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旧梦[上] (江湖一枝笔)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江湖一枝笔
- 入库:04.09
栈桥下的建安卫此时也渐渐明白上头发生了什么,带兵的校尉你争我抢持刀而上,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擒贼匪。
这一场刺杀,还未开始,便已终结。
盖格罗清楚听见了利器在自己胸腔里转动的声响,大量鲜血混合着破碎的脏器被一口一口反呕了出来。他抬头看向面前手握长矛的两个戍卫兵,一口浓血啐向了他们。二人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腥液,眼前殷红一片。
就在此刻,盖格罗反手握住了胸前的矛杆,大喝一声,竟然让矛杆顺着胸口又透过了几分。通过这般拉近距离之后,他的脚尖刚巧能够到船舷之上。脚一沾地,他便双掌为钳,狠狠抓向了面前那两个戍卫,瞬间就将二人的脖子给拧断了。
盖格罗很享受这种濒死前的疯狂杀戮。只见他先借着胸前的长竿扫倒了几个短刃步兵,紧接着一拳打烂了一人的脸,又活生生撕裂了一人的喉咙。
其余几个死士见状也不由狂性大发,借着栈桥跳攀上了龙舟。他们根本不管有多少箭弩射穿了膝肘,多少刀刃砍下了血肉,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放弃战斗。
盖格罗此时手脚都已经被刺烂不能用了,只用牙齿狠狠咬住一个虞侯的面颊,用力一扯,扯下一大块皮肉,让他尖叫着疼死过去。
众将士都被眼前辽人这般彪悍的模样给弄得有些心惊肉跳,一时惶惶不敢上前。直到各级长官军令如山,齐声喝下,才又反应过来重新排好阵型,朝着敌人攻去。
在乱刀劈砍和箭弩横飞之下,辽人终于一个接一个的没了气息。盖格罗躺在地上浑身插满了七八个刀柄,血窟窿数也数不清,他圆瞪着双目仰望着漆黑的夜空,不知是死是活。一个都尉大着胆子上前查看,却忽然见他嘴巴蠕动了一下,赶紧又举刀来劈。
可就在这当口,盖格罗竟是又从地上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扑倒了那个都尉,嘴里大喊着什么。偶有几个通契丹语的,便知他死前呼的乃是可汗万岁。
旁边一个副官反应迅速,手起刀落,一下子砍掉了盖格罗的头颅。硕大的脑袋轱辘辘滚到了一旁,却不料那双手却仍如铁钳,掰将不开。等到众人一根一根将手指卸下,被他掐住的那名都尉也已一命呜呼了。
奢美华丽的龙舟上,此时已宛若阿鼻地狱。有些个未得撤离的文官见此场景,早已扶着栏杆大吐特吐起来。
大伙儿此时已然明了。这些刺客,乃是辽国死士。
自澶渊之盟后,宋辽以兄弟相称数十载,可一朝辽衰,金人趁机而立,盟约自然不复往存。辽人几次使宋求兵,朝廷未允,反倒行亲金攻辽之政,顺势想拿回燕云十六州。辽人道宋不守承诺,将宋人皆视为背信弃义之辈。
可两国相交,又岂是几句盟誓所能道清的,想当年辽人攻宋时,掠杀之人命,所夺之钱财又如何算得清?又当初辽人借西夏叛宋之机,迫宋增纳岁币,强使朝廷割让河东代州北面地七百里时,所谓盟誓已然崩塌不在。政治上的盟约,从来只能对双方都有利可图之时才能得以维系。
更可笑的是,他们那个天祚帝早已被金人夺去了大半江山,此时怕还躲在夹山青冢寨里瑟瑟发抖呢。
“咳咳……”
临水殿中,张子初瞧着四周迅速燃起的火光,猛烈地咳嗽着。刚刚那柴房的隔壁就是置酒的窖子,只需一点火星便能沿着被打碎的酒液蔓延至整个大殿,为了躲避火势,他二人一路往上,最终躲进了这后偏殿上的隔间内。
外头的脚步声,叫喊声,碟碗的碎裂声,随着人们的撤离在逐渐变小,以致完全消失,最终只剩下木制的梁枋被烧得吱呀作响。
“你看,龙舟停了。”王希泽凭窗瞧了瞧,用丝帕遮住了口鼻,勉强抵挡着滚滚浓烟,却丝毫没有要逃出去的意思。
龙舟停了?张子初随着他的目光朝外瞧去,忽然明白过来他为何要放这一把火了。这把火不是为了制造混乱,而是为了警示即将靠岸的天子。
“咳咳——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彩楼上的不是李秀云,那是谁?”明明身处在烈焰烘烤之中,张子初此刻却觉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你该听说了,今日凤遥瓦舍丢了一名歌姬。”
“凤遥瓦舍?歌姬?彩楼上的是马素素?”
这一下,张子初终于明白了。对方从一开始利用辽人布局挟持李秀云,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刺杀皇帝。西拉木伦河前的狼群,不过是他手中的弃子。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为的又是什么?别说朝廷若知道王家仍有余孽在世定不会放过他,就算他借由苏墨笙的身份得了什么恩宠,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介伶人,又能在京城搅弄出什么是非来?
那为什么要布出这一场局?张子初再度陷入了迷茫。
他再一次看向外面高悬的彩楼。那些辽人或是还想着利用李秀云来要挟一二,却不知面前的人早就被掉了包,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白搭进了自己的性命。
“你究竟要做什么?”张子初此刻没有心情跟他打哑谜,但对方似乎并不急着坦白一切。
“以你的才智,你该猜得到的。”对方翘起嘴角看向了他。
这厮!还是跟从前一样让人火大!
等等,他刚是不是说过,要从自己这里借用张子初的身份……
张子初瞧着四周越来越大的火势,心中忽地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不会是想……有些事,“苏墨笙”做不到,可若换做了“张子初”,那就不一样了。
“王希泽,你这个疯子!”苏墨笙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大吼道。
苏墨笙任他摇晃着,被高温炙烤得有些微微发红的面上染上了一丝嘲讽,“疯的是我吗?不,疯的明明是这世道。六年了,自大哥死的那一日,我才看清楚。”
“你这是在赌命!大哥若是泉下有知,怎能由得你这般胡来!倘若那几个辽人失败将你供出来如何?倘若我今日没来此处又如何?”张子初越说越是激动,往日的温文尔雅在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辽人性烈,刺杀一旦失败不会苟活,而你,”苏墨笙目光一闪,似是想起了快乐的往事,“你若还是我熟悉的那个张子初,就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火势凶猛,几乎就要吞没了二人,他们若是再不出去,怕是都会葬身在火海之中。
张子初此下没有时间再多问什么,手中一紧,拉了人便从身旁的窗户往外爬。好在这窗户两侧正巧放着两只巨大的水缸,才暂时没有被火苗所噬。只要他们凭借檐廊瓦顶回到他刚刚所来之处,便能顺着榕树而出。
“你现在趁乱立刻出京,什么也别想做!”
王希泽从不知道向来性子温和的张子初竟有如此大的力气,自己竟是一时挣脱不得。被他拽着一路无言,直至人行到刚来时的檐廊下。
“你还不明白吗?事已至此,已经回不了头了。”
“为何回不了头?我现在就告诉你,张子初的身份你拿不到,苏墨笙的身份你也……”张子初话说到一半,却又忽然愣住了。
不对,他要从自己这里借走张子初的身份,那谁又能取代苏墨笙?如果花船夺魁的“苏墨笙”在这场大火里彻底消失了,朝廷一旦追查起来,难免会惹人怀疑,王希泽不可能不早作打算。
“希吟,希吟也……”
“张子初。”
一声冷声轻唤,让刚开口的人脑中嗡地一声,缓缓回过了头去。
一张貌莹寒玉的脸刚刚映入眼帘,便迎面砸来一块硬物,直击在张子初的额头之上。他晃了两晃,看了看眼前的人,又回过头去瞧了眼身后的王希吟,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伴随着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了去。
花船夺魁……天才琴师……他早该想到的……
临倒下前,记忆中两个并肩而立的绝色少年,面容终是清晰了起来。文人的劣根性作祟,张子初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冒出了当年汴梁城中口口相传的两句诗。
开封府绝两生花,京北王麟一双璧。
他怎么一时忘了,这兄弟二人,惯使得这伎俩。
☆、汴梁一梦始从头
夜,渐渐深了。金明池畔,原本好好的一场上巳佳宴,皆毁在了几个辽国刺客的手中。败兴而归的众人,有些摇头叹息,有些不寒而栗,还有些临事自危的,没一个添了什么好心情。除了,抬着肩舆一路往内城而去的几人。
“葛头,这妞儿当真是被那位给看中的?”跟在葛大头身后的老兵喜上眉梢地问。
“唔——”轿子里的女人还在不停地挣扎着,却没有丝毫作用。
“看到前面的人没,这位黄大官人据说是尚书礼房左司员外郎,官居六品的大员,咱们哥儿几个今日跟着伍校尉走这一趟,怕是要发达了。”
“可听说临水殿前刚刚出了事端,他老人家还有这个兴致么?”
“有没有兴致又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就这差事儿,若不是咱们运气好找着了人,还轮不到咱们呢,闭嘴吧。”
葛大头喜滋滋地伴着肩舆进了深门大院,刚入院中,便觉冷香扑鼻,左右一瞧,果真是华珍异宝,山水奇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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