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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旧梦[上] (江湖一枝笔)


  等到房中只剩下王希泽一人,他动了动手腕,试图将身子从地上撑起来,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咔嚓——
  床榻下连接密道的地方忽然生出了一丝动静,紧接着裂缝一开,鬼鬼祟祟的脑袋便自里头探了出来。
  庭院里,气氛紧张到了极致。
  “放开她!”陈宁一声呵斥,却让常衮将尖锥对准了女孩的脖子。
  她竟然真是陈宁的女儿!常衮的唇边扯开了一丝冷笑。如果那个张浚没有骗他,林飞已在冥冥之中死在了自己手上,那么一定是阿吉朵在天所佑,要让他这个父亲亲手替她报仇!
  但仅杀一个林飞还不够,如果能在陈宁面前杀了他的女儿,这得多痛快!!
  “你别伤她!你要什么都可以!”陈宁看出了他的杀意,立刻恳求道。这孩子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也是唯一的血脉,他决不能忍受再一次失去她。
  “好!只要你肯自裁于我面前,我便放了她。”常衮手里的刺鹅锥没有即刻落下去。不知为何,他现在满脑子想的不是阿吉朵,而是从汴河上开始,与这个孩子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也曾喂她吃饭,教她说话,哄她睡觉,给她唱草原上的歌曲……常衮就似乎将亏欠于女儿的所有的爱都转移到了傻丫头的身上。
  可她偏偏是仇人之女!
  “阿爹,我怕。”傻丫头用小手环住了常衮的脖子,将脸埋入了他的肩窝。
  常衮下意识地伸手想拍女孩的背,却在半空中一僵,转而恶狠狠地将她提了起来。他看见陈宁脸上满斥着心疼与痛楚,觉得畅快极了。
  “小婵,别怕!好,我答应你,只要你放了小婵,我便即刻自裁于此。”陈宁二话不说夺过了魏青疏手中的刀刃,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将军!不可!!”魏青疏眼看着陈宁手腕一转,要将刀刃切入了自己的咽喉,忍不住大叫一声。
  与此同时,张浚也忽然厉喊一句,“动手!”
  嘭得一声,什么东西陡然炸裂了开来。院子里顿时腾起了一阵白雾,迷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所有人都失去了原先的目标,只有苍鹰准确地朝着常衮的方向丢出一枚火蒺藜。随着火焰的腾起,墙外所布下的□□手很快就能找准敌人的所在。
  “趴下!”苍鹰对所有人喊道。
  这是张浚最后留的一手,如果不能从耶律迟嘴中套出幕后主使,至少也不能在众人面前再放走他。幸运的是,对方的供词如今已留在了厢房之中。
  随着张浚一声令下,□□咻咻地射了出来。陈宁被魏青疏夺走了手中的刀刃,大喊着住手,却没人肯听。他想到自己女儿还在对方手上,想要冲过去,但魏青疏死死拽着他,不让他去送死。
  虽然看不见四周的□□,但光听声音,也知道数量的可怕。
  很快,箭镞入肉的钝闷之声开始传来,一下接一下,让人心惊肉颤。陈宁万念俱灰地站在原处,眼看着那些白烟渐渐散尽,露出了当中耶律迟的身形。
  原本彪莽的汉子此时蜷缩成一个鲮鲤的形状,背上如同刺猬一般满布着箭镞,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宁一步一步,踉跄着朝他走了过去,隐忍的泪水此时再也禁不住流了下来。
  忽然,常衮的背部动了一下。魏青疏大惊失色赶紧抽刀而上,却见他怀中缓缓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小婵!”陈宁双目圆瞪,猛扑过去一把将女孩抱起,细查了一番后,却发生她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处受伤。
  “阿爹?”女孩木讷地看着地上的常衮,轻轻叫了一声。但常衮却再也应不了她了,那个曾经保护过她的伟岸身躯重重地歪倒在地,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撞击。
  陈宁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大脑一片空白。他想不通,想不通对方为什么要保护这个孩子,他本该杀她的!
  其实常衮也不明白。或许,这只是出于一种本能……
  陈宁抱着女儿走了过去,亲手替常衮合上了眼睛。这一刻,什么丧妻之恨、民族大仇,都已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女孩那一声声的呼唤。
  “此人干系重大,下官刚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将军见谅。”张浚见常衮已死,假惺惺地对着陈宁解释道。
  “我明白。”陈宁面无表情地站起了身来,转头对魏青疏交代了一句,“他虽罪犯滔天,说到底也只是各为其主罢了。人死为大,还是给个入土为安吧。”
  “好。”魏青疏一口答应了他。
  陈宁向魏青疏道了谢,便头也不回地抱着傻丫头离开了教坊。孩子的哭声自门外传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心有唏嘘。
  魏青疏命人处理了耶律迟的尸体,而张浚则第一时间去房中找到了他的供词。那张皱巴巴的纸如今已断成了四五截,上面的字迹也好些被揉模糊了,只尽管如此,张浚还是仔仔细细地将这些纸片收集了起来。
  临出门前,张浚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陡然转回了身。他很快在桌旁找到了晕倒的苏墨笙,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那顶严实的帷帽还牢牢戴在他的头上,将一张脸遮得密不透风。
  张浚蹲下身来,扬着下巴看了他片刻,忽然伸手一把揭开了他头上的帷帽。
  一张俊美且苍白的脸出现在了张浚眼前。魏青疏紧接着跟了进来,让人将苏墨笙送去了医馆。
  “张司丞还有何指教?”魏青疏见他仍在房中四处打量着什么,撇了撇嘴问。
  “没什么,只是嗅到了一丝令人讨厌的味道。”
  “什么味道?”
  “算计的味道。”张浚最终冷着脸走出了厢房,剩下魏青疏一人站在原地狠狠翻了个白眼。
  

  ☆、似此星辰非昨夜

  狭小的密道中,仰面倚着一人。粘稠的鲜血与汗水混合在一起,稀疏闷热的空气加快了他的喘息。王希泽紧绷着全部的神经,在听到张浚离开房间的那一刻,眼前一花,陡然软下了身形。
  “喂,还好吧。”沈常乐自地窖折返,捧来了清水药物,可见他满身血污,竟不知从何下手。
  “死不了,就是头有些晕。”王希泽任对方架起了他的肩膀,疼得闷哼了一声。
  “废话,流了这么多血,能不晕吗。”
  “那丫头如何了?”王希泽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问道。
  “没事,给陈宁带走了。”
  “那便好。常衮呢?”
  “……死了。”
  “为了护那丫头死的。”片刻后,沈常乐又补上了一句。
  “……是吗?”王希泽沉默了下来。他勉强从怀里抽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碎纸,端详着上头晦涩的契丹文字。
  其中最刺眼的三个字,翻译过来为——邓,洵,武。
  他将那些碎纸一一送入了烛火中。伴随着几缕青烟消逝,沈常乐听见对方嘴里轻吐了一句契丹语。沈常乐曾在常衮那里听过这句话,似乎是祈求魂魄归乡的咒语。
  “我以为,你应该很恨辽人才对。”
  “常衮又何尝不恨宋人?” 王希泽勾了勾嘴角,无力一哂,“罢了,人已因我而死,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与你何干!他把你弄成这副模样,若还活着,老子也迟早弄死他!”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小子到底怎么做到的?”沈常乐至今不敢相信,他一个人面对着耶律迟、陈宁、魏青疏以及张浚,竟然还能釜底抽薪,瞒天过海,甚至不忘调换了耶律迟的那份供词。
  沈常乐甚至可以想象,张浚在命人译了手中那份供词之后,会是什么表情了。
  “好困……”王希泽现在没力气回答他的问题,他现在只想就地躺下,好好的睡上一觉。
  “希泽?希泽!你可千万撑住!”沈常乐见他垂下了脑袋,怎么唤也没反应,忙不迭地将人扛起,迅速跑出了密道。
  惊险的一日尚未结束。
  清平司后院的木屋内,张浚恶狠狠地将桌上的文牒一扫而光。他秀气的面庞此时涨得通红,妖冶的桃花目中满是怒气。
  一旁垂手而立的苍鹰瞥见了地上尤为重要的一张纸。那是译官刚刚送过来的,上面用规整的小楷写着八个字: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那个该死的辽人,竟然敢耍我!”张浚一脚跺在那张供词上狠狠碾了几下,后又颓然地扶着额头坐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起伏的胸膛,再抬眼时,已冷静地将目光转向了四壁所悬的画卷。
  “苍鹰!”
  “属下在。”
  “陪我去医馆走一趟,去看看那个苏墨笙。”
  “现在?”
  “是,现在。”
  冷静下来之后,张浚又想到了一些问题。“四海困穷,天禄永终”这句话是出自论语的《尧日篇》,虽说辽人受汉文化浸洗已久,但耶律迟一介武夫,在那等情形下还能说出这般言辞,是不是也太奇怪了。
  如果这句话不是耶律迟所写,那么,供词便是被人调包了。而以当时的情形来看,最有机会调包供词的,便是厢房内独自被留下的苏墨笙。
  如今渔网破,饵食亡,他手中的两个线索都已陷入了死局。看来,不硬动苏墨笙,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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