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要斩草除根,谁会管你几岁?成者为王败者寇,一旦被人淘汰,牵连的可是一整个家族。行将就木的老人、嗷嗷待哺的婴儿,统统人头落地。
这就是皇宫。
这就是政斗。
“福王,今年的雪,可是够大。”白佑澄看向窗外,晃晃手中的酒杯。“只怕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啊。”顾景轻笑一声,“八皇子真是关心民生。”“不过是耳濡目染,学了几分相似罢了。”白佑澄眨眨眼,四哥才是真的关心,只怕这时赈济方案都出来了,“不过还好,钦天监算出了今冬有大雪,父皇提前做好了准备。但是不知南夏情况如何?南夏向来温暖少雪,今年有几生事端。”“八皇子怕是忘了本王当初执政的时候也是遇上了大雪。”顾景咽下一口酒,惹来莫谷尘一眼,“若是找找,当年的方案应是还在。”想趁着大雪探探南夏虚实,再来一次攻打?真当我这王爷是摆设?就算本王不在国内,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白虚度。兵已设好,将已登临,只等你们了。
“本殿下那时还小,自然不知情,还请王爷见谅。”白佑澄只是想找个话题转移一下,刚刚他察得顾景似乎正在套话,没想到没转好。顾景的语气里,可是满满敌意。
又没干好,要是四哥在,肯定就不会这样吧。
四哥那么厉害。
为什么要和四哥争啊。
我根本就争不过他啊。
顾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倒没注意白佑澄小小的失落。一个小孩子,再聪明也是个孩子。只是他是留下了方案不假,只怕顾烨顾旻不用。
希望他们不要太意气用事。
最后散场的时候两人礼节上的互赠了礼物,顾景二话没耽误,立刻转身回府。他已经能感觉到身上传来的凉意了,尽管微乎其微。只是他先天体弱不得不防,尤其是在晚上有人请客的情况下。在哪吃,吃什么都不在自己的掌控内,说东辰帝不会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呵呵。
西华。
“阿竹,今年的雪可真大。”林铮偷偷停下手中的笔,望向窗外感慨。“北边怕是不会太平。”苏清竹埋首在一堆公案文书中,“停下做什么?抄完了?”“没,没停下!”林铮一惊,抓着笔就开始写,“阿竹过完年就要去东辰了吧?话说我还没见过顾景呢。他长什么样?好看不?”“停下你的嘴,赶紧写。”苏清竹抬起头淡淡扫了林铮一眼,吓得西华的安王瞬间禁了声。
阿竹怎么还这么可怕?林铮委委屈屈地想,不都是说长大了性格会变好么?怎么阿竹越来越暴躁了?比小时候还可怕!这次自己不就是偷偷出去听个书么?阿竹也知道自己喜欢,事情也都干完了,自己是确定没有正事才出去的,为什么还要挨罚?
林铮:不开心,想听书。
“气度非凡,你别被他长相骗了,那是个手段不输咱们的人。南夏小皇帝登基的时候就是顾景的手笔,拖住了白佑澜你和赫连台戟。那时南夏动乱,顾景能在那种时候拦住咱们不去南夏捣乱。你觉得呢?”苏清竹觉得有点不对,悄悄起身。“顾景搞得这么神秘干什么?是不是长得太丑没法见人啊,前几年赫连台戟招呼咱们四国的台柱聚一聚他都没去,搞什么?我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么?”林铮瞄一眼苏清竹正在认真干活的样子,轻轻放下笔,悄咪咪地伸个懒腰,然后脑袋就被人狠狠敲了一下:“干什么呢?!”
“阿竹!”林铮捂着头泪眼汪汪地看着表情严肃的苏清竹,扑上去抱着腰耍无赖:“阿竹我都多大了你还罚我抄写,你看看那么多公案那肯定看不过来,我帮你啊。你上次不是还有本书没看完吗?去看吧去看吧,阿竹我帮你。”“起来!”苏清竹劈脸一喝,把林某人成功吓了起来,“不好好罚你,你永远不长记性。那么多我也看得完,你要是在我看完之后还没抄完,四十下戒尺。”然后手段强硬地把林铮的脑袋按到桌上,自己快步走了回去。
林铮伏在桌子上,手里握着支笔,慢腾腾地写。
“坐好。”一声令下,林铮条件反射的挺直身子,毕竟苏清竹是他从小到大的夫子,这是条件反射的害怕。
北漠。
蓝陌推开窗子又飞速关上:“这天气要冻死人,我不走了,今晚就睡这儿了。”然后利索地滚到赫连台戟的床上。“能不能要点脸?”赫连台戟扔过去一坛酒,“你多高的武功还怕冷?”“多高也不行。”蓝陌一手摇着他从不离身的扇子,一手开开酒坛喝了起来,“我说赫连皇子,马上就要深入虎穴,紧张不?紧张就说,我不笑你,真的。”“信了你的邪,”赫连台戟手法粗暴地把蓝陌往床里推,“进去!”“切,就你这样的肯定找不到媳妇。”蓝陌把酒塞进赫连台戟的怀里,往里滚了滚,“听说中原美女挺多,回头我跟你一块儿去。”“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赫连台戟灌了一大口酒,“拿错了,怎么给你喝这么好的酒?”
“怎么说我也陪你这么多年,哪场仗没陪你打?喝你口酒怎么了?”蓝陌踹了某皇子一脚。“浪费。”赫连台戟向蓝陌一倒,大半个身子都靠了上去,“你去就去,我管得住你?”“万一你使阴招呢?”蓝陌乐呵呵凑到酒坛口,“给爷来一口。”“得了吧,我那点子阴招还都是你教的。”赫连台戟撇了眼蓝陌,手一抬,多半坛就这么被倒了出来,淋了蓝陌一身,“喝的好不好啊!”整个人“蹭”从蓝陌身上窜起,向大门冲去。“赫连你个崽子,给老子站住!”蓝陌反手拍在床上,追赫连台戟去了。
至于床上的酒?会有人收拾的。
蓝陌:老子今天非打死赫连这个狗崽子!
赫连台戟:来啊,你能打过我算我输。
两人追闹好一阵子才停手,身上全湿淋淋的。
这两在院子里打雪仗来着。
“累死了,睡了。”洗完澡,两人回了蓝陌的房间。赫连台戟往床上一扑,就不动了。“起来,别装死,我可不伺候你。”蓝陌一脚踩在赫连台戟的后腰,狠狠碾了碾。“嗯哼。”赫连皇子殿下哼唧两声,意思意思挣扎两下。“今年谁去打的秋风?”蓝陌用脚给装死的某人翻个个,然后瘫在床上。“羽父符。”赫连台戟自己矫正下姿势,顺便灭了灯。“还真是仗着协约为所欲为,派个七老八十的。”蓝陌揪过一旁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经验丰富,不会出乱子。等我登基就没这破事了。”赫连台戟强撑回答。“诶,你说白......”蓝陌的话还没说完,赫连台戟就伸手捂住他的嘴。
赫连台戟: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南夏。
夜深如墨,皇宫还依然点着灯。龙涎香丝丝燃烧着,流出缕缕的香气。顾烨用手撑着头,艰难地看着眼前的折子。大雪压城,跟当年皇叔的处境一模一样,既然皇叔能做好,我也能。
“皇上,太后说了让您先休息,太皇太后说方案照着当年的来就行。”顾烨身边的小太监上来禀报,“陈相也说了让皇上不必忧心这场大雪,当年福王的方案还留着。”“...知道了。”穿着龙袍的少年的手攥紧又松开,最后只是沮丧地吐出三个字。
为什么他这么努力,在被人看来,还是不如皇叔?!
他只是想证明自己,他不是个只能依靠皇叔的废物。
皇祖父这么想,外祖也这么想!
庆王府。
“陈几道真是傻了,居然要沿袭顾景的方案,这不是为那个贱种攒人气么?”顾旻听完宫中细作的报告,冷哼,“那个贱种有什么好的?论年龄论资历,都应该是我!他的位置,本来就应该是我的!看着吧,这次本王的办法,一定能压过他!”
当年父皇究竟是怎么想的?皇兄死了,反而让个没断奶的孩子当上太子,还让顾景做了摄政王。顾景那人心狠手辣,父皇还没死就杀戮兄弟,要不是本王早有防范,只怕要和父皇一同走一遭黄泉路了。顾旻掐着金丝修竹的被子,若不是顾景,他如今、如今......
所以顾景,你莫要怪我。
皇位权势,能者得之。
第5章
东辰,皇宴。
顾景一个人坐在位子上,他刚刚才与那一大堆官员寒暄过,就算每个人的热情都恰到好处,那也经不住数量上的碾压。揉揉眉心,顾景突然想到了自己还是个皇子的时候。
那时自己的母妃风华正茂,后宫佳丽三千,他母妃独得宠爱。背后嚼舌根什么样的都有,当面也依然是笑意盈盈,仿佛大家是三生姐妹,连带着他也独得照顾。他才几岁啊?给他的太子皇兄当儿子都不嫌大年纪,已经开始学着勾心斗角口蜜腹剑。每次宴席,对他而言都是折磨。他的母妃毫不顾惜,将他扔在人群之中,是死是活全凭自己。说错半句话,回宫都是尖刻的指责谩骂。
母妃骂人倒是一绝,顾景陷入了回忆,字字入骨,偏偏还是仪态万千端庄典雅。美色是她最有力的武器,她也运用的炉火纯青。外家没有实权,宫中的一切全是他母妃自己争来。顾景接受的教育是他母妃一手包揽,连父皇都不得介入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