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
饭桌上只有上菜、夹菜的声音,也没有人开口说话,今天的晚膳显得尤为沉闷。这一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宁静。
“咳咳”安王看着吃的差不多了,都放下了筷子,清了清嗓子,“毓玠啊,你今天叫我们一起是有什么事吗?”
“是的。”
夏毓玠把全家人一一安排在了座位上,不顾周边人的诧异,回到了堂前,一个旋身跪了下来。
“毓玠,这是干什么?”林氏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想下去扶起他。
“母妃,您先坐下,我有事要说。”
小世子长跪在堂前,环顾了四周,家里的人都是疑惑中带着浓浓的关切,小世子的心定了。
“从小到大,我作为家中幼子,一直被保护的很好,学业不显、武艺不济。两位兄长在前面替我遮风挡雨,我在后面顶着世子的头衔游手好闲。”
夏毓玠看座上父母想要开口,连忙抬手示意道:“父王母妃先等等,听我说完。
“我生性懒散,于家于国不能有半点功绩,多谢兄长和父王在外为我挡灾挡难,让我躲在这小家里混沌度日。
“我身为安王府世子,却是这王府中最无用的一个,实在惭愧,有负父王母妃的养育之恩。”小世子深深拜了一拜。
“一直以来,我的身体都不好,有赖于无相寺大师圣手,才得已痊愈。我虽然娇纵,懒散,却不曾给王府带来什么大难。今天,我想要任性一回,还望父王母妃见谅。”
夏毓玠顿了一顿,长跪直视堂前,一字一句坚定的说道:“我因自身原因,不想成亲,不想留下子嗣。”
此话一出,整个花厅一片寂静,然后轰然炸开!
“小兔崽子,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爷,别吓着毓玠。毓玠到底是怎么了?”
“小弟,你若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用担心,有我们在呢。”
“小叔,若是现在不想成亲,咱们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
七嘴八舌的声音才前面传来,灌进夏毓玠的耳中,每一句都是担忧,每一句都在为他着想,下意识地保护这个王府里的千金。
“这件事情,我不知如何开口,在家里想了很久了,还是决定说出来。在座的诸位,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所以,即便将要说出的这件事骇人听闻,我还是不想瞒着家里。
我有了一个喜欢的人,无法正大光明成亲的人,我想和他在一起,所以无法成亲生子,无法撑起整个王府,即使我之前也从未撑起过。”
“是殷子俨对不对?这个混账!”夏毓璋突然来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林氏有些糊涂,“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关殷将军什么事?”
老大听了夏毓璋的话,脑中混杂的线索总算清晰了,“果然是他吗?一开始就不怀好意的接近你,现在还想把你带坏!”
夏毓玠不知道自己兄长反应怎么如此之快,但是事已至此,“是他,我喜欢殷将军,想要和他在一起,但是今日之事,他不知情,不是他的错,是我想要他。”
“夏毓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安王从头至尾都是沉默着,现在开口了,语气很是严肃。
“我知道,我想要殷子俨。我从未如此执著地想要什么,现在,我想要他,想要他属于我。”
“他是殷子俨,是圣上封的镇西将军,不是个什么可以随意买卖的下人。”
“我知道。可是,父王,我就是想要这个人。希望父王不要阻止我。”
安王还没说什么,夏毓瑾就气结了,“殷子俨这个混账!是给你下蛊了吗!你要这样非他不可!为一个男人,你要这么做!”
“大哥,是我任性妄为,是我对不起家里。但是,这件事,确实与他无关,是我单方面的想要他属于我。”
“那好,抛开我们的想法,他呢?他知道你一个人在这里跪着求我们吗?”夏毓璋看着跪在堂前的小弟,恨铁不成钢。
“今日之事,是我个人的行为,与他无关。无论今后结果如何,我都不后悔今天在这里恳求你们,因为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想向你们坦诚,不愿欺瞒你们。”
“还望父王母妃成全,成全我这不肖子。”夏毓玠朝前深深一拜。
花厅沉寂之后,安王还在沉默,林氏想了想,还是不忍心堂前跪着的自己最心疼的幺子,“你先回去吧,我们需要再谈一谈。不过今日,我们虽然不太能接受,但还是欣慰你能告诉我们这件事。”
“是啊,说出来就好了,前几日小叔一直闷着也不说,婆婆和我们都很担心。”
夏毓玠说完后,心头松了一大块石头,脚步有些轻快的走出了花厅,没有再参与他们的讨论,也没有看到大哥咬牙切齿想要干掉殷子俨的愤怒。
☆、暴躁兄长
等夏毓玠走出去之后,花厅里像是被抽掉了一口气,在座的夏家人有些疲软的瘫在了座位上。
林氏看幺儿出了门,连忙问安王:“王爷,这可如何是好?”
“这——我也不知。”安王也很是苦恼,虽说刚刚还中气十足,他忽而转向下首,“老大老二,你们说的殷子俨又是什么情况?”
“一定就是这个殷子俨!是他带坏了毓玠!不然小弟这么乖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夏毓璋看大哥没讲清楚,补充道:“父王,是这样的,我们看殷子俨和小弟走得很近,短短半年竟比殷家老二还亲近,很是反常,故而由此猜测。”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明天去找殷家老大问问。”
夏毓瑾拦住了安王,劝道:“父王莫急,我明日和毓璋去一趟就行。您亲自去,也太给他脸了!”
“大哥说得对,让相公陪他去。”方氏在下面附和道,“若是他真的对不起小叔,我去找我爹借兵,砸了他的将军府。”
夏毓璋看着自己媳妇,头有点大,连忙上前按住了蠢蠢欲动的方氏,“你别瞎掺和。”
“可是,若是殷将军真的——”程氏没有说满,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担忧,若是两人意愿相同,可如何是好!意愿相左,又该如何?
“明天我们先去探探,回来咱们再商量着办吧。”夏毓瑾也很是头疼,怎么一向乖顺可人的小弟会有这么大的图谋。
夏家众人不欢而散,除了夏毓玠卸下重担,歇得很早,夏家其他主人院里都是烛火烧到半夜才熄。
“将军,夏侍郎与夏大人在外求见。”殷子俨在兵部办公,下午时迎来了夏家两位大人。
“快请进。”夏家老大老二齐上阵,这是怎么了?我们公务上没什么交集,该不会是毓玠出什么事了吧?殷子俨心中顿慌。
“殷将军。”两个颀长身影跨进了兵部衙门,齐齐作揖道。
“两位大人客气了。”殷子俨忙回礼道,“不知两位大人来所为何事?”
“殷将军,接下来要说的事,在这里不太方便。我们在鱼羊斋的包厢等你,咱们坐下慢慢聊。”
“哎,夏大人——”
夏家两人甩下句话就走,头也不回,步履匆匆,脸色毫不避讳地差,更加重了殷子俨心里的疑云。
殷子俨赶忙收拾了公务,追着夏家两位往鱼羊斋去了。
“茶水不用准备了。”夏毓璋一进包厢就吩咐了堂倌,又命人在外头守着。不多久,殷子俨推门而入。
“夏大人。”
“殷将军,请坐。”
三人坐定,两左一右,界限分明,谁也没有开口,只有夏毓瑾抚过茶叶时瓷器的碰撞声。
“不知,两位大人今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殷子俨到底还是先开了口,这样的气氛异常的让人难受。
夏毓瑾没说话,端着的茶杯刚抿了一口,往桌上一磕,引得夏毓璋看了他一眼。夏毓璋看着殷子俨说道:“殷将军,我们兄弟二人今日前来,是有一件要事,想请教一下殷将军。”
“夏大人请讲。”
夏毓璋开口道:“前些日子,听闻圣上想为殷将军指婚,后来不了了之了?”
“是有这么回事。”虽然疑惑,但殷子俨还是如实答了。
“至于为何,这是殷将军的家事,我们不会过问。”
“但是,今后请殷将军与我们小弟保持一定的距离。我家小弟年幼,从小被我们捧着长大,如果有什么冒犯殷将军的地方,还请见谅。”
“这是为何?”殷子俨看夏毓璋这话好像不太对劲,顿时有些焦躁。
“这是我家的家事,还请殷将军不要过问。”夏毓璋这硬邦邦的说辞,直接让殷子俨眉头一皱,“请两位大人指教,不知殷某有何处让安王府难做了?”
殷子俨的一再追问,让在一旁的夏毓瑾很是恼火,“殷将军,大家都是成年人,话不要说的太难看。你殷将军的情感生活我们不感兴趣,但若对我们安王府世子有什么想法,还请妥妥当当的收回去!
“是我们先前瞎了眼,看不清,任由你殷将军接近我王府世子。如今,还请将军自重!”
看来是有事情发生了!听了这话,殷子俨倒是松了口气,既然来找自己的麻烦,限制自己接近夏毓玠,看来,小世子该是没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