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相淼手里一边把玩着红珊瑚手串,一边对着自家爹爹刮了刮脸颊,嘲笑道:“爹爹还问小叔叔要礼物,羞羞。”
自家闺女说完就躲到了林氏的怀里,偷偷望着夏毓瑾,便被夏毓瑾罚了,“夏相淼,是不是太闲了!太闲了就去写大字。”
“你爹爹恼羞成怒,咱不理他。”林氏在旁插科打诨,一起来打趣夏毓瑾。几个小辈都笑得前仰后合。
一家人说笑了许久,便散了,各自回房歇息,夏毓玠被林氏叫住,说是陪他回房。
林氏陪他走在昏暗的鹅卵石小道上,下人提着灯笼在前面照着,夏夜的风甚是凉快。
“毓玠啊,你今年也不小了。虽说咱们打趣你,可是这人生大事,自己也要多注意,知道吗?
咱们也不会强迫你,但是希望有个人能照顾你,百年之后,我和你父王都走了,你一个人要怎么办?
我们不着急,你呢,也要找个合心意的姑娘,门户低点没事,知道吗?”
“母亲,你们还能陪我好久,对吗?”夏毓玠的声音里,带着忐忑,有着对未来不安定的抗拒,固执的希望喜欢的可以一直都在。
“父母能给你的,和你以后的伴侣能给你的,不一样。”林氏打着他的手,拍了拍,说着:“我们希望你的人生圆满。”
夏毓玠低下头,拒绝这样的谈话,“母亲,这个话我们不谈了好吗?很难受。”小世子并不想打破现有的生活,更无法接受与一个陌生人共度余生。
“好,不谈了,等以后有了喜欢的女子,先告诉母亲好吗?”
“好。”
小世子又想了一会儿,困惑的很,问林氏,“母亲,什么是喜欢?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是和喜欢家人一样的吗?”
林氏摇了摇头,“不是的。”接着,想了一会儿,带着怀念的口吻道:“面对他时,会脸红、心会不受控制的乱跳,和他在一起时间会过得很快,会感觉很开心。”
“这样吗?那我还没有遇到这样的姑娘。”夏毓玠想了想,确实没有对哪个姑娘有这样的感觉。
不过,自己应该是很喜欢殷子俨的,看到他开心,心会“噗噗”乱跳,喜欢他的靠近,喜欢他的触碰。
要是可以把他娶回家,是不是就不用和另一个陌生的女人生活了?夏毓玠觉得这样的生活,会很喜欢。夏毓玠越想越开心,嘴角不禁上扬,泛着傻笑,脸红扑扑的。
“你在高兴什么?”
“没什么,今日大考成绩出来了,我考得还不错,有些开心。”
“是吗?”
“母亲,我到了,您也回去早点歇息吧。”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院门口,夏毓玠止住了脚步“我先进去了。”
“那你早点睡啊。”
“知道啦。”
☆、法会
中元将至,无相寺将会举行一年一度的盂兰盆法会,供奉佛祖,超度六道亡灵,以全生人哀思。
城中夜晚灯火通明,通宵不停,世家小姐被允许走出家门,结伴同游,同放河灯,遥祭先人。
夏毓玠在城中已经闷了许久了,殷将军最近有些忙,也没带他骑马出游。惊喜的是,他现在已经能骑着豆沙跑两圈了,豆沙是那匹小红马的名字。
不过,今年夏天显得尤为炎热,小世子矜贵地不乐意出门,抱着西瓜,守着冰块就能过一天。除非是碰到天气阴凉的时候,才会随殷子俨出去。
正好炎热已过,秋日的凉风快要来了,无相寺的盂兰盆法会,小世子已经好几年没去过了,今年正好约了殷子佑一起去瞧瞧。
当然,也有他的一点小心思,除了国子学上课,夏毓玠几乎没再和殷子佑出去过,对于这个好兄弟,他莫名的有些心虚。
法会会持续到傍晚,夏毓玠和殷子佑起得很早,晃悠悠地去吃了个早茶,一路坐着小马车晃到了无相寺,无相寺外满是香客。
不过,夏毓玠不是冲着法会来的,只是想出门逛逛。至于殷子佑,殷家为国捐躯的诸位先辈,都在先烈词中享万世供奉。此处供着他们的长明灯,日常过来祭拜。
“我这好几年没来了,这诵经的大和尚好像没见过。”两人经过大殿,前面的空地上正在讲经,夏毓玠看了两眼坐在蒲团上的大和尚。
殷子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那是印慧禅师,方丈禅师的关门弟子,也是印空大师的师弟,精通佛法,信徒无数。不出意外,就是下一届住持。”
“咦?你怎么这么清楚?”夏毓玠看他如数家珍,不禁奇怪,“什么时候你也信佛了?”
“怎么会!你也知道,我祖母信佛,我也时常陪同前来,自然就知道了。”两人穿过大殿,走到后殿,“这两年对外的讲经、接待,很多都是他经办的。”
“今日法会,老夫人怎么没来?”
“今日人多,祖母带着小妹,担心不安全,便早几日来过了。而且,我家之前的超度已经经方丈手办过了。”
后殿的石桌上摆着食盒,是听松一早备下的。两人看着人都在前殿听经,后殿还算清净,就坐着吃吃东西,喝喝茶。
“对了,我有一次来无相寺,正好碰上桃花节还是什么,我还拿了支桃花笺回去呢。”
“哦,我记得,是摔马车那次吧。”
“是啊,就是那次,我摔了马之后,笺就不见了。”夏毓玠神神秘秘地凑到殷子佑耳边,说“但是——上次我来的时候,印空大师给我看了相,说我的姻缘,应在那张笺上。”
“哦?那怎么办?”殷子佑也来了兴致,这么玄乎的时候,还没碰到过呢。
夏毓玠挑了下眉,轻笑着说:“我才不信呢。爷的姻缘怎么可能维系在一个死物上。”
“这种事情,可信可不信,你要乐意信就信,反正啊,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夏毓玠一听,一跳站起身来,拉着殷子佑的手腕,就想走,“要不,你也去找大师看看?”
“那还不如今晚灯会上去觅良人呢。”殷子佑反手把他拉回了石凳上。
“说到灯会,晚上子娴去吗?我早上听大哥说,家里几个小子和水水也吵着要出门。”
“去啊。傍晚的时候,我去顺道接她。难得的盛会啊!”
“让殷大哥护送不就行了吗?干嘛要你回去接?”
“大哥他还在当差,不知何时回府,怕赶不上千灯会。”
两人等到盂兰盆法会结束,用完素斋才回程,时间刚刚好,话说无相寺的素斋味道很好。日落黄昏,驾着小马车进城的时候,华灯初上。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不了,我要先去找一下五公主,她托我从无相寺带了个护身符。咱们等会儿千灯会见。”
“那你把我放前面吧。”
“我送你到家,顺路。”
小世子送完护身符后,在宫里坐了一会儿,就急匆匆地赶往千灯会。
今晚的花灯节真是热闹得很,到处都是男男女女,中元的花灯节又被认为是黑暗中的相亲会,毕竟大家闺秀基本上没什么机会约见外男。
千灯会是皇商陈家搞出来的玩意儿,已经举办很多年了,京都的人都很喜欢。
千灯会沿着好几条街,宛若蜿蜒的长龙,灯的造型各异,兔子、狐狸……颇受世家小姐的喜爱。
夏毓玠自然也喜欢这些精致可爱的小东西,没走几步就拎了好几个花灯了,最常见的莲花灯,可爱的胖兔子,还有造价高昂的琉璃花灯。
夏毓玠在千灯会上走了半天,也没看见殷子佑,倒是看见安王府的一大家子,小辈们一人拿了串糖葫芦,还分了一串给他。不过,夏毓玠还要找人,就与他们分开了。
夏毓玠从宫门出来,现在越走离皇宫越远,一个人带着听松左看右晃,停在了杂耍摊前。小世子那些杂耍艺人真是神奇的很。
人很多,杂耍摊前的人越聚越多,听松站在小世子身后,快要兜不住后面拥挤的人潮了。
“殿下。”听松忍不住提醒殿下,万一人多出了事,就麻烦了。
“怎么啦?”夏毓玠在前面看的起劲,听到听松喊他,不觉得提高了声音,问了声。
“没事,你看吧。”
夏毓玠一听声音,呆住了,这声音……他连忙转过身来,“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能在这儿吗?”殷子俨看他一脸惊喜的样子,不由地也跟着他高兴,不过,嘴上还是在逗他。
“不是,不是。”夏毓玠连连摆手,道:“我找子佑他们半天了也没找到,倒是遇见你了。”
夏毓玠说了几句,就拉着他挤出了人群,殷子俨被他牵着,“杂耍不好看吗?”
“好看啊。”夏毓玠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出来干什么?”殷子俨疑惑了,既然喜欢,出来干嘛?
“里面太吵,说话费劲,不看了。”这样的理由倒真是有趣呢,小世子真是有趣得很。
“你有事吗?”好不容易找了个人少点的地方,听了下来,小世子仰头问道。
“没有。怎么了?”殷子俨看仰着看他的少年,眼里映照着闪耀的灯火,炫目非凡,他的心在一阵阵的悸动,这个少年真是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