过,一个被人挖了心,一个被人下了引魄。
  想到这里,裴子浚忍不住摸了摸丢丢的头,说,“死者为归客,你阿妈走得并不孤单,会有人陪着他。”
  丢丢吸了一下鼻子,囔囔的说,“是阿丰叔叔吗?还是经常来串门的戴面具的叔叔?”
  叔叔?看来他们并没有告诉丢丢的身世,只是‘戴面具的叔叔’是谁?
  “你是说还有另外一个戴面具的叔叔,经常来你们家?”
  丢丢想了想,“也就是差不多一年以前吧,还是阿丰叔叔领着他来的,后来他又来过好几次……他是一个特别奇怪的人,从来不在我们面前把面具摘下来。”
  “所以你和你阿妈,都没有见过那个叔叔脸。”
  丢丢点点头。
  “那你妈妈……走的那个时候,有没有见过那个叔叔?”
  丢丢摇摇头,想了一会儿,忽然笃定的说,“妈妈是去接客人大姐姐的,不是叔叔。”
  33
  半夜没睡,谢珉行竟然又顶不住了,靠着裴子浚的肩头睡了许久才缓过神来,他大惊失色,只好扭过头掩饰尴尬。
  裴公子没见过知寒客这副模样,以为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知寒客,不由得也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他的谢兄向来是面冷心热的人,只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谢兄,光对自己面冷了。
  他会对丢丢温柔,会对刑刃有礼,唯独对自己,仿佛裹了一层铠甲,冷冰冰的隔绝了他一切的亲近。
  是从什么时候得罪他了呢?他想不出来,却偷偷又把昏昏睡去的人重新抱着靠上自己的胸膛。
  ——至少睡着了的知寒客,这么乖。
  丢丢却没有这么好命,他被刀疤脸叔叔抓起来画那个客人叔叔的模样,他刚失去双亲,又困又饿,只想躲到谢珉行怀里睡上一觉。
  他含着一包眼泪,看着旁边枕在裴子浚腿上昏昏沉沉睡去的谢哥哥,握笔的手抖了抖。
  好像更气了。
  所以半天也没有画出个人样来。
  天快要亮起来的时候,他们准备把丢丢带回唐家,可是这个时候,推门进来一个谁也没有料到的人。
  那人看见他们三个人也惊讶了。
  “师姐?”谢珉行失声唤了一声。
  那人虽然斗笠白袍,男人的打扮,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失踪多时他们苦苦寻找的唐三小姐,唐忱柔。
  “我跟随引魄的阿轻而来。”唐忱柔承认,“阿轻呢?是不在了吗?”
  引魄之人,怎么可能还是个活人呢?
  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堂屋里谁也没有说话,唐忱柔静默看着神龛上的棺匣子,默默鞠了三躬。
  “所以当年,是你把阿轻藏在潇湘里?”
  唐忱柔摇摇头,“当年我能迅速夺取家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唐家,我看似孤立,也并非是孤掌难鸣。很多时候,越不起眼的人,往往汇聚出的力量,才更加可怕。”
  裴子浚想了一下,忽然明白了,“石榴树下,怕是当年的那些眼巴巴要石榴的孩子,都长成了为你所用的有用之才了吧。”
  而阿轻,当年也站在那棵石榴树下。
  “那时我人在关外,无力顾忌到洛京的事,恐唐家有变,所以唐家有人照应,其实,阿轻,也并不是个任人宰割的奴仆之女。只是那个时候,他们准备神不知鬼不知的转移阿轻的时候,却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不确定因素。”
  “情?”
  唐忱柔拍了一下额头说,“可不是我那傻弟弟,拿着个猪心就想把阿轻偷天换日,蠢死了,差点坏了事。”
  “可是阿轻这个傻丫头,偏偏喜欢我弟弟的傻,”说到这里,她忍不住轻笑了一下,“我很不想承认这是我教出来的人啊。”
  裴子浚也忍不住说,“可是唐世姐,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对姐夫,难道不是一样的心吗?”
  唐忱柔忽然被什么噎住了,似乎说不下去了,她苦笑着,像是对自己说,“都这么傻啊,可惜啊,好日子,总这么短……”
  他们出唐家的时候,是三个孑然一身的光棍,回去的时候,却带回来两个姑娘和一个娃娃,只不过,一个姑娘安安静静的躺在骨灰匣子里——他们把阿轻带回来和唐丰合葬。
  大概死了,再也没有人会反对他们了吧。
  听说唐三小姐回来了,唐府上上下下都在门口迎接这位实际意义上的家主回来。
  好几天也没能起来床的孟仕元这一天也站在门口,弱柳扶风的好似一竿随时会被风刮跑了的竹。
  裴子浚牵着丢丢,把他领到唐振翎的面前,说,“世伯,他叫做唐不弃,是阿……”他还没有说完,旁边的柳姨娘已经蹲下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孩子,双眼通红,被魇住了一般。
  丢丢害怕的退后了一步,却被眼前的富贵妇人紧紧的揉进怀里,他几乎要喘不气来,想要让她松一松手,可是那个妇人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很伤心很伤心。
  那就再让她抱一会儿吧。
  丢丢大度地想。
  而这一边,唐三小姐看见了立在风中的夫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走过去埋怨道,“孟郎,你怎么跑出来?”
  孟仕元脸色还是一贯的苍白,平稳了呼吸说,“阿柔,你可算回来了?”
  谢珉行觉得自己站在一堆夫妻身后实在碍眼得很,便转身离开,却撞上了一直在打嗝的刑捕头。
  “邢捕头,这个案件你有眉目了吗?”
  刑刃摇摇头,又打了嗝。
  “古怪……太……古怪了。”不知道是不是打了太多嗝的缘故,说话也有些结巴。
  “哪里古怪?”
  刑刃绷起不苟言笑的脸,似乎认真在想这个问题。“我为什么会打……打嗝和口吃呢?”
  “……”


第15章
  34
  “阿珉,别睡啦,你再睡你就要变成猪啦。”
  谢珉行揉了揉眼睛,没有看见人,只见窗沿上竹影晃动,天依旧是黑的,只不过是过去一天一夜了,稀稀疏疏的风声灌进来,穿堂过屋,一去不返,只留些空落落的回音。
  他大约把这些声音当做师姐了吧。
  回到唐家三天,唐三小姐忙着整顿唐家,自然没有时间理他这个闲散外人,他无事可做,越发懒散得厉害,只觉得眼皮子沉得很,只想睡个昏天暗地。
  大约是离开北邙山太久了,把那些每日必做的苦寒功课忘了个干净。
  唐忱柔虽然回来了,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回来,又从哪里回来。她没有吐露这些事,也没有解释关于阿轻和唐丰的故事那他们并不知道的那一部分。
  她似乎隐瞒了什么。
  事情远没有结束。
  可是风息不止,江湖事又哪里有结束的一天,他哪里管得过来。
  他是江湖上口口相传的知寒客,却从来不属于江湖。自从师父故去,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人,从来就只有师姐一个。
  他想心里便盘算着,该回北邙山啦。
  他楞了一会儿,起身开门,发现门口真的站着他师姐,他师姐拍了下他的胸膛,揶揄道,“少侠,你错过晚膳啦。”
  他师姐一说,他还真觉得非常饿。
  “如果是别的客人,我这个主人一定请他去驴棚里觅食去,谁让是我的小师弟呢,我让人给你在厨房里炒了饭,快去快去。”一边说还一边自我陶醉,“我果然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贤惠大方宜室宜家……”
  “……”他师姐又来了。
  谢珉行是真的饿了,便真的向园子西南角,昏暗的小厨房走去,为了避开某个人的房间,他还特地绕了一圈。
  可是走到厨房的木门前,他的脚步却顿住了——他躲了这个人一圈,终究还是躲不过。
  可是那个灶炉前的锦衣青年即使没有转身,也已经知道他来了,他如果掉头就走,显得他好像怕了他似的。他咬咬牙,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厨房。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裴子浚下厨了,但是谢珉行还是有些惊讶,一个世家公子怎么既舞得动腰间的错风刀,转眼又能把厨房的菜刀舞得溜溜的。
  他这样出神的时候,裴子浚已经把一碗金灿灿的炒饭端到他面前,看似平淡无奇,每颗米粒都包着蛋花,晶莹剔透。
  裴子浚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说,“谢兄,吃吧。”
  他却觉得更闹心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来吃他做的炒饭,实在没有什么骨气,毕竟昨天,他还和裴子浚有过一次口舌上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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