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一见他出现,惊的瞌睡全都无影无踪,赶紧让花樊进门。
府中没有其他主子,静的像无人住一般。花樊回到院中,悄悄推门。
他的声音不大,另一侧的门却立刻打开。朔舟看见花樊,愣了一愣:“少爷?”
“还没睡?”花樊赶了一路,也是强撑着疲惫,“帮我准备些热水,我换身衣裳。”
院里的灯火被点上,花樊略洗去满身尘土,头发擦的半干,就听朔舟吞吞吐吐的开口:“少爷……”
“怎么?”
“有一件事……”朔舟抬眼看着他的脸色,“胡樾少爷进宫已经好几日了,一直没回来。”
自从弗墨与他说了这件事后,朔舟便一直压在心上。他直觉这不是件好事,但当时府中也没个能做主的人,他尝试递信去问问花晚浓,却是石沉大海,连回声都没有。
王采芝担心儿子,想借探望太后的名义进宫,只被太后以身体不适给挡了回来,连面也没见着。
花樊脸色变得极差,眉眼中全是厉色,“他进宫了?!”
“是。”朔舟说,“说是二殿下召的。只是这几日,就连二殿下也没了动静。我给您送了信,想必您当时已经出发回京,并没收到。”
花樊脸色简直称得上是惨白了。
“秋杪?”花樊想到白天收到的花晋的消息,眼中墨色翻涌凝成冰霜,“他在京郊大营。”
朔舟脸色也变了。
“有人设套?!”朔舟喃喃道,“若是这样,胡少爷岂不是有危险?!”
朔舟心急如焚,花樊却突然沉静下来。
“这个时候进不了宫。”他站起来,手搭在剑鞘上。
手心感受到冰凉,花樊缓缓握住,“明日,我去找他。”
他看向门外。
院中黑魆魆,静的吓人。他手指轻轻一推,寒芒从剑鞘中划出,冰冷的像他此刻的眼神。
于此同时,胡樾在屋中找到一件白色披风,也不知是谁的,随手往身上一披,出了门。
外头不下雨了,空气又凉又湿,他低声咳了几下,正想转身回屋,眼角余光却忽然划过一丝光亮。
胡樾顿住脚步,又朝那头看了看。
那一处天色似与别处不同,仿佛被什么照亮一般。他心中疑惑,继而皱起了眉。
这是……
同一时刻。逐水阁。
容妃站在门前,看着不远处明光点点。
身侧已经没有云裳的身影,她低声道:“来了。”
“今天就要结束了。”她喃喃道,“五天……”
花府。
花樊面对院子,朔舟小声道:“少爷,你去睡一会儿吧。”
“累了就去休息。”花樊道,“不用陪我熬着。”
朔舟默默叹了口气,也不做声了。
没有月光。院子里树影重重,一层一层的墨色堆叠在一起,压在人的眼前。
疲劳让花樊有些头痛。那痛感并不深,只是一下一下的,尖锐的刺着人的神经。
他已经许久没有休息。连日赶路不断消耗他的精力,按理说该是很累了,可精神上却是极度的冷静和清醒。
明日,无论如何,他也要去把人带出来。
倘若胡樾已经……
花樊眼前蒙上一层血色,强压住自己的思绪。
不能去想。还不到这个地步,胡樾那么聪明的人,总会有方法保全自己。
府外忽的远远的传出嘈杂的声响,若有若无的,听不清楚。花樊皱起眉头,朔舟小跑着出去,不一会儿慌乱折返,道:“宫里走水了!据说好些宫殿都在烧!”
失火?!
花樊拿起剑,脚步匆忙。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喧哗声忽的大了起来,夹杂着人的哀嚎和刀剑碰撞的声响。
花樊翻身上马,一入主街,就见人马混乱,一队队武装整齐的异族面孔拿着刀剑与禁军厮杀。
他一夹马肚,弯腰展臂,捞上来一把弓;而后从身边路过的士兵身后抽来几根箭,直射出去。
百步之外,几人应声而倒。有人发现了他,又惊又喜,大声唤道:“花樊将军!”
花樊并未着甲,发也未成冠,只用发带束着,一席黑衣,面色沉如寒冰,手中剑出鞘,目光沉沉的看向敌军。
刚下过雨,地面屋瓦都还是湿的,此时一被点上火,立刻浓烟滚滚。
花樊回身远望。城楼上火光熊熊,他收回视线看向皇宫的方向,握紧手中剑柄,一路纵马杀向前方。
奈何
京城四方正门,敦肃厚重实铁而铸,若是从外强攻,不知得多久才能攻下。
但今夜分明没有攻城声。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入的城,只等反应过来时便已经是大火灼面。胡人仿佛从地底下钻出来似得,从北门内部突破,打的大梁士兵措手不及,不多时便无法坚持下去。
北门洞开,早已得令的胡人涌入城中,恍然间大火漫天,喊杀与刀戟碰撞声震地。
一场大雨并未让京城苏醒。但今夜如此境况,到底还是不能让全城百姓安眠了。
大梁坐拥江山万里,国盛民富,自不是塞外荒凉之地能比的。更别说京城是大梁最为富庶繁华之城,城中一草一木、一楼一阁、甚至一片屋瓦,一块青砖,都是令胡人惊奇羡慕的存在。
莫托率众人直攻入宫城,一路踏至宫门,终与邓扩所率禁军狭路相逢。
两方在门前对峙,莫托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神色阴狠,手中刀还在滴血。
邓扩目光沉沉的盯着莫托,而后举起手向前一挥。大梁士兵立刻向前进发,双方人马装到一起,登时大战起来。
“殿下!”太子拿起剑,面沉如水看向门外,就要向外走。身后花晚浓抓着他的手拉住他,“殿下不可!”
“外敌已至宫门,我身为太子,若不能以身作则,与京城共存亡,又有何脸面说要庇护大梁百姓!”太子回身,拂上花晚浓的面颊,“你去陪着太后。若敌军破了勤政殿,你们就带着侍卫从西门出去,去帝陵。今夜这事,想必现在已经有人去传与秋杪,他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你先在帝陵待几日,然后再寻个机会去找秋杪,让他安排。”
花晚浓眼泪簌簌而下,却露出了笑容。她看着太子,为他整理好鬓发,道:“若殿下决意如此,妾也不再相劝。”
她声音低了一些,虽哽咽却带着下定决心的决绝:“只有一点。若大厦将倾不可挽回,妾绝不独活。”
太子闻言动容,将花晚浓拥入怀中,应了下来。
花樊持剑纵马,一路厮杀,终于来到宫门下。
这里并非胡人主攻的区域,敌军只有一个小队。花樊过去时战局已到尾声,禁军胜的惨烈,只有寥寥几人还站着,此时正在努力搀扶受伤的战友。
突然见到花樊,众人自是惊诧,花樊却没有时间和精力与他们多说,只问:“皇上呢?如今是谁在指挥禁军?邓扩在何处?”
离他最近的那位队长道:“大统领在南门亲自守宫城,太子殿下不知在何处。”
花樊紧皱着眉,略点点头,拉着缰绳准备进宫:“皇上现下在何处?”
“皇上,皇上近日身体不适……”那队长分明听说了些什么,只是不敢乱说,只好这么回答。
花樊察觉到了不寻常,眉头皱的更紧,语气沉了下去:“陛下在何处?”
“下官真的不知!”
花樊看着他们满身污痕的模样,没有再为难他们,只径直去往勤政殿。
一路火光逼人,花樊心里略不安稳,就见迎面一人朝他冲过来:“将军!您怎的回来了!”
这人是邓扩的副手。花樊立刻停马,那年轻将领道:“将军可是要去寻大统领与太子殿下?”
不待花樊回答,他又道:“大统领正与莫托在南门苦战,我便是要率军驰援;太子殿下正在勤政殿坐镇。”
花樊问道:“莫托亲自率军?”
“是。”
花樊望了前方一眼,深吸一口气:“我去助邓扩,你带着两队人去城西接应,京城动静这么大,二殿下应该快要到了。”
他的命令与邓扩不同。如今战事正烈、时刻紧急,这副统领也只是犹豫一瞬,随即便下定决心,将身后一半人交给花樊,自己则带着另外的人调转方向。
花樊不再耽误,率领禁军朝邓扩所在方向奔去。
与此同时。
大火烧的极烈,星星点点的一路蔓延,直要将整个宫城燃成一条火龙。
胡樾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着,忽然闻到了一股浅淡的烟熏气味。
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只是这气味愈加浓烈,胡樾终于睁开眼,撑起身体向窗外望去。
方才的一场大雨,让外头的灯尽数熄灭,只留下一片漆黑的轮廓。
不远处天光似乎与别处不同,胡樾皱眉披衣出屋,轻咳了几声。胸腔发出的声音十分沉闷,他太阳穴突突的跳,疼的亦很沉闷。
鼻子有些不透气,许是不注意时受了风寒,他揉了揉额角朝外走。
出了院子,胡樾才发现这竟是一处宫殿,只是外表破旧院子又小,应该是早已荒废在某个角落。
走在长街上,气氛便更加的诡异和不寻常。仔细听竟有喧哗声,乱的很,胡樾不断猜疑,虽还不知发生何事,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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