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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总是被教做人 完结+番外 (箜篌响)


  说话间眼波流转,眼尾上挑,可谓千娇百媚,我见了也不禁心神荡漾,众人同样愣神,沉浸在这无边艳色中,连魂魄都被勾走。
  就这时,她袖下红绸骤然击出,自人群破开一道缺口,拉我飘然落到等候已久的白马旁。
  我清醒过来,才意识到险些中了她的迷魂术。
  但那霍江南极为熟悉她的招数,并未中计,跃至包围外抽出斩雨剑断她后路,众人也跟着转醒,欲要追来。
  她本就被霍江南克,再带我这累赘断无生机,我以为她终于要放弃我了,却见她手中红绸毫不犹豫地飞出,将我卷起绑至鞍上,这才脉脉望向我,眼含水光,凄然一笑,万般情愫寄于这一眼。
  “陆郎,我生来命贱,遇到的每个男人纵与我欢好,也视我为贱货,只有你以诚待我,劝我向善,那时我就爱上你了。这些年发生了很多,我却知道你从未变过,你要做的事不管有多难,要多久,都会做到。你一直都是我爱的那个盖世无双。”
  听到这话,我潸然泪下。
  五年的艰辛屈辱没令我哭过,但此时却止不住地流泪。
  只觉得从未有人如此懂我,知晓我的过去,也知晓我的未来,知晓我内心全部痛苦。
  然而她未给我机会回应,红袖拍在马背,白马载着我一跃蹿出十丈,将追兵远远甩在身后。
  我透过模糊泪眼,看到她被团团围住,在那些男人眼里露出泥污般肮脏的猥琐目光中,只有她艳红的裙裾被风吹得鼓胀翻飞,衬着雪白的肤色,如同一朵迎风摇曳盛开的扶桑花,眼尾弯起,笑着目送我离开。
  我在马背上挣扎叫道:“不要死,白界!”
  可穴道被封,连内力都用不上,紧缚的绸缎没有断,马也不曾停,只眼睁睁看着她化成血红朱砂,凝固在眼底。
  “逐越,逐越!”
  我哽咽着,泪水再次滚落,“你若真通人性便送我回去,我不怕死了,我要救她……”
  白马如能听懂我的话,陡然停下。
  我自马鞍滚落摔入枯枝落叶中,顾不得狼狈,伏在地上定息凝神,冲破穴道,内力松动后急切地涌过每寸穴位,将那捆缚的红绸齐齐震断。
  刚能动弹,便觉出一股锥心刺骨的冰寒在经脉中乱蹿游走,想起先前服下的药丸,恐怕又是毒。但事情已十万火急,只能忍痛捉刀上马,沿原路急急赶回,即便知道不是对手也要去救,心中唯求快些,不要再迟了。
  过去我心如死灰,只为给一个女孩报仇而活,能受任何屈辱折磨。
  但如今亲眼看到有人愿为保护我牺牲自己时,我才发现原来我的血仍会沸腾,我仍能放弃报仇,豁出性命,为救一个女人而死。
  这一刻,我终于找回曾经心境,将轮回刀意融会贯通,重返往日巅峰。
  惜年刀在鞘中震荡不止,刀意已压抑不住。我能大开杀戒,也能封刀入鞘,无论魔教内乱还是血海深仇已都不在乎了,只想救她而已。
  可我却只看到了她的尸体。
  如五年前那样,我再次,没能护住想要保护的人。
  她衣不蔽体,倒在莽莽枯叶之间,雪白的颈前留着一道阴森可怖的深深血痕,红衣被撕成缕,白腻柔滑的身躯布满各式淫靡痕迹,还残留着许多早已干涸的污秽,回想那些男人下流的视线,不用想也知经历过什么。
  我头脑嗡得一声,但见满目血光,手起刀落,将阻在面前的几人砍作肉泥。跪地脱下外袍,颤抖地将她尸身盖住搂在怀中,不叫人看去。
  我强忍住泪水,猛地抬头,用尽毕生恨意望向面前人群。恨痛交织,椎心泣血,我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怎么也甩不开满眼血红,隔着那颜色我数不清对方有多少人,却又见到那俊秀少侠霍江南。
  当年的确是白界诱惑在先,但后来他却也没把持住。我知道他其实是恨我看到了他与一个人人唾骂的贱妇发生关系,想杀我灭口,也想杀白界灭口,想抹去那肮脏的过往,却怎么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屈辱地做个了断。想必这些男人也认为她既是荡妇,便喜欢被轮番侵犯吧?
  此时我再看他却已是青面獠牙,恶鬼般的容颜,斩雨剑再次出鞘,朝我刺来。
  我冷冷一笑,我本欲放下屠刀,你们偏要逼我成魔,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便将满天阴霾和弥天怒火尽收入刀中,跃至空中,对上他疾风骤雨般的剑势,齐齐劈下。
  只听锵然声响,能斩开密布雨帘的斩雨剑,断了。
  他吐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
  我怒意未消,经脉中游走的寒意倒显得没那么痛了,见他败下阵来,冷冷笑道:“你这贼子,恩将仇报,今日我便瞧瞧你的心肝到底是什么做的!”
  便将他踢到在地,踏住胸口,旁人欲要上前相救,刚刚靠近便被我砍下头颅,却听他口中叫道饶命。
  我奇道:“惹上我这魔教妖人,还妄想饶命?”
  说着窄刀便将他胸口划开,劈作两半,俯身在那满地流淌的鲜血脏器中抠出心肝,对着天光细细看去,却见这心脏竟泛着乌黑,恍然大悟道:“我道心思怎这般歹毒,原来生得副黑心肝!”
  说罢厌弃地将那副心肝丢至一名盟众怀中,那人正被刚才那幕吓得呆愣,待低头看清那是什么,尖叫着瘫倒在地,肝胆俱裂。
  我想自己现在模样定是阴森可怖。我本就肤色苍白,遭这劫难更显惨白,长发披散,再看自己干瘦青白的手背干涸着殷红血迹,宛若索命厉鬼的手,便有人害怕想逃。
  我怎能放过?只以脚尖挑起地上半截断剑朝后心掷去,剑锋穿胸而过,钉在对面树上,那人立扑于地,鲜血漫开,将满地枯黄浸得鲜红。
  我再杀十人,眼都不眨。他们惶恐至极,不敢逃蹿,直跪地叫饶命。
  我心中冷笑,同样这群人,当我绵软无力时,便以妖人之名任意践踏我,可我内力大增后,却只会畏我怕我,对我侧目而视,磕头求饶,
  我仍是魔教妖人,他们的态度却天差地别。
  思至此,便想起少主说过的话,只要足够狠绝,人们便只会畏惧,连报仇的念头都不敢升起,若那日便将霍家灭门,何来后来的事?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我曾于心里嘲笑他,认为即便身处魔教,我也与这魔头是不同的。他视人命如蝼蚁,我却始终知道杀人不对。但现在我却悔至肝肠寸断,只因一念顿生的那点人性,却毁去这世上唯一爱我的人。
  我怜悯他人,他人何曾怜悯我?
  过去如此,现在仍是如此,以后必定也是如此。
  那我还因何仁慈?
  作出决定,我便攥紧刀柄,望见原本约百人的盟众仅剩六七十人,也无心追问都有谁参与了那事,无论助纣为孽者,还是视而不见者,都同等论罪。
  却听惊雷炸响,大雨倾盆而下。我面无表情地拔刀,在这滂沱大雨中开始屠杀,黑云中传来滚滚雷鸣,将那凄惨至极的哀嚎声掩埋,我恍若未闻。
  每动内力那股寒意便循着经脉行遍全身,冷痛发麻,我如同未觉,只顾杀人,尸体渐堆成山,鲜血混着雨水汇成血海,此处已变作无间炼狱,目所能及的活人无论要逃,还是磕头求饶,皆是死路一条。
  还指望什么来生?为何我会有这种想法?以为还能回头?
  这世间已没人能渡我,不如屠个干净。
  风雨晦暝,电光耀闪,撕裂穹宇,待眼前再无活人站着时,我才停手收刀回鞘中,对着她的尸身屈膝跪下。手边没有纸伞,只能俯身抱住她,用不算宽阔的身躯为她遮挡倾注而下的雨水。
  但看到这娇媚的脸,艳红的唇,想到她已无法吐出令我面红耳赤的话,也无法睁眼对我露出狡黠的笑,便眼泪直流。
  这五年间,她曾无数次想与我说话,但我满心仇恨,视而不见,甚至严肃呵斥不许她说。如今我终于愿意听了,她却再也无法开口了。
  她曾说,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时是藏不住的。我也终于明白,为何每回见到我,她的眼里总是盈满了笑。
  想起那明艳的笑,我抱起她哽咽道:“你听到了吗,白界?我回来做你的盖世英雄了。你并非天生下贱,只是没遇到好人罢了,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我希望这又是个玩笑,下一刻她便能睁开狐眼冲我眨眼坏笑,如往常那样笑我傻,竟为她哭得这样伤心。甚至期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待醒来我还在青城山上,他们都在身旁,师父,师妹,还有我娘,都在。
  然而急雨如鼓点不断落着,我却始终未等到她醒来。


第二十七章 偿还
  淫雨如注,天地晦暗。
  寒气自身体内外的渗透入骨,扩散全身,痛得撕心裂肺。我只觉胸口发闷,喉头腥甜,再咳出血来,这血竟紫红发黑,是我熟悉的寒毒。
  想来这毒是随内力发作加深,侵入心脉。
  我惯来理智,知道此时我该将她的尸身安葬,回长生殿救出少主,想法解毒,待身体恢复再前往武林盟复仇。
  我应当这么做,也可以这么做,却未能挪动半分,只躬身跪在雨中泣不成声,只感到无尽的绝望。太多的痛苦接踵而来,我已实在承受不住,只想若这毒真的要我性命就死了吧,死了便不会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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