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闻言却端起酒杯也不喝只定定的看着沈天福酸溜溜得道,“奴知你新近娶了一房美貌的娘子在房中,自是没甚空来看我这残花败柳了。”
沈天福听兰香这么说,便把手中酒杯放下,伸手在兰香放在桌子上的一只雪白的素手上一握,“姐姐这是说得甚话,想姐姐正当青春年少,貌美如花,何苦把自己说得恁不堪?”
兰香被沈天福握住手,又听见沈天福说得这话不由得心头一暖,于是有些感动的说道,“小冤家,奴有一句话想问你,你可得实说,不可诳我。”
“姐姐但请说来,小可一定据实回答。”沈天福看着兰香正色说道。
兰香低首犹豫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叫小丫头燕儿出去,方转脸看向沈天福脸上有些羞色的问道,“奴想问你……你可是真心喜欢于我的?”这句话之所以兰香羞于出口,是因为在风月场中,如若小姐问嫖院的子弟甚么真心喜欢之类的话,委实是最大的笑话。
兰香自打小一进这春花院中开始老鸨王氏耳提面命常说得一句话就是,但凡进这院中的男子,贪得都是女子的身子;而这院中的女子,要得都是那些嫖院的子弟的银子。若要求甚么真心实意就如要在水里取出火一般决无可能。
沈天福看着兰香看向自己那切切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动,其实她又何尝不知,在这风月场所中的烟花女子大多图的都是嫖院子弟的银子,若像兰香这般想要个真情实意委实是极为天真。而到这院中来买欢的男子愿意给这些风月场所的女子甚么真情实意的也万中无一。
在自己心中,是很喜欢这兰香的,虽然以前自己也是图她的身子,享一时之欢。但今天不知道为何沈天福觉得自己在兰香问自己的那一句话里,看向自己的那一双水眸里,感觉到一些沉甸甸的情意来。
“小可自然是极喜欢姐姐的。”沈天福看着兰香认真的说道。
兰香闻言脸上竟显出些又悲又喜的神色连声问道,“小冤家,你可是说得真话么?奴不曾听错吧?”
沈天福一笑,慢慢的一字一句的对兰香说,“我,真,心,喜,欢,你。”
兰香扑进了沈天福怀里,靠在她肩膀嘤嘤哭着说,“奴也喜欢你,喜欢得紧。自上次与你恩爱后,奴睡里梦里都是你。成日价就望着你,把饮食茶饭都渐次废了,奴的魂儿早随了你去……”
沈天福低下头蹭着兰香额头,伸出一只手将兰香环在怀中安慰道,“哭甚么,姐姐的心意现如今小可全都知晓了,小可的心意姐姐也明白了,可不是好事么?”
“奴是欢喜得哭……”兰香喃喃道,伸出手环住了沈天福的颈项,紧紧的贴在了沈天福的脸侧。复又抬起头,痴痴的看着沈天福,慢慢的将红唇凑了过去……两人火热相吻,彼此咂舌。
兰香引领着沈天福往自己黑漆描金的大床而去,两人倒在了床上,不一会儿,兰香便被脱得赤条条的,雪白的身子如蛇一般缠在沈天福身上。
彼此知晓对方心意后,两人的欢爱自是格外缱绻缠绵。甚么顺水推船,纵蝶寻芳,隔山取火,迷鸟归林等渐次试了一遍,弄得兰香浪水直流,一方鲛绡擦拭不尽,床褥皆湿,直闹到四更后方才歇下。
次日天明,沈天福因挂念着今日要去西通御坊张大户家相买宅子的事便先醒了,看着赤条条躺在自己怀里心满意足睡着的兰香不由得一笑,伸出手在她秀气的鼻子上一捏,待兰香吸不上气醒来才说,“心肝儿,我这便要起了,你再睡一会儿罢。”
兰香伸手抱住沈天福手臂看看窗外的天色嗔道,“时辰还早,小冤家再陪奴一会子罢。”
沈天福在兰香唇上轻轻一吻柔声道,“姐姐,我和你来日方长,不在这一时半会儿。”
“来日方长?小冤家的意思是?”兰香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看着沈天福问道。
沈天福含笑点了点头道,“等我将那西通御坊张大户家的宅子置办下,我便将你从这院中接出去,做个长久夫妻,你看可好?”
兰香屏住气看着沈天福好半天不曾说出话来,最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将沈天福抱得紧紧的道,“你这小冤家,为甚老是让我哭,为甚……”
话未说完,红唇已被沈天福的嘴堵住,直吻得喘不过气来两人才分开。沈天福抬手将兰香面上的泪水拭净道,“你且在院中好好儿的待着,不用再接客人。左右就在这一月中,我定来这院中将你接出去。”
“嗯,奴都依你……”兰香看着沈天福痴痴的点头。沈天福轻轻捏了捏兰香尖尖的下巴坐了起来,挪到床边穿鞋。兰香也赶紧翻身而起,悉悉索索的穿衣服。
沈天福将鞋穿好,坐在床边转过身不解的问兰香,“姐姐这会子起来做甚?”兰香也不答话,三两下穿好衣服,下床趿上鞋,到床边的一个红木箱子里,打开箱子,从中拿出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小包袱递给沈天福。
“姐姐,这是甚么?”沈天福看着兰香手中的包袱道。
兰香笑笑低声道,“这是奴在这院中积年攒下的一些金银首饰,也值个三四百金,你且拿去,到时候来接我时好给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久在风尘中,竟然还保有一颗天真的心,兰香姐姐值得小福子去爱。
第十回
沈天福愣了愣将兰香递过来的包袱一推道,“姐姐,这个你还是自己留着添置些胭脂衣裳,小子近日有些进项,来接你时的赎身银子不用你烦心。”
“小冤家,你……”一霎时,兰香眼中又要掉下泪来。
沈天福站起来一只手将兰香一拉将她拥于怀中,另一手抬起来擦了擦兰香眼角的泪柔声道,“姐姐,怎的恁爱哭?快别哭了,你一哭我心里也酸。”
兰香闻言便使劲的忍住泪,一只手拎着小包袱,一只手紧紧的环住沈天福的腰。口里只说,“奴一心一意只等着你来……”
两人相拥了一会子,沈天福又交待了兰香几句话,便离了春花院。先到自家绸缎铺去坐了一会儿,小厮兴儿伺候着喝了一道茶,吃了些买来的糕点,又与那管帐的王伙计说了一会儿话。因与那柴旺昨日约好,今日午时之后去相买他家主人的宅子。沈天福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叫上小厮永安同他一起家去拿准备买宅子的银子。
上次将那意外得来的一盒子小海珠卖出倒得了几千两银子,沈天福都存放于她娘房中,因此今日去买那宅子需要去她娘房中拿钱。
主仆俩一前一后的到得位于西城边的院落时,小厮永安上前将门拍开,来开门的正是沈天福新娶的娘子李秀儿,小厮永安一见赶紧上前磕了头,口中喊了声,“娘。”李秀儿也知道这小厮永安乃是官人沈天福跟前得力的人,因此赶忙说道,“你且起来罢。”永安一听便从地上爬起来立到一旁。
李秀儿举目一观,正看见沈天福在后边,于是赶紧走出门迎上来矮身福了一福道,“官人回来了么?”
沈天福“嗯”了一声,便径直往院内走去。小厮跟在沈天福后面也进了屋。这里李秀儿将院门闭了,便赶紧去厨下烧水给沈天福泡茶。刚刚看见沈天福的时候,李秀儿心中委实是有些委屈的,想想自己刚刚和官人同了房,第二夜官人却没有回家。想来若不是去耍钱就是去嫖院了吧。嫁过来后,李秀儿隐约听婆婆提到官人在成亲前就有这两样癖好。如此说来官人的心还是不曾放在自己心上。
昨夜在房中,李秀儿一直等到雄鸡唱晓,东方既白,知道官人不会归家了,方才含泪睡下。今早起来为婆婆做早饭时,沈氏见她眼下发黑,便知道她昨晚没有睡好,于是连声安慰她说等那小猴儿沈天福回来定要好好的教训她。
其实婆婆沈氏越这么说,李秀儿反觉得越加羞愧。自己的官人不落家而是在外面耍钱流连烟花女子,少不得被外人知道了会被说成是自己的不是。新婚燕尔,反而留不住自家的官人,李秀儿便想肯定是自己做了什么官人不喜欢的事,惹官人不高兴了。
可是思来想去,李秀儿委实想不出自从进沈家门后到底自己哪里不曾做好。于是李秀儿便想寻个时机问问官人沈天福。
却说沈天福进院后径往沈氏房中去,甫一进房,沈氏便上前在她身上捶了两拳大声呵斥道,“你个小猴崽儿,为娘为你娶了一房美貌娘子在家,你却仍是夜不归宿,你倒是与为娘说说秀儿到底哪里不好,你这样对她?”
沈天福却将沈氏的拳头一握跺脚重重说道,“娘,孩儿已与那张大户家的管家柴旺说好,午时过后要去相买他主人家的宅子。现今要拿银子去将那宅子置办下。娘说得那些事等孩儿将今日事完毕了再回娘的话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