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容貌极其好看,狭长的双眸似笑非笑,眉间是一抹红痕,也正是一叶蔽连天的城纹,眼角还有一颗泪痣,将他本来妖媚的容貌衬得更加美艳。
他从外面走过来,慢条斯理地走到前厅那宽大的软榻上,半躺着,丝毫不管旁人还在,懒洋洋吩咐道:“束发。”
很快,一个少年屈膝到他背后,神色惶恐地为他束起那乱糟糟的发来。
仓鸮走上前,微微施礼,淡声道:“尘上楼第七楼仓鸮,见过君上。”
无醉君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随手一摆,连说话都懒得说,眼睛低垂似乎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仓鸮大概是走江湖时间较长,丝毫没有被无醉君这副目中无人的态度所激怒,恭恭敬敬道:“尘上楼特携楼主亲笔卷宗前来拜谒,还望君上能赏脸收下。”
这时他的头发终于被梳好了,他这才懒懒抬起头,漫不经心道:“我没找扶鱼买情报,他小子不会又想坑我吧?”
黑鸮神色一肃,正要上前,却听到仓鸮道:“君上误会了,这是楼主在前日得到的最顶级机密的情报,在拿到第一时间就派小人前来送信,相信君上一定对这次的情报很感兴趣。”
一番言语,不卑不亢,就连无醉君都微微支起了身,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他道:“那姑且拿来我看看吧。”
仓鸮颔首道:“是。”
他走上前将卷宗双手捧着送上,后退几步回到了原位。
无醉君单手将卷宗打开,看了一眼之后神色立刻变了。
他浑身气势大变,原本几乎能把自己身体粘在软榻上的慵懒霎时变成了将人直接粉身碎骨的凶悍,与此同时身上魔气大放,房间中摆放的各种装饰花瓶被气势震得碎了一地。
地下很快就跪满了一地的人。
就看到原本雍容懒散的无醉君此时像是一个恶鬼一般,双目变为猩红的魔瞳,满是嗜血和恨意。
他几乎算是咬牙切齿地开口:“季秉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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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别装已经看穿你了!嘻
黑鸮和仓鸮从无醉君处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烈日当头,但是黑鸮还是有些不适应地抱了抱手臂,他皱眉道:“这无醉君现在还那么记恨一殃君?”
他大概是被刚才无醉君那副狂性大发的模样吓到了,现在还觉得背后有点发凉。
仓鸮正低着头看手里的衣服羊皮卷的地图,闻言一抬头淡淡道:“当年一殃君虽然重伤,可无醉君也没好到哪里去,据说他在魔气海中修养了四五百年才勉强恢复神智,无醉君一向睚眦必报,记恨一殃君可无可厚非。”
黑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仓鸮看好了路线图,道:“走,咱们必须要要在明天早上之前到达鹿邑城。”
一叶蔽连天和鹿邑城相连,中间隔着一条练江,江水奔腾直接汇入最东边的室海。
仓鸮因为送信来过鹿邑城很多次,对路线也极其熟悉,他化为原型,飞在前面引路,而黑鸮就扑扇着翅膀跟在他背后,路途上一直眼巴巴看着他,特别期望仓鸮能回头看他一眼。
但是仓鸮脑子似乎缺根筋,对这种赤裸裸的注视完全没有注意到,尽职尽业地飞在前面带路,直到了鹿邑城,也一眼都没往自己身后看。
因为是尘上楼的仓鸮,他们不必落下来步行进城,直接沿着人潮拥挤的人流一路飞去了鹿邑城季家。
等他们到了季家门口,仓鸮翅膀一挥,飘飘然落地。
黑鸮也跟着他落了下来变成人形,看着门口中挤了一堆人的季家,赞叹道:“这么多人?”
仓鸮一回头,疑惑地看着他,道:“哎?你还在啊?”
黑鸮:“……”
——我不光在,我还在你后面追了一晚上!
一殃君出关的消息三天内便传遍了整个古荆,所有人都震惊了,一时间不管是和一殃君有关系的、没关系的或者是想要趁此机会来搞点关系的人,全部都涌到了鹿邑城中。
鹿邑城东边靠室海,平日里通商水运全部都是靠着城门口的练江,港口每日人来人往,人数众多,但是鹿邑主城却人口适中,很是安静祥和。
而这也是千百年来第一次这么热闹,人流攒动连主街上都站满了人,纷纷往鹿邑城城主府和季家里疯狂涌去。
原本的季家早就荒废数年,还是后来的鹿沐城主上位之后差人重新修葺了季家,并且设下了禁制不可任何人随意进去。
自从三日前一殃君消息传出之后,鹿沐就从城主府匆匆赶往季家,并将四方来客全部拒之门外。
仓鸮带着黑鸮走到了季家门口,朝着看守人出示了尘上楼的令牌。
原本看守人一脸厌烦,大概是被这几天前来的人给弄得心烦意乱,正想要说什么轰走就看到了尘上楼的令牌,他神色一肃,反复检查了两遍,才将门打开,躬身道:“请。”
仓鸮还了一礼,全然不顾周遭人诧异的唏嘘声,拉着黑鸮进去了。
本来几百年空无一人的季家此时满是鹿沐带来的守卫把守在各个角落里,两人刚一进去,从暗处便瞬间出现一个浑身上线包裹在黑袍中的人,朝他们微微颔首,引着他们朝季家主厅走去。
季家虽然从九百年前一殃君闭关之后就开始没落,被鹿沐草草修整一次后完全没有季家当年的辉煌,但是还是能从布局和一些院子里摆放的奇珍异宝上看出当时鹿邑城世家第一的影子来。
原本仓鸮以为暗卫会把他们带去季家原本的主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暗卫引着他们七拐八拐,直接走进了一条幽静的羊肠小道,周遭全部都是参天的香樟,被风拂过一阵悦耳的“沙沙”声。
暗卫不是那种多言的人,仓鸮和黑鸮对视了一眼,也很识趣地不再询问,老老实实跟着人走。
大约一炷香时间,暗卫将人引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中,轻轻推开了木门,朝他们再次一颔首,转瞬如同烟雾消失在了空中。
仓鸮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偏僻的小院子,自言自语道:“难道一殃君住在这里?”
这座院子完全不比他们一路走来时的任何一个院落要好,甚至相比起来简直只能算是麻雀巢穴,那院子里种了一棵参天的凤凰树,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遮天蔽日将整个院子笼罩其中,树枝茂密,几乎延伸到了院落外,在高墙上打下了些许阴影。
仓鸮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卷宗拿在手中,抬步走进去,黑鸮见状也立刻跟了进去。
但是两人刚迈进去不到两步,浑身灵力就像是被一股力量限制住了一般,身体一沉,险些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
仓鸮连忙稳住了身形,愕然朝着不远处的凤凰树看去。
那树干粗大,五六个人合抱起来都有余,主干上用红绳子缠了一圈铃铛,微风拂来,铃声脆响,煞是悦耳动听。
因为不是花期,树冠茂密,高大的树枝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出几条红绸缠在上面迎风飞舞。
但是仓鸮却完全没心情欣赏这副美景,他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难看地发现自己身体中的灵气早已经不能正常运转。
黑鸮也是一样,他跟在扶鱼身边时间长,也见识过了很多奇珍异宝,竖瞳看到那参天大树时瞳孔一缩,冷声道:“那是抑灵树。”
仓鸮:“抑制灵力?”
黑鸮点了点头,这种树的名字很是简单粗暴,抑制灵力,凡是靠近这树下,无论是你多么强悍的大能,浑身灵力全部都不能运转如初。
仓鸮咬牙:“一殃君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黑鸮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两人正在疑惑,就听到面前的房门中传出一声清越的话语:“尘上楼上宾,请进。”
这么点时间,仓鸮和黑鸮也适应了些许,彬彬有礼地一躬身,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但是两人还未到门口,那个声音再次传来:“这位魔修道友且留步,劳烦你在此等候。”
黑鸮一皱眉,心道我都来到这里了,凭什么要我在外面等着?
他性子自来桀骜,还没受过这等屈辱,正想要说些什么,仓鸮突然凑近他耳边道:“你还是不要进去了,传闻一殃君厌恶魔修至极,而他现在已经到了还神,你若是进去惹了他不喜,他若是杀了你,扶鱼楼主也不能说什么。”
仓鸮虽然脑子一根筋,但是在做大事时头脑思绪比谁都要清晰。
黑鸮不知道是被这句话说服了,还是因为仓鸮离得他太近而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嗫嚅了片刻才红着脸讷讷道:“好。”
仓鸮淡淡笑了笑,这才抬步走进了房间中。
他刚刚走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东西一股凤凰花的香气便扑面而来,那香气似乎能入骨,将他方才因为抑灵树而有些不舒适的经脉引得舒畅了许多。
等到仓鸮定睛一看时,就被面前的人给惊住了。
房间中的东西极其简朴,就一张桌子两个椅子,就连平常人家的摆设物件也没有,完全不像是个君上会待的地方。
而鹿邑城的城主鹿沐就坐在左边,正在温和笑着泡茶。
因为尘上楼经常和鹿邑城交好,仓鸮也知道眼前这个眯着眼睛笑着的男人正是鹿沐,传闻此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斯文禽兽,整日里眯着眼睛笑得乐呵,实际上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道修,百年前也正是因为他眼睛眨也不眨地将前任鹿邑城城主给宰了,才会那么年轻就坐稳了城主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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