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进了宫也不安分,有了孩子也是一样。对阿罕王冷冷淡淡不理不睬,她顺了性,我们却每天都在担惊受怕!”
“过了些年,公主也出生,原本大家以为她终于安分了,谁知突然传信说圣女和公主死在了一场大火里!族长察觉到事情不简单,立刻赶往都城。谁知还没查出事情,却被左贤王威胁!”
“左贤王告诉族长,圣女根本就不是死于大火!而是故意策划!为了与别人私奔!族长一开始并不信,直到左贤王将那个男子带到族长面前。”容妃胸口起伏,“那个男人,就是圣女早先便与之有染的那位!”
“证据确凿!族长也无法欺骗自己。左贤王趁机要挟我圣女族,让我族人听从他的派遣,倘若做的好,他便帮我们追查圣女下落,并隐瞒阿罕王;若我们不同意,他便要将事情全盘告知,将我全族置于死地!”
“族长答应了。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容妃直直的看向尤桓眼中,“不惜一切,杀了圣女和公主。”
“这事圣女做的太过,谁都保不住她。”容妃冷笑道,“你认为圣女无辜,难道无辜被牵连的族人有罪!”
她这一番话完全颠覆了尤桓的认知。他还依稀记得母亲温柔和善的模样,还记得那双手和怀抱的触感。
他如此的恨,那么恨,现在却忽然告诉他,一切事都是有因才有果?!
自己的母亲该死吗?当然不,绝不。
那圣女族的人就该去死?
尤桓已经混乱的无法去想这些,甚至在心里下意识的排斥容妃说的这些话。
一定都不是真的。母亲一定还是那个善良温柔的母亲,而圣女族是邪恶和恐怖,是他的敌人,是他需要去恨的对象。
对,一定是这样。
花晋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而后看向容妃,忽然问:“你恨她?”
“她?”
容妃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花晋所指是谁,大方承认,“对,我恨她。”
“我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容妃静了一瞬,而后突的爆发,“她想和别人双宿双飞,想去找死,凭什么用我娘的命来陪葬!”
“我娘照顾了她这么多年,甚至比对我还用心,最后就换来一个被活活烧死的结局?!”
“光祸害我娘还不够!还要我赔上一辈子!”容妃眼神剜向尤桓,“这就是你的娘!”
她说着忽然察觉到什么,快步走向尤桓,伸手就往他脸上抓。花晋立刻护住尤桓,“做什么?!”
“你……”容妃依旧看着尤桓,神色惊疑不定,“你这模样,也就十七八……当年赫连云珠为何会如此突然的设计私奔?”
对上尤桓的眼睛,带着些奇异的畅快和恶意,甚至有着一丝同情,“是了。我原以为你也是阿罕王的,如此看来……”
她哈哈大笑起来,“如此看来,你的父母真是绝配!一个懦弱一个自私!都是命啊!”
尤桓气疯了,推开挡在身前的花晋就要冲到容妃面前。
“冷静点,尤桓,先别冲动。”花晋抓住他的胳膊,小声道,“让她把所有事说完。”
尤桓喘着粗气,浑身颤抖,最终还是听了花晋的话。
花晋皱眉看着容妃:“纵使圣女与你们有恩怨,赫连素呢?为何一定要杀了她?”
容妃冷笑:“不杀了她,留着把柄让圣女族几代人都受左贤王威胁?花晋,你父亲那样的人物,难道没有交过你,斩草要除根?”
“我阿姊死在你手上,你竟然毫无愧疚?”
“死在我手上?”容妃笑容渐渐收了回去,“我这辈子只杀了一个人。十二公主?她还不够分量。”
“再者,你和我谈愧疚?”她静静的看着尤桓,“我母亲的惨死,我们族人的尊严被践踏,赫连云珠愧疚过吗?!”
“我知道你恨我。”该说的基本上已经说完,容妃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包袱,平静的说,“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我也会说,你母亲该死。我没有对不起她,只有她欠我们的。我只对不起一个人。”
房中似乎还有回声,实际却静的可怕。容妃转头看向窗外,忽然说:“天快亮了。”
外头的天色不知何时,已不再像深夜一般阴沉黑暗,虽然仍旧暗淡,却依约透出些许明媚和浅淡的色彩来。
她开口道:“晚上下了一场急雨。今天是个好天气。”
雨水浸润泥土,将所有花草绿叶洗的葱翠。呼吸间能明显感受到空气的潮湿,其中还夹杂着浅淡却悠长的土腥气,颇有些缠绵意味,不算难闻。
枝叶依旧舒展,挂着一串一串的水珠。
花落了不少。
“其实从这里看,外头不远处是一片桃花。”容妃背对他们,“只是可惜了,现在天色暗,看不清楚。”
“今夜整个宫里火势纵横,我这逐水阁位置不算偏僻,能躲过这一场,也是幸运。若真是被卷入火中,这些景致便当真可惜了。”
她低头描摹着袖口上的花纹,低声道:“其实原本逐水阁是没有桃花的。”
“只有御花园才有。那里有一大片桃林,每年一到入春时节,一树一树的开,当真好看。”
“我喜欢桃花。这种花,塞外是没有的,只有大梁有。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花了。”
“他说桃花和我很像。他说我衬的起桃花。”
“他让人将桃树移到逐水阁来。桃树难活,这些却都在第二年开花了,甚至比御花园的还要好看。”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近乎耳语:“他说,桃花再艳丽,总也不及我美。”
容妃慢慢走过去,伸手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物件,而后转身看着他们。
尤桓警惕的看着她的动作,随后视线落在容妃脸上,却忽然愣在原处。
就见容妃不知何时,竟是泪流满面。
虽是无声,泪水却一颗一颗的落下来。她面容极哀伤,嘴角却绽开笑容,一步一步走到尤桓面前。
“我不知道你今日为何会出现,想来是天意。”她手指摩挲着手中物上的纹饰,忽的抓住尤桓的手。
尤桓没有料到她有这番动作,动作顿了顿。容妃却是发了狠的,硬生生将那东西塞进尤桓手中,而后拔下上头的外壳扔到地上。
她双手紧紧的抓住尤桓的左手,用力到指尖泛白。
尤桓这才看清她塞到自己手中的物件——那是个匕首。
匕首不大,柄上雕着繁复的花纹,上头或许还镶嵌了玉石珠宝。他的手被容妃死死捏住,手中硌在柄上,微微的疼。
刃朝着容妃,她看着尤桓,似乎浑然不觉危险,脸上带着笑说:“总是要到这步。若是由你来,有缘由也有结果,也算不错。”
说完,不待尤桓反应,容妃抓着他的手,猛然将匕首刺向自己。
鲜血涌出来的瞬间,尤桓脑袋一空。他甚至感觉到匕首插入心脏时的跳动,忽然慌了神,只想将手松开。
半身衣装瞬间鲜红无比。容妃喘着粗气,带着血沫的声音沙哑却柔和,“别害怕。”
她看着尤桓说:“放下吧。以后好好活着,都过去了。”
她说完后想将匕首□□,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尤桓握着匕首,满手血红,楞楞的看着容妃倒在地上。
不一会儿,她身下红色渐渐蔓延开来。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合上。嘴角的笑还在,胸口已经没了起伏。
手中匕首坠落,尤桓茫然的看向花晋,仿佛一个做错了事不知所措的孩子。
花晋伸手将尤桓揽进怀中,低声道:“结束了。都过去了。”
烛火剧烈跳动几天,而后化成一缕青烟就此熄灭。房中失去一道光线,然而也不过只是稍暗了一息。随后天光乍破,云雾撕扯成团高悬于空,终究抵挡不住,在日色之下无所遁形,轰然粉碎;金光万丈,从云间射出直入天地,一瞬间,千里山河尽披朝霞。
晴朗。
尤桓看着窗外,喃喃道:“天亮了。”
天明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批了。
胡樾已经近乎麻木。灵魂仿若从□□中抽离开来,他早已感受不到疲倦、劳累和痛苦,有的只是脱离□□的麻木。
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直到此时此刻,胡樾还紧握着手中的剑,连一丝多余的颤动都没有。他的背依旧是那么直,嘴角的弧度也没有更改半分。
即使身边已经没了同伴。
对面还剩下最后一人。身后的门没关紧,胡樾偏头,余光瞥了一眼,而后又转向最后的敌人。那人身材高大,看向胡樾的眼中既有警惕,亦带着丝敬佩惋惜。
半晌,胡樾听那人说:“你是个英雄。”
胡樾目光沉沉,不言。
“但你已经撑不住了。”那人道,“我敬佩你。”
“你既然这么说……”胡樾无所谓的笑了笑,“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让你死在我手里吧。”
“你其实不必拿命来挡我。”那人道,“我不杀女人,不会进去杀了她们。”
“若是你能杀了我,这东宫随你进出。”胡樾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想让我放你过去?别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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